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49、黄天荡二

　　金军突破江防，完颜宗弼逃了，不但让韩世忠非常遗憾。这些天来将士们心里也都是满满的遗憾。

　　蓝天下的江边，唐齐将手中长剑使劲儿挥了几下道：“金贼知道我们的战船因风力不够不能奋起直追，单等无风时才划小船偷着出来逃跑。”

　　“嗨！”周盛叹道：“如若不是风停，我大海船定能追上金贼。可惜没有风，我海船没有风，是跑不快的。”

　　苏格道：“可恨为金人指路渔夫，是那老渔夫贪图钱财，告诉完颜宗弼这里有一老鹳河故道，可以通到秦淮。金军连夜挖开堵塞泥沙，才偷偷出了黄天荡。”

　　孟驰道：“没有风，我船大帆弱航行不顺畅，金贼乘轻舟跑得快。韩元帅急令我率战船自扬子江追击堵截，帅船随后追来，金贼知道元帅必擒他，就用铺天盖地的火箭射我们大船，岂知风又停了，战船着火又动不了……”

　　不管大家心里多么遗憾没有抓住完颜宗弼，总归黄天荡之战是以少胜多的大胜利。

　　一个月后，高宗拜韩世忠为检校少保、任神武左军都统制兼武成、感德二镇节度使。

　　韩世忠成为高宗倚仗的最重要军事将领之一。

　　黄昏的金山美丽迷人，梁红玉站在金山上，心中思虑良多。她聪颖明智，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她敏锐地察觉到韩世忠此时功高权重，一定会引来朝中强大主和派的打击和陷害，这样于国家于军队于个人都不利。更何况她认为，连战皆胜让韩世忠认为金军水战不行，心里骄傲起来，大意起来，才让完颜宗弼得以逃脱。

　　看到韩世忠一直皱着眉头，梁红玉知道他的心思，便道：“黄天荡之战众将士浴血奋战，齐心合力，打出了大宋军威。然而完颜宗弼最终还是逃了，众将士心中遗憾万分，可想而知夫君心中更是遗憾，纵然可惜后悔，也于事无补。夫君大意才如此意难平！”一番言辞竟是语重心长。

　　韩世忠回身道：“夫人，你说的对，是我大意轻敌，才导致金兵突袭而出，失去了捉住完颜宗弼的机会。”

　　梁红玉犹自叹口气：“夫君，说得对呀……”随后笑道：“不过，也让完颜宗弼栽了大跟头。”

　　夕阳西下，彩霞映衬着天空一片绚丽，大江在刚刚到来的夏风中泛起了道道金波，浩浩江面像一条金色缎带在微微涌动。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看出如此美丽的地方才结束一场恶战。

　　第二日，孟太后召见梁红玉。

　　太阳刚刚给窗棂染上金黄色时，一名内侍便来接梁红玉入宫。片刻之后，梁红玉坐着轿子向宫中而来。此时潘贤妃已经在太后处等候。看见梁红玉来到，潘贤妃起身款步上前，拉住梁红玉的手来到太后面前。

　　梁红玉行礼道：“拜见太后，太后多福！”

　　孟太后微笑道：“坐下说话吧！”梁红玉随后坐定，侍女上茶后，太后和颜悦色地说话，室内气氛一片祥和。

　　太后道：“金兵败北，韩世忠功不可没。”

　　听到这一句话梁红玉站起身来，向太后深深一躬，道：“金兵能突破江防，是韩世忠大意，失机纵敌，应该请皇上加罪。”

　　孟太后看着梁红玉道：“好个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的韩夫人，不但不居功请赏，反而请求加罪。”

　　韩世忠是她的夫君，梁红玉怎能亲疏不分？潘贤妃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妹妹说说也就是了，金人多狡诈奸滑，哪里怪得韩将军？”

　　孟太后道：“韩夫人襟怀坦荡，不争权力，唯国是举，何其难得！”孟太后又一次被这位美丽无双，武艺高强，令三军将士侧目的女子打动了。她慈祥地道：“韩夫人无须自责。战胜金人，安邦定国，韩世忠是有大功的。”

　　“谢太后不责。”

　　潘贤妃道：“妹妹金山不顾危险击鼓指挥，真是给我们女子长志气。”

　　孟太后道：“寻常女子一生便是相夫教子，操持家业。谁敢想驰骋沙场、保家卫国这样的大事？梁红玉啊，你就是个奇女子！”

　　第二天，梁红玉还是上奏皇上说因为韩世忠大意失误，阻挡金兵多日却未能成功，请求皇上降罪于韩世忠。

　　梁红玉这个做法，震惊了满朝文武大臣，也震惊了那些试图想拿捏韩世忠的大臣。百官皆以为梁红玉吃错药了，如今朝堂，原本武将势微，韩世忠刚刚进入朝廷高级军官阶层，椅子还没坐稳，他的夫人却出来使绊子。

　　张浚道：“陛下，以十倍兵力之悬殊在黄天荡阻敌四十八天，岂是易事？非大意失误，而是已经竭尽全力了。韩世忠有功！”

　　赵鼎心想：哪有妻子弹劾丈夫的，有违纲常，不行，我得说两句，“韩夫人大义，可敬可佩，然则情有可原。韩元帅威名赫赫，令金人闻风丧胆，是国之栋梁，况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不予追究的好。”

　　秦桧眼见韩世忠青云直上，深受皇上信赖倚重，原想若捉住韩世忠这个把柄，也好控制他。不想却被梁红玉在大厅广众之下摊到了明处。他眼睛转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高宗听梁红玉说得实在，不禁大是感动。韩世忠不仅是大将，还是勇士，他从普通兵士依靠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因为卓越的军事才能、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和刚正耿直的品性在军中获得了极高威望。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个同样可以领兵打仗、通情达理、不骄不躁知进退的夫人。这是比什么都可贵的！

　　心念及此，高宗道：“韩夫人识大局、明是非、不畏生死、不惧危险，如此胆识，胜过千万男儿，更让金人闻风丧胆，黄天荡之战大功。朕深为感动，诏命：加封梁红玉为杨国夫人。”

　　“谢陛下，我夫妻二人必将一腔热血忠诚洒疆场，以报皇恩。”

　　梁红玉弹劾韩世忠的消息很快传到大营。周盛瞪大眼睛，十分不理解，“大嫂疯了吗？她一向聪明的人，怎么能说跑了完颜宗弼狗贼是大哥的过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唐齐道：“不知朝中大臣怎么想？皇上怎么想？”

　　周盛气呼呼地道：“能怎么想？他们难道不知道金人兵马多少？我们兵马多少？这场仗打得有多困难、多艰苦，谁有能耐谁去硬拼试试。”

　　苏格道：“你都能想到，还有谁想不到？大哥功高权重，如果有人日后以此为把柄来攻击，岂不是坏事？不如现在当面说出来，聪明！”

　　周盛：“……”

　　孟驰道：“聪明二字不足以形容韩夫人的聪明，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