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50、回家真好

　　太阳落山时，一村妇来到韩元帅府前。她左看右看，踟蹰不前。

　　府内，梁红玉郁郁不乐，她一直想回家看看，对回家一直刻刻在心，多少次，她都准备好了，因为战争而没有成行，上一次差点儿要和韩世忠一块儿启程，又因为金人南下没有回去……四个月又过去了，从春天到秋天，她该回去看看了。

　　胜赢跟素梅边走边说，素梅道：“我发现小姐近来一直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我们这一向都忙得脚不沾地……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啊！”素梅皱着眉头。

　　“金人撤退了，没有险情，也没有叛乱，眼下一切平顺，皇上对咱们将军也是日益看重，还有小公子活波可爱。小姐为什么郁郁不乐呢？你照顾小姐日常，会不会是生病了？”

　　素梅低头想了想，“没有，没有生病。”忽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了，小姐有心事，她想老夫人了，想回家，奈何一直走不掉。是的，一定是这样。”

　　“这就是啦！”胜赢一把拉住了素梅的胳膊，“走，我们去跟小姐说，我们一起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看你急的样子，虽然我们明白小姐的心情了，但是着急也不在这会儿，你跟随小姐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老样子？我以为你已经沉静稳重了呢！”

　　“好，我急，你从容，行了吧！”

　　这时有家人来说府门外有人要见夫人。

　　“谁？”

　　“走，看看去。”

　　她们走到大门口，向外张望，只见一个穿着简单朴素的村妇站在那里，看身影不认识！可是，这个人好似有些眼熟。想到这里，胜赢疑惑地问：“她是何人？”

　　素梅愣怔片刻，刚想说话，那人却比她们眼神好使，走过来高声道：“胜赢，还有你，素梅，可见着你们了！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好好看看我是谁？”

　　胜赢瞪大双眼：“你？你是谁？”

　　“她是溶菊！”素梅惊喜地道。

　　胜赢听到“溶菊”二字，顿时一愣，睁大眼睛，“你？你是，溶菊？”

　　村妇边摘包头巾，边道：“你再看看清楚。”

　　胜赢又揉揉眼睛，“哎呀，真的是你！你怎么这身装扮？灰头土脸的。”

　　“我只身一人来找你们，瑞鹤姑姑说这样走路安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家里还好吗？”胜赢走上前，张开双臂，就紧紧的将溶菊抱住。倒是素梅笑道：“好了，快去见小姐吧！小姐见到溶菊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三个人喜滋滋地往后院走去。

　　“小姐，你看谁来了！”胜赢人还没有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

　　梁红玉怔怔地看着溶菊，竟然一下子歪在椅子上，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溶菊能寻到这里来，一定是家中出了事情。“溶菊，你说，娘亲还好吧？”

　　“小姐，你怎么啦？老夫人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梁红玉缓缓站起来，“真的？说实话。”

　　“小姐，老妇人近来身体有恙，听说小姐在镇江，瑞鹤姑姑就让我来找你……”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物递过来，那是一个蓝绢小包。梁红玉早已泪流满面，忙吧小包接过来，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支丹凤含珠并一对珠花，这首饰是稀罕的珍物，甚是名贵。却又看见还有一张书筏压在下面。“这是老夫人几年前准备的，后来一直放在家里。瑞鹤姑姑让我一起带了来。”

　　梁红玉颤抖着手抽出书筏，展开，上面写着：红玉我儿，今叮嘱一番，切记在心。但凡做事须谨慎，大恨难消实可伤，岂知奸臣自有朝廷来惩治，他势头兴得容易，去得也快。你素来心性刚烈，要自顾己身休乱为，你天生聪慧明理，有勇有谋有胆识，一身所学足以自保，如何走，怎样行，你自己心里拿好主张。难得瑞鹤、溶菊赤胆忠心，虽光景大不如前，却也不饥不寒，无须担心。从今莫念仇和恨，要听我言莫伤心。细思细想，书不尽意，惟愿你终身有依有福。”

　　梁红玉泪如泉涌，真正是感物思人，更想立刻插翅飞到母亲身边。

　　她仰望楚州拜了三拜，不求能赐予什么，只愿不再饱受骨肉分离折磨，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今生今世，此心足矣!

　　原本心心念念想回去的梁红玉这一下更不想等了，准备第二天就回去。韩世忠道：“多年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你该高兴。只可惜我走不脱，不能陪你一起去看望老人家。”

　　“夫君不必客气，娘亲不会怪你的。”

　　第二日，梁红玉就带着孩子，还有胜赢、润花、素梅跟溶菊一起回楚州。

　　韩世忠站在门前相送，梁红玉回头摆摆手，韩世忠也摆摆手。归心似箭，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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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

　　梁夫人早已瞥见女儿的身影，只是心神恍惚，以为幻觉，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感觉像做梦一般，不敢相信，等再次睁开眼睛，看清床前对面的人，突觉心中抑郁顿消，身体清爽，一下就从床上起来，一把拉住女儿，眼泪就出来了。“红玉，真的是你？”

　　“娘……”

　　梁夫人怔怔的看着离别多年的女儿，她依然那么美丽，那么英姿焕发，高高挽起的乌发使她显得更端庄秀丽，一双眼睛里泪水盈盈。

　　“娘！”梁红玉轻轻握住母亲的双手，明显感到了母亲的苍老，霜染两鬓，昔日的风采早已不在。她稳了稳激动的心情，道：“……娘，您身体不适？哪里不适？”

　　梁夫人道：“上了年纪的人，哪能哪儿都好？看到你，我好多了！”

　　“娘，您看，我把孩儿带回来了。”

　　梁夫人听她一说，先是一愣，骤然之间明白过来，立刻精神焕发，目光炯炯地道：“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梁夫人搂着孩子，竟然又哭又笑。瑞鹤乐得一边揉眼睛，一边扶起梁红玉。

　　“拜见夫人！”四个丫环跪倒叩头。

　　梁夫人高兴地道：“好，好！都起来。”

　　这天晚上，梁府又像多年前一样，大家都在一起吃饭。梁夫人搂着小外孙笑容满面。梁红玉酒量好，今日却是第一次开怀畅饮，还有什么能比历尽沧桑还能在在母亲膝下承欢更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呢？几个丫环，也是满面笑容，喝得满脸桃花盛开。

　　梁夫人没有丝毫的阻拦，她明白这些年女儿出生入死，心常常提得紧紧的，难得清闲自在，这几个丫环跟女儿情同姐妹。瑞鹤不能饮酒，就忙着斟酒布菜，进进出出竟是笑个不停。大家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无拘无束的欢乐过了。

　　大家高兴，胜赢就口若悬河的将她们当年离开梁府后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说来听，说到紧要处一脸凝重，说到开心处就眉飞色舞，说到润花就拉着润花要她说，说到素梅就拉着素梅让她讲，梁夫人听得很认真，直到说到黄天荡之战，梁夫人才叹息一声，“我们好端端一个大宋，被这些金人给欺辱到这般田地，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被金贼逃了，着实可惜。”

　　瑞鹤端来黄梨、葡萄和一大盘青果。梁夫人亲亲已经熟睡的孩子交给瑞鹤。梁红玉端起青果盘递给溶菊，“分给她们吃。”梁夫人却削好一个黄梨递给她吃。梁红玉笑道：“唉呀，回家真好！”梁夫人笑道：“能在家多住几日么？”

　　梁红玉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刚要说话，梁夫人道：“你们东奔西跑，南来北往的，把孩子留下吧！”

　　梁红玉想了一下，连连点头：“好！好！”然后认真道：“娘亲，等我们收服失地，等皇上回到京城，我们就回来好好孝敬您。”

　　梁夫人微微一笑，“好，那自然好！”

　　“我的想法呢，到时先接娘亲到京城住一段日子，看看物华天宝的皇城气象。然后我们就回楚州再也不走了。你看这样可好！”

　　梁夫人笑道：“好，好！”

　　大家满脸红云，醉态显露，依旧欢声笑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千言万语都攒到今日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