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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翻车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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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四周忽然响起细微的“咻咻”声，随即几百根尖细的银线从几百个不同角度飞射而出，笼罩了凌笑语的周身。
银线细密如网，周密程度连苍蝇都难避开。她脚下步伐刚刚一动，银线便已缠住她双脚。凌笑语正要挣脱，那缠住她双脚的银线陡然向上提拉，将她整个人半吊在空中。
银线快速挪移，凌笑语往下一看，她已经被吊在圆台边缘的深坑上方了。
这时她终于看清深坑里到底有些什么。堆攒成团的蛆虫、通体发黑的毒虫、吐着惨青蛇信的怪蛇、满身暗红的嗜血蝎……基本上她能叫出名字的毒物，在这深坑里全聚齐了。
坑底里还有十几具姿态扭曲的白骨骷髅，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骷髅的作用绝不是为了欢迎她。
装×翻车了，唉……
凌笑语深吸一口气，高声道：“阁下藏头露尾，岂是高手气度？”
又是“咻咻”几声，几道银光闪过，被她穿成串的九人挣脱了捆绑，却行动迅速地跪成两排，齐声道：“我等迟迎，恭候主上。”
她吊在半空中不断挣扎，柔韧的银线一次次回弹，反而旋转起来，越发绑紧，在她转了第五个圈已经微微眼花的时候，她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脸。
突然出现的主上大人抓住了她的头发，然后手一推……于是她又逆时针转了五圈。
“住手住手啊啊！”下面还有成千上万令人作呕的毒物，再转她就要吐了啊！
主上大人还是一张木然的僵尸脸，又揪住她的头发，使劲晃了几下，像是在抖抹布。
凌笑语：“……士可杀不可辱！你再不放开我大家就鱼死网破吧！”
“凭你在路上藏下的神萤子吗？”主上大人抬起手，两指轻轻拈了拈，只听见小小的“啪”一声，一丝淡金色的小小烟雾在两指之间溢出，“久闻令兄长云麾将军凌子旭，是机关暗器大家。这神萤子的威力，一枚毁一室不在话下，只是这制造成本嘛，价值连城不为过。”
凌笑语心疼又心塞，气得眼皮一抽一抽的。
你他妈是故意的！撞我是故意的，看我整你手下是故意的，趁我生气偷袭我也是故意的！绝对都是故意的！
“一路上你扔下了十枚神萤子，预备局势生变时可安全脱身。”主上大人手上内力一涌，九枚珍珠大小的神萤子被包裹其中，真气金光一闪，所有的小圆珠都在他掌中化成了灰烬，“现在没有了。”
“……”泪流满面的感觉又来了，“你要怎样？被我说太准，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我要你说完你的推测，不要再给我耍小花招，完完整整地，说出你的推测。”主上大人揪了揪她湿漉漉的头发，又是一副抖抹布的样子，“否则，你还有另一条路——与这深坑中的毒物常伴于此吧。”
“放开我的头发！”凌笑语心里一咯噔，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反驳道，“什么耍花招，我本来就没有隐瞒！你这是多此一举满足你的上位者掌控欲而已！”
“没有隐瞒吗？”他默了默，然后，一掌将她推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凌笑语脸色惊变，惨叫起来。
这银线不知做过什么特殊处理，如皮筋一般柔韧，延展度那叫一个优秀，凌笑语吊在半空中一弹一跳，这一秒眼看就要与坑边毒物们亲密接触，下一秒便弹上了洞顶，险些撞头。
“你有没有隐瞒！”那人的声音威肃阴沉下来，那种盖顶般的压迫感忽然扑面而来，宛若钟鼎长鸣的震慑。身后的总令与手下八人下意识叩头。
吊在顶上狼狈如困兽的凌笑语则一阵暴吼：“去你妈的！老子没有！你爱信不信！”
“看来你是要选第二个了。”他淡漠地转过头去。
“我不做你的狗屁选择！你想听，好，我完完整整说给你听！”凌笑语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满腔暴怒。
“盈月不是自杀，更不是西凉细作，她只是做了西凉情报传递中的棋子。若那些奇巧玩具是西凉人传递情报的工具，盈月为何大大方方的将它亮出，还常邀人破解玩具中的奥妙？你们对盈月的判断片面至极！细作应是破解这些玩物的人，而不是将它亮出来的人。”凌笑语感觉被银线绑住的脚踝生疼，弯起身子狠狠捏了几下疼痛的地方，手上却沾了丝丝血迹。
那人似乎察觉到，挥了挥手，银线机关移动回那人的跟前，他正要查看她的脚，却被凌笑语狠狠推了一把。
他似乎没想到这家伙狼狈成这样还那么泼，居然踉跄了一步。
“不要你假慈悲！”她眼神凶狠，声音因为尖叫的太多已经有些嘶哑，“不想听下去了吗，我就要继续说。盈月带着秘密自杀，就能成全你们暗影卫的狗屁结论，然后成功挑拨朝廷与凌渊军的关系。凌氏一门十三帅，报国为民百年功，真是顶顶的显赫、顶顶的忠诚，门客无数、桃李千万，一人为凌家说句话，朝廷就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有一天，未雨绸缪的皇帝陛下就会开始想啊，凌家那么厉害，凌渊军那么护主，万一哪天他们想通了要造反，那朕岂不是要遭殃？”
空旷的地下石洞中，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总令狠狠吸了口凉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这位二公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狠！上次对着主上说出这种话的人——死得连渣都不剩了。这小子分明知道暗影卫是什么样的存在，瞧着也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这话对于主上，无异于嫌死得不够彻底吗！
凌笑语同学的眼睛却亮得跟野狼似的，有些人，就是在用生命作死，并且乐在其中。
主上大人僵木的脸未动半分，但眼神和气息的沉重骗不了人。
“然后啊，这位陛下就会开始想方设法的安排大臣，排挤凌帅麾下。大战在即，陛下他老人家不能惹火了这位大帅，可是他害怕呀，所以他得警告一下大帅，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大帅想不通啊，陛下原本对我和和睦睦的，怎么突然要欺负我？算了，别让南边的兔崽子占了我大晋领土要紧。于是大帅拼了性命去打仗，他带着部下一寸寸捅进敌人的心脏，明枪暗箭他都挺了过来，所有的士兵都在等待着黎明攻城的胜利，那一刻，陛下突然来了旨意。”
凌笑语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营造起讽刺的氛围，“不用打啦，朕满足啦，大帅你再打，就是对朕不忠哦。大帅又不明白了，这么多领土和城池，数不尽的战利品，到眼前了都不要？陛下真是太年轻了，待我打回去献给他，陛下当然还是会嘉奖我的啊。”
“大帅开开心心地打仗，胜利，准备凯旋。回去的路上，又来了圣旨，和抓人的御林军。陛下被大帅气的不轻，不听话的大帅要他何用？于是他撤了大帅的职务，将所有嘉奖大帅的诏令全部换成口诛笔伐。大帅听满朝文武都在贬斥他，他期待的掌声成了谩骂。”
“这是什么人间？这是什么道理？于是大帅气急攻心，猝死殿前，大帅的军队伤心欲绝，自行解散。又过了十年，敌国卷土重来，朝中却没有了守护神，最后，终于没有了这个朝，和这个国。”凌笑语一口气说完，眼神中满是快意。
那人身形飞快一闪，猛然掐住她脖颈！
“你说的痛快，诛你十族也不为过。”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沉哑，手慢慢收紧，杀心动得毫不拖泥带水。
“那就更加说明，我所说的最接近真相！”凌笑语梗着一口气，闷声道，“朝廷以为军队和军人是什么？是争权夺利的筹码？是开疆拓土的工具？是得不到就宁可毁灭的利器？呵呵，仅此而已了。”
“看来二公子又有新见解。”男子的声音越发低而柔，手上力道也越发接近死亡，“你说，我听。”
“是信仰，是守护，是国家与百姓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防线，是……”她说着说着，眼睛模糊起来，“每一个忠诚国家、热爱正义之人的，最高荣耀。”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价值观模糊，信仰模糊，皇帝似乎就是最高权威。
可他终究是个人，而不是精神。
一句报国为民，也许一时说得出口，却要用一生去证明做的无愧。
她当了九年特种兵，行走在最凶险的战场，吃过最难的苦，得过最闪耀的勋章，接受过最惨痛的折磨，从无后悔，因为最可怕的刀不在战场，而在背后。
她无法接受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看到守护国家的军人承受任何不公。
宁可死，也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看到，他们，是错的！
……
他慢慢放松了她的脖子，凌笑语用力咳嗽起来，脑袋嗡嗡作响，长时间的倒吊让她大脑充血，稍稍激动一些，眼前都是一片黑。
“总令大人，影部来报……”之前掳她来的黑衣男子匆匆进来，见到洞中情形，顿时愣了，“见过主上！”
主上大人扭头略略分了心，凌笑语眼神一冷，顺手便将他头上的发簪夺了下来，身体向上一荡，她抓住了连接银线机关的洞顶，将发簪磕了一道长长的锯齿裂口，狠狠一划，银线断裂了七七八八，她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从在酒馆撒泼到现在，折腾了起码有四个时辰，再加上她全程情绪激越，身心早已到了承受极限，一时半会儿连好好坐起来都办不到。
主上大人一头青丝散落，一丝不苟的形象似乎崩塌了，却也没影响他的威重半分，反而因为这点小小的崩塌，增添上一股暴风雨前夕的紧张与狂放。
黑衣男子不知所措，洞中九人早已学聪明，自觉变成透明人。
凌笑语躺成一个大字，疲惫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主上大人慢慢走近她，也不发话，只是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了一遍。
“你还真是什么都没选。”良久，他才出声。
不委曲求全，不接受威胁，哪怕重伤狼狈，也绝不被人摆布。
她说出了心中所有的推测和目的，但不是为了讨饶，而是为了让他印象深刻地，记下她所有的话。
她不接受他施舍的释放，宁可自己摔个四脚朝天，自己救自己。
还真是个……
“莽夫。”他冷冷评价。
“你说什么？”凌笑语快累死了没听清。
“莽撞固执，冥顽不灵，你不过是个莽夫而已。”他负手转身，眼神严厉，“凌二，你如此才智，本可兵不血刃决胜此局，却非要把自己作践成这副鬼样子，简直暴殄天物！”
她撑着仅存的体力坐起身来，望着那人的背影恼怒道：“我如此狼狈，皆因君不依不饶、宛若疯狗扑食！”
“说你莽撞还错了不成？世家礼仪都让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满口污言秽语！”那人的语气终于流露出怒气，却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怒，“你这样子，如何能有报国为民、荣耀加身那一日？一番话说的好听，也只是用来给嘴皮子镀金的？”
“你才嘴皮子镀金！你才学到狗肚子里！”凌笑语下意识回敬回去，又渐渐领会出他话中意思，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她不用被杀了？而且这家伙还挺赞同她？
“难道你不想成为真正的凌家男儿？甚至，成为凌氏一门的第十四帅？”他说的轻描淡写，她却心头巨震。
什么鬼！
他一个皇家暗影卫的首领，代表着皇帝的眼睛，跟凌渊军可还有着敌对关系呢，他却怂恿她当下一代元帅？难道是因为她表现得很笨，对他很有利？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完全打消了暗影卫对凌渊军的全部怀疑，顶多是洗清了盈月事件里凌渊军的嫌疑罢了。
所以……难道真是因为她很笨……
永远没人能猜透一个披着男人皮的女人脑回路到底是啥样的，再位高权重也一样。主上大人看着灰头土脸的凌家小子，脏兮兮的脸上神色接连变幻，最后又回归了那充满敌意的样子，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怎么那么难搞。他暗自腹诽。
“不我并不想……既然不杀那我就走了，拜拜。”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眼角一边警惕地盯着他的动向，一边悄悄摸出一颗提气丸咽了下去。
她现在这强弩之末的状态，怕是没找到出口就要晕倒。而且复仇效果也会不酷炫。
“拦住她。”主上大人当即喝道。
洞中九人立即起身向她冲来，而距离凌笑语最近的，则是刚刚误闯进来的熟人，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凌笑语，已是一副狼狈无力的模样，心中暗喜，恐怕又是一功！
黑衣男子正要上前阻拦，只见眼前一道残影掠过，凌笑语倒自己冲上他跟前，眼睛狼一般的黑亮，一只手重若磐石，瞬间扼住他的脖颈！
“我从来没有隔夜仇，正好正好。”她微笑着低声道，“作为这里第一个扇我耳光的人，恭喜你获得十倍大礼包。”
话音未落，她上手便是一阵风卷残云般密集的“啪啪啪啪啪”，一连二十个耳光，力道和速度惊人的恐怖，不等身后九人的围攻迎面，她已经完成“十倍复仇”，将扇成猪头的黑衣男子扔在了身后。
有仇立马报，真爽！
她对提气丸的效果甚是满意，运起轻功往门外跑。
忽然身后一阵疾风扑来，她心里一紧，身形飞快一侧，本以为躲过攻击，下一刻，重若千钧的一拳猛然轰向她后背。
是真的重若千钧！那一刻她听到了自己骨裂的声音！
一瞬间脑中思绪千万，无数影像似乎在眼前掠过千万遍，像是灵魂出了窍，飘忽而痛苦。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是什么……
“噗”的一声，凌笑语口中喷出大片污血，重重扑到在地。
那一刻，她想问，这个魔鬼是来向她讨债的吗……
啊，好像肋骨断了。
这家伙绝对是个讨债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女主虽然话多爱作死，但是……真的半点优点都没有了╮(╯▽╰)╭
昨天和今天分别迎来了第二个和第三个收藏，格外开心，还吃了个炸鸡(*^▽^*)
谢谢偶然看到我文的小天使们~如果能在评论区看到你们的身影我就更开心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