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25、北行

　　北行之路多少无情风雨，多少愁苦凄凉。从此万水千山，天遥地远。
　　金将大帐内仍然是灯烛高挑，笑声阵阵。大宋被掳人员分为两大片，宗室贵族为一片，寻常百姓为一片。金兵四周严密防备。
　　“我们怎么办？”简易帐篷内，水玲珑眼泪汪汪。
　　“没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顾小然皱眉。
　　花想容眉头皱得更紧，道：“听说太子妃已经死了。”
　　顾小然和水玲珑都看向她，太子妃的生死，丝毫没有对金人造成影响，他们不会生出任何同情之心，不会的。
　　“我在想，我们怎么那么倒霉呢！我们明明在江南待的好好的，却跑到京城来……”水玲珑面上露出一股自怨自艾的神色。若是可能，她情愿没有来这里，情愿从来没有来过京城，哪怕在江南街头流浪卖唱讨饭，也比如今这种心惊肉跳暗无天日要好得多。
　　顾小然道：“你究竟胡说些什么？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是国破家亡。”花想容摇头，神色又黯了几分。
　　水玲珑凝视着她，缓缓道：“金人无缘无故就杀人，我就是心里害怕啊。”
　　顾小然道：“说真话，若是我们稀里糊涂就死了，我想想就怨愤悲哀，也没有人能替我们报仇。”
　　“唉！”花想容叹道：“多少身份高贵的人就这么死了，也就是为了一个不堪忍受这种奇耻大辱，获得解脱，活着的人会愤怒忧伤好一阵子。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没有人在意吧！”
　　她说着这样冷漠的话，眼睛里的神情也是绝望的。大家不禁一阵叹息。
　　这一被虏，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了。金人对她们看管的严，不准单独行动，没有任何自由可言，根本无法找机会逃跑。几个皇室人员自杀，使得守备更严，更不近人情。水玲珑忍不住大哭。
　　花想容顾小然，静静地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充耳不闻。花想容道:“哭吧。哭哭就好了。”
　　水玲珑抱着双腿，哭得更伤心了。
　　等她声音慢慢小下去，花想容微微扬起头来，看着她，“我们都不想就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是不是？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如果实在忍受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们心里应该想清楚了。”
　　是啊，过去的多年来，她们一直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却不一样了，大家一个个都蓬头垢面，满脸悲伤痛苦，看不到希望，能不能走到金国都说不定，就是到了又能怎样，也许下场更惨，死无葬身之地。
　　顾小然道:“不错，是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了。金人的手段，我们都见识过了，毒辣得很……”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太子妃的惨状，顿了一下道：“不要说后悔之类的话了，要怪就怪那些不是人的东西。”
　　水玲珑抬起哭红的双眼，不甘心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花想容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命运不幸，痛失所爱，觉得自己确实可怜，现在又被掳，丝毫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唯一考虑的问题是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本事，但我也要为刘公子为自己图谋复仇。”
　　天上人间迎来送往，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流传的消息也较为及时新鲜广泛，花想容很快就知道了刘明正捐躯的消息。那一瞬间，万念俱灰。
　　顾小然和水玲珑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手无寸铁，人单力薄怎么复仇啊
　　花想容看了一眼外面，金兵探头探脑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有什么吸引着他们。
　　自不远处走来一名白衣女子。素衣若雪，裙裾轻飘。看到她，花想容愣住了，“康王妃”。虽然与皇族分开走，分开住，毕竟离得不远，又加上整个皇族只要康王逃走，康王妃便引人注目了。
　　康王妃步子缓慢，她不动声色地拂了拂腹部，眼睛满是温柔平和。原本她将有一个美好的将来，现在却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心中无限依恋不舍。看着押解她的金兵，脸上也没露出半分胆怯惧怕的神色，甚至更加平和。眼睁睁看着康王妃走过，花想容惊出一身冷汗。
　　康王妃清丽温雅，款款温柔，花想容却看到了清丽温雅中的绝望痛苦，款款温柔下的冷峻严正，如此情形，大事不妙。
　　果然，不久之后，金将帐内传出阵阵惊叫，接着康王妃被拖了出来，若雪素衣已被刺目的鲜血染红。
　　花想容回过头，浑身颤抖，恨恨地道：“我要杀了那个金人。”
　　顾小然水玲珑不由望着她，露出吃惊的神情。
　　“我早晚要杀了那个金人。”花想容注视着她们，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他比畜牲还不如。”
　　水玲珑的面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姐姐，你别冲动。”
　　顾小然道：“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们很难成功，这事得从长计议，最好不要显露出来你的想法，以免引起金人怀疑。我们要学聪明，要学会掩饰，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等抓住了机会，再做我们想做的事情，那样成功的把握就大一些。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若是你冲动行事，被金人察觉知道，可大难临头了。”
　　说到这里，她凝眉看着花想容，“我们息息相关，不管怎样，我们都会跟你在一起，这样我们才不会寂寞。”
　　花想容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找不见一丝感情。水玲珑心头掠过一阵惊恐，气氛一时之间，消沉无比。
　　花想容突然微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水玲珑立刻长出了一口气，花想容道：“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我还想感受一下金国的太阳是不是冷的。天不早了，都睡吧，休息好了身体才好，有了好身体我们才能不生病，才能坚持往前走。”仿佛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花想容的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漆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