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48、黄天荡

　　首战失利，完颜宗弼大怒，他拍着桌子怒道：“我大金国十万虎狼兄弟，如何竟不敌他韩世忠八千人？”怒气虽大，他还是无奈地命令摇旗将战船拢回。

　　大江上暂时风平浪静。梁红玉看着江面，思忖片刻，便回身匆匆下山，刚到半山腰，就遇见探查消息的女兵飞步上山，“禀报夫人，完颜娄室派勃儿金一队水军前来支援金军。”

　　“勃儿金？”梁红玉不由心中一动，勃儿金是完颜娄室帐下大将，眼下完颜宗弼水军正是人心沮丧，战力低时，不能让勃儿金顺利到达。于是对女兵道：“速将消息送去帅船。”女兵点点头，转身飞快离开。

　　梁红玉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第一回合的较量，宋军胜利，但是完颜宗弼很快就会组织进行第二回合的较量，韩世忠怎能再抽出兵力去劫杀勃儿金？

　　“红玉妹妹……”摇红欲言又止。

　　梁红玉看着她，想起了她伏云山的人擅长水战，于是问：“你们能行吗？”摇红点点头。

　　“好，润花随你一同去。”

　　她们出发后，胜赢担心地问：“她们能行吗？”

　　梁红玉道：“江南大盗不是徒有虚名的。”

　　韩世忠接到消息时，正与几员大将商议战法，他皱着眉头看向辽阔江面，观望再观望，一时竟没有开口。猛然，冷笑道：“我一口吃不掉完颜宗弼，却可吞了娄室水军。”

　　旁边苏格伸手一推孟驰，“先锋官，你嘟囔个啥？”

　　韩世忠道：“孟驰，有什么想法，快说！”

　　孟驰道：“一条大鱼，不吃掉它，便是暴殄天物了。”

　　“你是说，你能吃得下它？”苏格浓眉扬了扬。

　　孟驰转身道：“韩元帅，……”

　　韩世忠沉吟片刻，命令道：“孟驰，苏格带领各自战船前去劫杀勃儿金。”

　　这时又有女兵来报，“元帅，夫人说大战再即，我军原本兵少，不能再抽出兵力去劫杀勃儿金。夫人说勃儿金就交给一把雪来解决。请元帅放心！”

　　韩世忠看看江面，道：“好！”

　　不久，第二回合的较量开始了。先前一个时辰的激战拼杀，完颜宗弼水军虽然伤亡惨重，但终究是十万大军，怎能一举打败？况且完颜宗弼清楚韩世忠军兵力不多，稍事休息调整后，完颜宗弼又开始进行第二次交战。

　　韩世忠往江上一望，便知道接下来是一场更大的恶战。他将战船分成了两队迎敌。

　　接到大将军娄室派勃儿金带水军来相助，完颜宗弼大喜过望，颓丧的心里顿时又平添几分胆气，喜滋滋地道：“太好了，有了勃儿金水军，定能战胜韩世忠。”

　　摇红战船行进速度非常快，这些女兵大多是在江边长大的，经常风里来浪里去，骑峰踏浪如走平地，水上的本事了得，且都是神箭手。她们迎上勃儿金战船后即刻投入战斗。此时天色明亮，水色清朗。勃儿金先前看到迎面而来的女兵战船并不放在眼里，谁知却是劲敌硬骨头。

　　摇红带领战船携山裹海般摆开阵势压了过来，那架势一看就是决意要决一死战。半个时辰过去了，勃儿金看着女兵如鱼在水，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消灭她们，走又走不脱，无法与四太子会合，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杀！”

　　辽阔的江面上雪浪盈空飞动，勃儿金困兽般呼啸猛扑，豁出命想杀出一条血路出去。摇红心里明白，要一举摧毁勃儿金战船才能行。摇红冲润花打了个手势，“你战船用拍杆，我战船撞击冲阵。”润花回了个手势，“好！”

　　勃儿金人多势众，战船竟是一字排开冲杀过来。顷刻间，这一片江面便满是敌船。不要小看娘子军几十人的船队，这些女子迅速参战，威力竟是势如破竹，一条条小船穿梭起来直是如浪中利剑无可阻挡。一时间，金军兵士纷纷中箭落水，战船破洞漏水，颠覆，暴跳如雷的勃儿金被润花一箭射落水中。

　　主战场，再次交战的宋军依旧勇猛，竟铜墙铁壁般堵在江面上，完颜宗弼竟是不能靠近岸边。

　　江面上杀声震天，飞羽队一阵箭雨，金军便从战船上滚入江中，尖刀队战船大片冲过来，像乘巨浪从头顶压来般狂猛。韩世忠帅船追着完颜宗弼杀成了一片，一时之间，硝烟弥漫，江水咆哮。

　　周盛战船旁边忽然出现金军的小船，周盛想也没想纵身跳入敌船，挥舞着龙纹棒片刻功夫击杀数十人，并活捉了一名金将领。

　　眼看身边船只越来越少，天色越来越暗，完颜宗弼气急败坏地嘶声大吼，“杀向岸边，杀向岸边！”忽然一箭飞来，完颜宗弼忙趴下躲过，脚步踉跄地爬起来冲进船舱。韩世忠看得清，放下弓箭，遗憾地道：“可惜了！”

　　金山上，梁红玉手中的旌旗迎风摆动。金军在左，红旗摆动，金军在右，绿旗摆动。两军战在一起，梁红玉转身快步来到鼓架前，拿起鼓棰，擂动战鼓。一鼓密如雨点……二鼓沉雷滚滚……三鼓所向无敌。

　　完颜宗弼心中焦急万分，十万之众，若久战不能胜，大军就会盘桓在江中陷入困境，岂非危险？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登岸。这时兵士来报勃儿金被宋军劫杀。完颜宗弼一时竟呆愣住了。片刻后，厉声命令，“战船沿长江南岸航行，另寻渡口渡江。”

　　此时岳飞带兵马来支援韩世忠，在南岸扎下营盘。看到金军船只，岳飞道：“这厮想上岸，给我用火炮轰！”兵士摇旗呐喊，火炮倾泄而下。

　　韩世忠见完颜宗弼沿南岸而行，脸色凝重地命令道：“我率战船沿着江北堵截完颜宗弼，周盛、唐齐你二人率领战船三十只紧逼南岸，沿途追击。兵贵神速，我们务必要截住金军，不能让完颜宗弼逃了。消灭金军，在此一战！”

　　岸上有岳飞虎视眈眈，江中有韩世忠紧追不舍，他们遥相呼应，完颜宗弼着慌着忙，命令船只全力开进江中。正在此时，一片战船如狂风巨浪般从后面追来！正是韩世忠亲自率领着威风凛凛的大海船。仓惶之下，金军不识长江水道，误入江北面死水湾黄天荡中。

　　黄天荡是大江中的一条断港，只有进去的路，没有出去的路。完颜宗弼率金军十万退入黄天荡，妄想从此处渡江北逃。

　　“好！”韩世忠见金军误入歧途，就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待金军战船全部进去之后，立即率兵封锁住出口。

　　完颜宗弼想一举冲开黄天荡入江口，韩世忠命令战船分两面夹攻金船。周盛在战船上命令兵士，“抛出铁索，将金军轻舟拖翻。”唐齐在战船上大喊：“铁钩，快……”

　　江风掠过，吹起层层浪花。完颜宗弼在黄天荡前跟韩世忠军展开了强硬抗击，损失惨重，竟是不能越雷池半步。宽宽的江面，金军战船是一片混乱，兵士扑通扑通纷纷落下水去，淹死不计其数。

　　夕阳西下，看着残兵败将，看着江面上随风飞舞的“韩”字大旗，完颜宗弼不敢再战，只得咬牙切齿地命令：“收兵！”冲不出去，无奈，只好暂且退回黄天荡中。

　　韩世忠准备置敌于死地，他派人打制铁索和铁钩，一遇敌船定要消灭。

　　白天，梁红玉用红旗指示目标，到了夜里，就改用红灯指示目标。

　　一天，两天，……

　　整整四十八天。

　　在这天夜里，金军偷偷挖开一条淤泥河道，偷偷撤退。

　　五月，金军渡江退回江北。

　　梁红玉站在金山上，像一尊石雕般伫立不动，凝目遥望着前面这片刚刚沉寂下来的辽阔战场，心中却是无限感慨。时已暮春，江水碧绿，江水一浪接一浪，每一层浪花涌来，听到韩世忠耳里就像那声声敲打着的战鼓。

　　韩世忠第一次感到巨大的遗憾，心中若有所失。此刻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为大宋争回了尊严，然而毕竟四十八天的艰苦奋战，却让完颜宗弼逃了，假若不是那个该天打雷轰的人指路，假若不是那天无风……他一定能生擒活捉完颜宗弼。可一切就那样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听说完颜宗弼逃了的消息那一刻，他简直气坏了，怒气腾腾，气得透不过气来，若不是在大江之上，他一定会纵马如风追上去。“只可惜我手中兵力不足，若有两万大军，完颜宗弼插翅难逃。”

　　虽然很遗憾，虽然完颜宗弼最终还是逃了，但是韩世忠以绝对弱势兵力而能阻击金兵达四十八天，金军遭到重挫，大出宗弼所料，所以金兵北去后不敢再南下，已经达到了击退金兵的目的。

　　黄天荡之战使高宗心里的阴霾顿时消散，不禁大是宽慰舒畅。

　　孟太后道：“好一个韩世忠，仅仅凭着八千人马，竟能将十万金军阻截围困在长江达四十八天之久。”

　　潘贤妃道：“红玉贤妹是女将军。”

　　高宗称赞道：“巾帼不让须眉，护国夫人智略之优，无愧前史。”

　　有诗赞赏梁红玉，“忆当年北虏鸱张，桴鼓亲操，半壁山河延宋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