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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真香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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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定国公府惩戒堂。
“爹,爹爹,我亲爱的爹爹!”凌笑语眼泪汪汪抱住老爹爹的大腿,“孩儿不孝,孩儿有罪,孩儿不求您二老原谅,孩儿只求您家法处置我!否则我良心难安啊爹——”
凌朝远一脸狐疑,敲敲手中戒尺,“凌笑语,今儿个又吃错什么药了?”
“孩儿自觉犯下大罪,死不足惜,若爹爹愿惩罚,便是还认我这个女儿,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凌笑语同学泪光盈盈,眼神真诚。
凌朝远咳咳几声,心下竟软了几分。
他这惹人厌烦的纨绔女儿,以男子身份示人已有十年了。十年前他的发妻被仇家刺杀,重伤而亡,彼时他仍在南疆驻军,长子亦在身边历练,家中仅有母女二人。六岁的凌笑语在那段时间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独自承担起家中一切,为亡母下葬、礼待宾客、为官府提供证据、指证凶手……可半年后他匆匆从南疆赶回,却失去了他从前天真活泼的小棉袄。
她成了偷鸡摸狗、混迹市井的纨绔。
他知道这是女儿对他不顾家眷的报复,为了她的女儿名节,他只能对外宣称这是凌家的小儿子。他打过骂过教训过,却将他的小女儿越推越远。
谁说将帅无情?他曾在帅帐中对着妻子的绝笔流泪到天明,也曾在对着小女儿狠狠挥下戒尺时心中剧痛,但他又能怎么办?
自古家国两难全,先祖遗训,身为凌家子弟,当忠君爱民、报国千秋,他不能也不愿负了军人使命,也就顾不了妻女安康。
老将握着手中戒尺,恍惚间竟觉沧桑。
“爹爹,你当真不愿再认我了吗?”凌笑语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流,跪在地上往旁边的凌老太爷跟前挪,嗫嚅道,“爷爷,不要不认我,求您请父亲罚我……”
到底是曾经宠爱过的小孙女,见凌笑语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化身小哭包,八旬的老太爷叹了口气,龙头拐杖戳戳儿子道:“得了,磨叽个什么劲儿,这小子难得认错,都求你揍她了,还愣愣噔噔干什么?”
万年和事佬凌子旭同学匆匆赶到:“爹爹不要!阿语你又不听话,都说了给二老赔罪不急于一时,你刚刚被你那群狐朋狗友算计了一通,落了一身伤,爹爹再一顿打你哪里受得了!”
“那群小混混的拳头挠痒痒似的,谁受不了?”凌笑语十分嘴硬,然后郑重地跪倒凌朝远跟前,连磕三个响头。“父亲若不动手,孩儿今天就不起来了!”
凌朝远瞧见小女儿后颈上深深的掐痕、微肿的脸颊和手脚未愈的伤口,脸皮一抽一抽的。
“好!”老将脸色阴沉,高高举起戒尺,“凌笑语你给老子听好了,挺过这三鞭不喊疼,你便还是我凌家女儿。”
“谢父亲!”凌笑语激动得眼泪汪汪的。
“啪啪!”凌朝远一挥就是两鞭,起势极狠的样子,凌笑语惊得身子一跳——这就两鞭了??
凌朝远似乎在为最后一鞭蓄力,凌笑语咬起牙,深深低下头去。他一鞭落在她脊背上,衣服“刺啦”裂了一道口,凌笑语闷哼一声,真的惊呆了。
她差点想说,爹爹你没吃饭?衣服都裂开了咋就这么一点点痛呢?
不过她还没二到张口就问“爹你力气为啥这么小”,父女俩眼睛一对视,很多东西不言而喻。
她慢慢抬起头,向二老深深磕了三个头。
当二老和凌子旭都离开了惩戒堂,她隐隐能听到自家三个钢铁直男的对话。
凌老太爷:“儿砸,知道该怎么做不?”
凌朝远:“子旭,马上去查是哪些人动了你妹妹,京师一营随你调遣,不把这帮家伙收拾到他亲妈都不认识,还真当老子耍不动刀了!”
凌子旭:“我马上去查,这次保证斩草除根,绝不再让阿语重归混混队伍!”
凌老太爷:“这小子最好是真的给我学乖了,否则再磕三百个响头,老子也绝不再认她这个混账东西!”
凌子旭:“爷爷,是姑娘!姑娘!阿语是女孩子啊……”
三个男人渐渐走远了。
凌笑语又感动又好笑,身子一翻正要起来,眼角瞥见一抹青影款款走来,便知道是她温柔贤淑的大嫂陈玉冉,柔声撒起娇来:“阿语浑身都痛,求大嫂抱抱……”
前来慰问小舅子的陈玉冉瞬间通红了脸,提起戒尺就是一顿抽:“皮小子,胆子肥了啊,觊觎起你大嫂来了啊!看我不抽死你!”
凌笑语眼前一黑,卒。
……
“唉,你大哥好像是跟我说过你女扮男装这事儿来着,可我当时不是在炖汤嘛,就没仔细听。”一时误会把小姨子抽了一身伤的凌家大嫂十分愧疚,熬了老母鸡汤一口一口地给凌笑语喂,“来,尝尝大嫂的汤,多喝汤好得快,你哥经常这么说。”
“大嫂的汤真好喝。”凌笑语嘴甜的跟蜜似的,笑容娇憨又贴心,“我哥娶了你这样的温柔贤惠的大美人,真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啧,你这小……丫头,才一个月,怎么变化这么大,还学会恭维人了啊。”陈玉冉掩嘴呵呵笑,想了想,又道,“嗯,阿语虽然作男孩养了这么些年,细看之下也是个貌美的丫头,若是性子好了,我这就跟你大哥说说,赶快给你定一门好亲事……”
“啊呀嫂嫂我好痛啊好痛啊我要晕过去了——”话音未落,凌笑语吐着舌头翻着白眼,钻回了被窝里。
“哎,哎,臭小子又给我装糊涂!”陈玉冉一急,嘴又瓢了,“怎么的,还真想一辈子不嫁人了不成?正是二八年华,此时不考虑以后可就晚了啊。”
被窝里夸张的呼噜声响起,陈玉冉嘟囔几句,只得无奈地退出房间。
房门刚刚关上,凌笑语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捏决,体内真气周天运转一圈,十分熟练地打起了坐。
本尊的武功心法,出奇的高明。那天在暗影卫据点,那万恶的讨债鬼一拳轰在她后心,断了她两根肋骨,却让她在那一瞬间回忆起这套内功心法,生生拖着伤体逃了出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凭着她这将门后代的根骨天赋,再加上这套颇为顶尖的功法,经过两周灵丹妙药的调理,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奇妙的是,这些灵丹妙药,有很多是来自那讨债鬼。两周以来无数暗影卫企图用灵丹妙药诱惑她再次光临自己的大本营。本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原则,她东西全收,却闭门谢客,绝不再给那群躲在坟场地下的家伙半点绑架她的机会。
去一次被收拾一次——当然也只是被那个讨债鬼收拾——盈月疑案和凌渊军的嫌疑都已解决,况且她对暗影卫没有半点好感,才不去要跟他们打交道。
原本还指望她爹狠揍她一顿,让她下不了地是最好的,起码这样她能在国公府被保护得严严实实,不会被暗影卫绑架。可惜她爹突然父爱爆发,要不是大嫂又抽了她一顿,她还真没有理由窝在床上装躺尸。
她凌笑语就算是痛死、宅死,从院子的池塘边跳下去,也不会再去见那个讨债鬼!
“咚咚咚”一阵敲窗子的声音传来。
凌笑语正在冥想调息,不理。
“二公子,二公子,是我啊。”声音幽幽怨怨的,却是个男声。
她睁开眼睛,很不耐烦的往窗外扔了一个瓷枕。
窗外的男声“哎哟”一声,影子倒下又爬起来,继续敲窗框:“二公子,回小人一下嘛,二公子,跟小人去一趟吧,主上找您有好事儿咧……”
“滚你丫的,我不去。”她闭上眼睛,怒道。
“二公子,您不去,主上和总令大人会剥了我的皮的……”
凌笑语淡淡道:“你选择剥皮,还是二十倍大礼包?”
黑衣男子心有余悸地摸摸脸皮,默了默才道:“……二公子,难道您不想看看,害死盈月的凶手吗?”
“……”
走在去见讨债鬼的路上,凌笑语抬头一看,一家平凡无奇的小茶楼栏杆边,暗影卫总令笑眯眯地看着她——虽然带着黑铁面具,但凌笑语怎么看都觉得他在笑她。
旁边似乎有一家制香的作坊。啊,真香。
她磨磨蹭蹭地进了小茶楼最大的一间雅间。屏风后有两个人影,似在交谈。
“前些日子我暗影卫判断有误,造成了天大误会,实在惭愧。”
“您说的哪里话,毕竟暗影卫百年忠志陛下,若当真有了什么误会,必是我等之失。”
凌笑语听到那声音,忽然一怒,快步上前掀开屏风。
“你从不曾有失。”她指着装模作样看着就讨厌的讨债鬼,侧头说,“哥,有过失的是他们!”
屏风中的两人,赫然便是她亲哥,云麾将军凌子旭,还有一个虐她千百遍的僵尸脸讨债鬼。
她哥见到她很是吃惊:“阿语,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干什么,怎么对贵人说话呢!”说着还心惊胆战的把她的手拨到一边。
凌笑语很是不爽,她哥忌惮这僵尸脸,她却不怕,干脆顶起嘴来:“父亲让你去是查揍我的人给我报仇出气的,哥,你居然来这里不务正业!”
“混账东西!”凌子旭抬手给了她脑袋一个暴栗,“查了半天居然让我查到了暗影卫这里!你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被他们收拾了!”
“我!”凌笑语委委屈屈的,既不想邀功,也不想被骂,生生噎住一口气,心里更不爽了。外面高帽子的总令倒是笑得更开心了。
讨债鬼还是一副僵尸脸模样,悠哉游哉地喝茶看戏,见着凌笑语一脸憋屈,心情颇好,摆手道:“少将军莫怪令弟,我暗影卫能破解谜题,不至于铸成大错,正是亏了令弟相助。当日我与令弟有些冲突,一时失手误伤,着实抱歉。”
凌笑语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臂,把后脑勺给僵尸脸。凌子旭倒十分震惊地瞧了瞧这从六岁开始就混大街的老妹——她竟有这能耐?
但是这人的身份摆在这儿,亦无可能对他扯谎,叹息一声,凌子旭对着主上大人深深一揖:“谢大人……不计舍弟犯上之罪。”
“再谢一个,”凌笑语凉凉道,“谢主上大人爱管闲事,操心小小女子生死之事。”
“阿语!”凌子旭怒喝一声,严厉肃正地瞪她,“面对大人,不可无礼!”
“怎么?他不过是个小小首领,大哥已是大晋朝中举足轻重的青年将领,我凌家又不曾伤天害理,还怕他一个情报组织吗?”凌笑语噘着嘴,越发口无遮拦。
“住口!”凌子旭这回是真怒了,摆出长兄威严,抬手便要收拾这家伙,“凌笑语,你真是越发不长进,你可知这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