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秘书》鹿死星辰

60、第 60 章

　　春日傍晚的西景苑，野枇杷树贴着一栋单元楼长得矮胖又敦实，枝头已经结上了密密麻麻的黄绿果实，看上去就很酸。
　　屋里响着顾杏宝手机里传出来的评话，拖着调的吴侬软语很难听懂，程锦年连融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听懂这个，只能依稀分辨出“岳飞上马捧枪，咿呀呀呀……”，大概是外婆最喜欢的《岳传》，像是凑在耳边听不懂的家长里短，很让人催眠，跟上学时候听不明白的英文短篇一个效果。

　　程锦年在二楼阳台上伸手就能够到那棵树，百无聊赖之下他手贱嘴馋摘了两颗泛黄了的枇杷下来，剥干净塞嘴里——
　　我操，人就是贱，不试一试永远不信有种酸涩能没个底。

　　程锦年被酸得恨不得把牙拔了，皱着脸满屋子找水喝。
　　顾杏宝从楼下摘了几撮新鲜香椿在手里，刚开门就看到他跟个训练有素的警犬似的闷头到处转悠。
　　“干什么呢你！一下午魂不守舍的，这会儿又不得消停，谈恋爱的傻小子真是麻烦。”
　　程锦年噘着嘴也不说话，喝完水径直回房里给顾杏宝把晒好的厚被子抽了真空塞进柜子，又把薄被子套好被套平平整整铺在床上。
　　满屋子都是被子上晒了一下午的阳光味道，酥酥香香的，很好闻，一点也没有别人说的老年人的味道。

　　程锦年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又到客厅四处张望。
　　他爸妈留下来的这套房子只有50来个平方，除了卧室还算方正宽敞，客厅小得摆一张四方桌就撑满了，顾杏宝一眼就看出来他在琢磨什么，边烧起一锅热水把香椿焯了，边嘀咕：“别看了，我这儿没你睡的地方，该回哪去回哪去。”
　　程锦年撇撇嘴道：“您在哪我家就在哪。”
　　顾杏宝听闻利索地在围兜上擦了擦手，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喂，锦年说不跟你过了，你别惦记了哈！”

　　程锦年闻言急得两步跑进厨房把顾杏宝手里的电话抢下来：“外婆！你怎么那么皮呢！”
　　顾杏宝被他逗笑：“没拨出去，看把你急的！过来把蛋炒了！”
　　程锦年红着脸打蛋、热锅、浇油，三两下香椿炒蛋的香味就溢满了整个小屋，属于春天独有的味道。
　　顾杏宝在一旁坐下，开始唠叨：“你们俩这个年纪的其他同龄人，都忙着给孩子端屎把尿，跟老婆勾心斗角，为老人送终养老，你们看看哪样你俩沾上了，还不知道惜福！”
　　程锦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您咋还rap上了！”
　　顾杏宝呲得他：“别打岔，你就喜欢什么事情都憋心里，把自己和别人都憋出内伤了，你这种也是变相不懂事，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
　　“还内伤呢，您也看武侠小说啊？”程锦年把厨房的菜收拾出来，刚过5点俩人就吃起了晚饭。
　　“有事儿好好谈谈，跟我这儿生闷气他也不知道，我不信那小子敢欺负你。”
　　程锦年嚼着饭粒嗫嚅道：“没欺负，借他个胆儿。”

　　饭还没吃两分钟，池程就推门进来接人了。
　　程锦年咬着筷子问顾杏宝：“不是说没拨出去嘛？！”
　　“凭意念催动拨出去的，赶紧吃，吃完滚蛋。”
　　“你个小老太太到底看的哪本武侠小说！”
　　“微信朋友圈里的《震惊！揭秘100种你不知道的神秘力量》。”
　　“……”

　　一路回去程锦年都不发一言，池程将车停在了禾禧门口，拉着他穿过草坪直奔禾禧码头。
　　码头上是一艘酒店刚买的悦航游艇，下午把最后一批上蓝雀岛游玩的客人接回来后，就一直泊在码头边。
　　池程将他拉上游艇，向湖心驶去。

　　雪白的游艇在夕阳落幕时停在了离蓝雀岛不远的水域，湖天交接处的色彩像被滴了墨般慢慢洇开成深色。
　　程锦年上船后一直站在甲板上随着荡漾的波浪摇曳，直到池程走到他身后想抱他。
　　程锦年不爽道：“停那别动，别给我玩泰坦尼克号。”
　　池程脚步没听话，但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只把头搁在他肩上，说：“别气了，这次回去真没什么私事，就跟我爸谈点公司的事。”
　　“是我不能知道的公事吗？”

　　程秘书对于不能陪伴池程处理公事这件事有执念，就算以前他们俩是纯工作关系，池程都恨不得24小时把他栓裤腰带上，更不用说现在。于是程锦年心里一直不痛快，对他这次回去充满了猜疑。

　　“真不是！”池程转身到他身前半倚坐在栏杆上解释：“我心里有些计划，但是我不知道回去跟我爸能谈到什么地步，我想一个人处理这些事，还有，我已经让姜琮跟进禾禧那些小酒店的事了，他这一个月很可能都在各处考察，Jas/mine性子太独太冷，我怕她一个人镇不住，锦年，你留下来帮我看着禾禧。”
　　程锦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池程这一解释，他倒是怪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
　　程锦年在船头靠近他，沉声道：“过两天就是清明了，你知道吗。”
　　“知道。”
　　“我本来想带你去见见我爸妈。”
　　池程心一软，伸手抱住他：“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些，回来了补好吗？”
　　“你想得美！”程锦年低头搁在他肩上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替我爸妈再考察你一年吧。”
　　池程轻打他肩胛骨：“你这人真是，见家长你搞得跟赶飞机似的，还过期不候。”
　　程锦年歪头看着黑漆漆的湖水，呢喃道：“可不是么，叫你不珍惜，飞走了可就不回来了。”
　　“你飞一个试试，打断你腿！”池程被他呢喃得有些心猿意马，坐在栏杆上将他拉下来亲吻，直到气息开始变得越来越重。
　　程锦年推着他一阵扑腾：“别乱来，湖面这个点儿都禁航了，你小心管委会的巡逻船抓你耍流氓现行！”
　　池程想了想，站起来把他抱在胸口揉搓着，看得出来有些不甘心：“下次等我申请一张夜间航行的证，在船上做到天亮。”
　　程锦年懒得理他，笑着将头歪在他肩上，越过池程望向深蓝夜空和湖面。今夜没看到星星，风也有点大，夜跟着船在晃，呼啦呼啦的湖水拍打在船身上，在空无一人的湖中央显得异常汹涌。
　　月从云层里露出了脸，程锦年的世界里只剩下池程的肩头和一整片深邃夜空。

　　酒店房间。
　　程锦年从洗完澡出来就被按在枕头里一直吻到现在，他本想花点时间给池程收拾行李，看起来池少爷也不是很着急，便由着他去。
　　池程将程锦年的睡衣从肩膀处扒开，咬了一串水光光的牙印还不过瘾，每个牙印还盖章吮了个吻痕，折腾人够呛，程锦年费劲托起他的脸，要求中场休息一会儿。
　　池程依他：“休息可以，但等会儿要加时赛。”
　　程锦年笑笑说：“我送你个东西！”说着就爬起来去床头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东西。

　　“这不是那个水晶球吗？”
　　“嗯，你试试看。”程锦年将水晶球递给他。
　　池程将这玻璃球放在手心，低头去看底座的开关，却发现开关已经换了：“我记得原来有个按键，一按里面会飘雪的，怎么现在没了？”
　　程锦年忽然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池程手里的水晶球忽然自动亮了起来，里面的雪花开始在灯塔周身喷起不断翻转，灯塔边还被塞了一块玫瑰金色的金属小铭牌，上面錾刻着英文花体的“Cheng”。

　　“铭牌是我用一块禾禧制服铭牌磨成的缩小版，重新刻了名字，是我们的ID。”
　　池程转头问：“雪花和灯是怎么回事？”
　　程锦年将左手从被窝里掏出来，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他手上又戴上了那块心率监测的腕表。
　　“我让老余帮我改造了一下，手表记录了我想你时候的心率和脉搏，手表里的芯片数据会同步到水晶球底座机芯里的信号接收器上，以后不管我和你分开多远，只要我带着手表，这个水晶球就能接收我的身体数据，当它亮的时候就说明我在想你。”
　　池程抿嘴浅笑：“你可真能哄人，过完年我都快30了，你把我当3岁孩子哄。”
　　池程将水晶球搁在床头柜，埋头吻上程锦年的嘴啃得越来越凶狠，他含着程锦年的唇舌道：“那让它今天亮一整晚好吗？”

　　听起来就有点累人，程锦年笑着推开他：“不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去。”
　　程秘书跪着往床边爬去，睡裤裤腰却被池程一根手指勾着，随着程锦年一步步往前，裤子被自己扒了下来，程锦年刚发觉身下凉凉的，一回头发现松松垮垮的裤子已经掉在了膝盖处，尚未来得及反应，池程便将他从床尾抱到自己身上，将已经丢盔弃甲的衣服扔了满地。
　　池程托着程锦将他双脚圈紧自己的腰身后就地翻转，池程占了上位便开始解皮带扣，伏下身不管不顾地疯狂掠夺。

　　水晶球映出两人的倒影，随着低吟回转的喘息和喊叫亮了起来，玻璃球里雪在下，床上却瞬间聚拢起干热气团，炙热的温度引发炽烈的火，把柴点着后，就不计了后果。
　　程锦年盯着池程只说了一句：“你今晚……别留力气。”
　　池程：“今天你把弹药库掏空了我再走，行吗？”

　　池程这晚的灵魂仿佛被程锦年活生生剖开了两半，一半激烈地痴缠，耗到弹尽粮绝，一半却像是上瘾般，安静听着怀里这人从喉间哼出的悠远唱诗。

　　一夜禾禧一页诗，水晶球里的梦也做了一整晚。

　　清晨，程锦年一脚搭在池程腰侧睡得正香，池程怕吵醒他，没舍得起身。他借着窗帘缝里漏出的光线抬手拨了拨他松软的头发，没忍住，低头吻住他的额头，程锦年被池程吻醒了，醒了醒盹儿抬手揉着他的耳垂问：“怎么这么早？”
　　“最后一点余粮，你要收吗？”池程低头寻着程锦年的嘴唇，细细地吻住。
　　程锦年闭着眼无奈笑笑，翻身坐了上去。
　　……
　　程锦年趴在他身上歇了一会儿，用手背给池程擦了擦额头的汗，像是憋着一股劲，却什么也没说，便起身洗澡，替他收拾行李。
　　池程这次回洛杉矶的家里，什么都不缺，几乎不用带东西。程锦年将电脑和公司文件收进行李箱，又装了几件风衣和洗漱用品，一个20寸的箱子就搞定了，还漏出一个小角落，程锦年将水晶球用睡衣包好后塞了进去。

　　程锦年上班后，姜琮把行政事务朝他一一嘱咐便离开禾禧。莫荔荔将“五一”期间高科园50多家企业预定的上千份员工福利礼包的菜品搭配和成本与程锦年逐项商量，当程锦年终于得空看向手腕上那只池程送他的万国小王子手表时，时间已经指向飞机即将起飞的那一刻。

　　老杨开着Pullman送池程抵达机场，按期飞往洛杉矶。
　　与此同时，从洛杉矶飞抵融州的另一架班机准时降落在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