《中兴奇女子》申昱

35、生存之技

　　餐桌上，几个人边吃边聊，聊的是命运运气的话题。谁谁命运好，谁谁运气差，谁命苦，苦得很……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忽然想起来一个故事：“范仲淹镇守鄱阳时，有一天一个书生来献诗，说自己一生贫寒，生活窘迫。范仲淹见他写的字不错，便让他去临摹荐福寺的碑文，可以高价卖。书生心里很高兴。谁知当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个响雷击碎了荐福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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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归正传

　　“听说西湖灵隐寺有一位高僧，那高僧算命解签极是灵验，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求问一下将来命运如何，到底身归何处。”梁红玉黑黑的眼眸宁静无波，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花想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之间这样说，心中有些悲哀，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求签算命又能有什么好的将来？
　　花想容看看她，还是笑道：“妹妹说的是，有机会我们去一次，见见那高僧，再许许愿，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能有个安稳日子过。”
　　梁红玉明白她的想法，也不说破，世事风云多变，朝不知夕，命运会不会发生转变，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实在是谁也说不准，难以预料。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相信以后发生的事情一定与自己想得不一样。
　　在窗外，沿路栽种着一溜儿的月季，此时开得红艳动人，梁红玉看着那里，似在感受花的芬芳。“妹妹，”花想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很奇怪，那侯公子怎么会放过你，他可是好色之徒，有名的恶少。财多人坏。”
　　梁红玉淡淡一笑，“也许他嫌我太无趣，他是来寻欢作乐的，图的就是个乐，见不得我一脸丧气。”
　　花想容听她这样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不由笑道：“这么久了，我还是头次见到被美人给冷走的花花公子呢！那侯少挥金如土，最舍得花钱，别人攀都攀不上呢。”
　　梁红玉深深看她一眼，眸色微凝，半晌后才道：“姐姐如此人物，想必对这些公子少爷也不屑一顾，倒是坦诚豪爽，痴心一片的人更得你青睐。”
　　“谁不奢望能遇到一位知心知意的人？我在这里消磨了最好年华，心也凉了，半分想望也不敢有，何必要……”花想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梁红玉抓住她的胳膊，“刘公子那般心性人品，姐姐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她提起刘明龙，花想容挑了挑眉，便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结果，却还是心存幻想，他是个有倔性的人，为他当初一份真心，我也不会负他，只盼能得偿所愿。”
　　梁红玉看着她，见她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便说：“凭姐姐这等才貌，一定会顺心如意的！”
　　这时，胜赢端了一盘甜橙送进来，梁红玉剥了一个递给花想容。“姐姐，说起技艺，妹妹倒有一个想法，我必须要有一项可以养活自己的本事。我从小爱好武艺，会点儿剑法，不如编排练习一套剑舞，虽说比不得各位姐姐，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剑舞，”花想容小声自语道，“剑用来跳舞是别出心裁，不过是否危险，你当真会吗？”
　　看她不信，梁红玉突然抓起花想容的手，认真地说道：“我没有说笑。”梁红玉见她目光依旧狐疑地向自己看来，便道，“姐姐放心，我剑法挺好的。”
　　花想容妩媚动人的眼睛眨了眨，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不信，为了她此刻的天真，为了她完全不懂翠仙楼的生活。剑，怎能适合在翠仙楼里摆弄？
　　梁红玉却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自小练剑，剑在我眼里就如那柔软的衣袖，轻盈的丝带，挥洒自如。”
　　“也就是说你真会舞剑，嗯，让我想想。”花想容掰了一瓣甜橙慢慢吃着。
　　梁红玉说：“我偷偷带了一把防身的剑，我舞给姐姐看看。”
　　说着话她就站起身，进卧房取出一把剑，花想容不认识兵器，只是觉得这剑看上去亮晶晶的。梁红玉将那套天女剑法去掉几招凌厉杀伐招式，然后加几个旋转动作，这样一来，一套绝命剑法在外行人看来竟变成美轮美奂的舞蹈。
　　花想容没想到冰冷刚硬的利器在梁红玉手里竟真的变得像衣袖像丝带，而在她看来更像开放的花朵一般。原本冷冷的寒光随着她的身姿变得耀眼夺目，整个人流光溢彩，就如同那剑将阳光聚在身上，此时又全散落下来。
　　“好，真好！”
　　花想容将一瓣甜橙放在唇边，却忘记了吃。喜笑颜开地夸赞道，“我算长见识了，原来宝剑还可以用来跳舞。”
　　梁红玉收剑止步，“姐姐看着可还使得？”
　　“行，如果再请玲珑指点一二就更好了。我给你的剑舞取个名字就叫天女散花。”
　　“好，”梁红玉手拿甜橙，走到她面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再请玲珑姐姐为我编排编排。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组成一个阵容，姐姐弹琴，小然姐姐唱曲，玲珑姐姐彩袖飘飘，我剑花朵朵……”
　　看到花想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非常同意的神情，梁红玉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
　　笑容落在胜赢眼里，胜赢突然觉得心头一酸，忙扭过头，掩饰了过去。想想当初小姐是多么清高骄傲的人，可惜令人伤心的是，现在却要受此磨难。她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一声。
　　胜赢叹气，她的小姐，有着世上最美丽的容颜，如花儿般娇艳，如月光般皎洁，而她的心却似黄连般的苦，似冬雪般的冷，以及……如寒潭般的寂寥。
　　胜赢看着对花想容温柔浅笑，谦和恭敬的梁红玉，一时无法将她与那个在梁家花园内豪气凌云、武功高强的大小姐联系在一起。她心里该是多么矛盾复杂，委曲求全。
　　“只是我觉得玲珑姐姐对我比较淡漠，依姐姐看她会对我的提议感兴趣吗？会帮我吗？”
　　花想容道：“我也不知道，试试吧，毕竟大家都是姐妹。”
　　“我看不一定请得动玲珑姑娘。”这时胜赢插嘴说。
　　花想容很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呢？”
　　胜赢歪着头想了下，“我不是乱猜的，是直觉。你们想啊，她那么趾高气昂，平日理都不理我们……”
　　“事情总是会变的。”梁红玉云淡风轻的笑着，“她也许对我心存偏见，来日方长，她会转变的。”
　　“可是……”
　　“不必担心，我们也不全指望她，就算她不同意，没办法时，我们可以自己设计编排。”
　　又坐了一会儿，花想容起身告辞，梁红玉送到路口。却看到钱圆润匆匆过来。看到梁红玉那么悠闲自在，钱圆润心中不由甚是恼怒。
　　钱圆润正想着该怎样骂她，花想容拉着梁红玉一起过来给她行礼。并把梁红玉剑舞之事说给她听。
　　钱圆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以她的功底，加上花想容，等她们组合练熟之后，或许会让翠仙楼名气大涨，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如果不够吸引人，看她梁红玉还有什么话说。
　　“不知钱妈妈还有什么吩咐？”花想容这么一问，钱圆润才想起来她来的正事。
　　“侯公子想见见姑娘，不能再推脱了，这样的财神，我们不能开罪他。”
　　梁红玉看看花想容，一脸为难之色，“姐姐，求你帮我先应付这一回，那侯公子看姐姐露面，心里一定美上了天，等我练好了，姐姐有些什么需要的地方，我是竭尽全力……”
　　钱妈妈却白着一张脸道：“不是我扫容儿的面子，今个恐怕容儿出面也不行！”
　　花想容是翠仙楼里的花魁姑娘，一般人她是不出面的，现在见钱妈妈这样说了，梁红玉冷哼一声，“怎么了？他这么难缠，连容姐姐都拒绝么？真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钱妈妈一脸阴郁之色，“那侯公子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是新人，他图的就是新鲜劲儿。”
　　花想容道：“那怎么办呢？”
　　“就说我今天病了，连头也抬不起来……不能见客。”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环慌慌张张走过来，还没站稳就喊道：“钱妈妈，不好了，那个侯公子骂骂咧咧的在摔东西了。金花姑娘身上都被他用酒水泼湿了。”
　　“我的天啊，赛金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侯公子是看姑娘迟迟不露面，才把火气发在金花身上的。”钱妈妈皱眉顿足，“侯大少爷一向被人奉承，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今晚非要见见姑娘，别的姑娘去，他当然生气。”
　　“唉！”梁红玉叹了一声，“我不会弹琴，不会唱曲，也不会跳舞，他为啥非要见我？”
　　“侯公子对你心里爱慕，陪他说说话就行，姑娘不露面，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再说，他也不会亏待了你……”
　　梁红玉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好吧，请他等着，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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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过月亮门，看着门上的“解语生香”，梁红玉嗤笑一声。去前院，她多走几步绕着花园去的。她想走走看看平和平和心境，她实在不耐烦去见什么侯公子。胜赢跟在后面慢慢往前走。
　　前院灯红酒绿，欢声笑语，梁红玉有一阵迷茫，刚刚在后院的安静清朗仿佛是梦一般。夜色中咫尺距离，情景却是恰恰相反。
　　雅致的包房里，侯茂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用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钱妈妈站在他身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侯公子，红玉姑娘过来了！”钱妈妈笑容满面地提醒他。
　　侯茂微眯的眼睛立刻睁开，一双眼珠子巴巴地看向缓缓而来的梁红玉身上。她身着浅黄衣裙，外面裹着灰色披肩，走起路来婷婷袅袅。侯茂一直从头打量到脚，越看越是喜欢。
　　哈哈，只要有耐心，舍得花银子，这小美人还不是乖乖地来了！
　　胜赢看到侯茂的视线在盯着小姐，心中不由担心，低声道：“小姐，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梁红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这种人没什么好怕的。”
　　侯茂一身华服，他样貌生得不丑，也不好看，浑身有钱人的气势倒是挺足，实在难以令人对他生出好感。胜赢瞟了他一眼，就不禁翻了翻白眼。“姑娘，小心伺候着。”钱妈妈笑眯眯的走了。
　　梁红玉压住心中的厌恶之情，这里毕竟是欢乐场，她垂下黝黑清亮的双眸，缓缓走到桌边坐下。“侯公子，请喝茶！”她的声音有如清风吹来风铃响，侯茂顿时坐不住了，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