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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会审 ...

  •   事情发展的速度大大超出了方缘的预料。

      《大云经》找到后,经卷失窃一事的影响被压到最低,王子源平君不用劳累他的那些小娘子了,在原定的宴会上顺利地将经卷献给了皇后。

      此举让皇后大悦,颁诏书以告天下后,皇后派人将《大云经》送入古刹严华寺,受信徒跪拜,并请方丈大师到京讲经一月。同时按例赏赐了扶国使团,由八大古寺选出九九八十一部经卷,交给扶国王子带回,意为佛法交流。

      海内升平,凯歌高奏。

      另一面,皇后对驸马都尉□□盗取经卷一事,令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三司会审,由南宫才人代表皇后监审,宣阳公主旁听。

      □□是一天清晨在西市的一家酒馆被人举报抓捕归案的,据说他被带走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发酒疯,打伤了好几个侍卫。

      被关押在监牢后,他还放话道,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会审当日,□□戴着脚手镣被压上堂。

      “竟然是三司会审?好大的排面!”□□立在堂下,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公主身上,“我还真想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最后一句几乎是冲着公主吼过来的,公主却像没听见,理了理腰带上的衬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堂下肃静!”堂上三个主审官大概也觉得这犯人太嚣张了,先拍下惊堂木给了个下马威,“让你说话了吗?问什么答什么!”

      再看向堂下的两个女人,没有什么异色,这才开始审理案件。

      本来三司会审没有方缘什么事,但南宫以她协助破案有功的名义,让她当了旁听的旁听,站在后面当个背景。

      只因方缘依旧觉得□□盗取经卷一事存疑,本想私下同□□谈谈,却一直没得到允许——因为是皇后过问的案件,南宫绫也没办法。

      所以方缘今天想亲眼看看□□会有什么下场。

      三司会审作为大周最高的审判制度,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程序也是十分繁琐,许多显而易见的事还要反复论证,才能得出定论。方缘开始还认真听着,后面便有些分神了。

      在她眼皮底下,南宫绫已经保持托脑袋的动作很久了,估计也是早已神游天外。

      可她身边的公主却是十分好动,一会可能觉得她的发梢分叉了,打理了许久,一会又觉得她腕上的玉镯不太干净,来回地揉搓,旁边小桌上的茶杯被拿起又放下,捱了半个时辰,终于见了底。

      方缘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道公主可真是有闲情。

      哪知心里这话刚说完,公主就像在她心里长了耳朵一样,略一偏头,幽幽的一道视线飘了过来。

      方缘一个激灵,回了个笑脸,眼神问道:怎么了?

      公主手里的茶杯样了样,配合一道惊堂木,眼神说道:过来给本殿倒水。

      方缘完全能想象到公主说出这话时的语气。

      公主的侍女自然不能到堂上来,这样她一个临时背景只好担任了端茶倒水的重任。

      报酬则是一个看着就敷衍的微笑。

      方缘便一个手抖,非常“不小心”地把凉茶落了一两滴在公主白皙的指节上。

      公主眯眼,方缘挑眉,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打了个剑影刀光,难分胜负。

      这边和公主排遣时间,方缘不忘分出一个耳朵听堂上审讯的动静。

      前面的情况都和方缘了解的差不多,而给□□定罪的两项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人证——范信亲口指认,付国使臣卓力偷梁换柱交给他的经卷被□□夺走。物证——在宣阳公主府搜查出了经卷所在。

      “笑话!”□□被按着跪下,“什么狗屁证据!范信是我亲手带兵抓的,现在反咬我一口也能作证?谁知道他是不是收了哪个王八蛋的钱来诬陷我!还有……”

      他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听审的公主,突然怒道:“在公主府找到的东西,与我何干!”

      南宫绫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环节,起身向三个主审官说明道:“范信供出□□后,是我带了刑部的人去搜查他的住处,除了□□本人的驸马府,为了以防万一……”

      南宫顿了一下,“故而逾矩也翻了一遍公主府。”

      公主适时插话,略一欠身,“还要多谢南宫大人大公无私。”

      没谁能从这话的语气里听出谢来,不过也没人在意她是不是谢了。

      南宫对公主一点头,继续道:“虽然经卷是在公主府上搜出的,但公主府全府上下都作证公主已经数月不曾回府,而恰巧在经卷被盗的第二天早上,驸马□□未被传召却私闯公主府,甚至、和阻拦他的侍女……发生了冲突。”

      “正是如此!”堂上惊堂木一拍,便要定案,“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有何话说?你说我有何话说!”□□跪在堂下挣扎着要起身,又被后面的衙役叉着水火棍压下去,眼睛逐渐变红,“那晚……我不过是要追查一个黑衣蒙面人,你们道我擅离职守,那天早上,我想抱着自己老婆温存,你们拦着不让,最后老子受伤了,想一个人躲着喝酒解闷,你们说我畏罪潜逃!哈哈,我倒是想问问,明明都是你们的错,老子对不起谁!”

      □□在成为驸马都尉之前,曾是御前翊卫,待他奋力挣扎起来,气力大得又上了几个衙役才把人控制住。堂上的三位主审官一时站了起来,场面突然混乱。

      不过公主依旧是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这躁动的气氛影响,让跟在她身后的方缘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方缘迅速从□□的辩驳中找到一个不知道的事——那天晚上范信也碰上了黑衣人?

      还不及她细想,场面又一变化,□□身上压着了一群人,像一只乌龟努力向方缘伸长脖子,先后嘶吼的嗓子已经哑了,“公主,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

      公主总算将目光移向他。

      “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也曾洞房花烛过,求公主……”

      方缘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势,源源不断地从公主身上散发出来,只见她捏着茶杯的指节已经泛白,僵直的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向前扑过去。

      方缘没想到刚才还同她玩笑的公主突然这么可怕,被这股气势所逼,心里一凛,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公主……”

      在衙役们的大喝中,这声轻唤没人能听见。

      最终公主什么也没说,只向堂上看了一眼,主审官会意,知道公主没有包庇她的驸马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下令把犯人压下去。

      谁知□□见求公主无用,被衙役架起来后突然变了脸色,冲公主骂道:“呸!贱人!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娶了你这个万人骑的东西!狗女人!就他妈用了一晚上,老子就丢了命……”

      □□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高声骂着,有些话实在不堪入耳,而公主手中的杯子终于不堪重负,泼了一桌的茶水,连头发也毛糙了几分,像是要炸了。

      这一场喧闹之后,在场者对风闻中的“不值钱”公主有些指点,谁不喜欢看热闹呢?尤其是贵人们的热闹,下三路的那点烂被窝的事,可是他们吃饭时的调料,喝酒时的小菜,贼有意思。

      可谁也不都是风里雨里讨生活的,都不愿惹上贵人,故而好奇者有之,鄙夷有之,尴尬有之,却都不敢近身,渐渐地在吵闹中都退下了。

      “公主……疯狗乱吠,别听,莫生气。”方缘想安慰,却又恨她不会说话,只细细念叨,从公主手中拿下茶杯,掏出手帕擦拭。

      公主反手将手帕握在手里,擦了擦脸颊,良久漠然道:“脏了,回去洗了还你。”

      “……好。”

      * * *

      含凉殿临水而建,面向太液池,清爽的水汽自池面升腾,盛夏居住或许清凉,但在暮春时节,则有些过凉了。而若是在晚间,更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可大周皇后却独爱此间,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连大周皇帝也不清楚,因为没人敢问。

      而南宫绫恰好是其中的知情者之一,真要说起来,她之所以在现在这个时辰还不回自己的居所留在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还没做完?”

      红润的指尖自凤纹锦袍中伸出,掠过砚台与烛光,停在书写诏书专用的益州麻纸边,轻轻扣了扣,引得南宫绫侧目一瞬,随即挪动笔尖,面不改色地修改因停顿而晕开的墨色。

      “这几天有许多事要忙,几位方丈大师的往来事宜,九九八十一部经文的交接调度,还有扶国使团启程的通关文牒等等……唔!”

      唇瓣意外地承受了外来的重量,手指便不意外地握不住笔杆,笔尖砸落在纸面上,彻底模糊了刚才写下的笔迹,南宫绫一边埋怨待会又要重写一张,一边放任自己清除脑中的杂念,享受久违的温存。

      “对了——”在你来我往的纠缠与进攻中,真亏大周皇后能做到随时撤军,稍稍喘了口气,便能谈起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听说盗窃经卷的案子也结束了。”

      南宫绫的脑袋还迷蒙着,却不妨碍她对政事的敏感度,“是的,前驸马都尉□□已经被收监,大理寺初定的审判结果是流放西北边境,具体的结案报告可就放在您的案头上,已经许多天了。”

      “哦,准了。”对于自家才人隐隐的抱怨不以为意,皇后顺抚着她的后背,“辛苦阿绫。不过……真是那个我为宣阳挑的驸马?”

      南宫绫默了一瞬,这一瞬代表了她对皇后为那位公主挑选的禁卫驸马的不满意,但那件事发生在她来到皇后身边之前,她没有表露态度的权利。

      皇后虽命她掌管诏令,却决不允许她违背皇后的意志,南宫绫对此很清楚。

      因此只有一瞬,南宫绫便反应回来,重新自案边抽出一张麻纸,提笔蘸墨,“自然是他,我朝还从未出过像他一般偷东西和卖东西的驸马。”

      “哦?”皇后手指缠绕在她的发丝里,表达了自己的兴趣。

      即使有心注意,语气中还是难免带了贬低,南宫绫懊恼,下笔更加用力,“是方缘提供的线索,我暗地里调查了几位官员之后,发现他们都是从□□手中买来的官做,没什么政绩,办事能力也是相当差劲。”

      “又是方缘啊……”

      南宫绫发现皇后总是找不到她话里的重点,而在意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当然不是皇后殿下的脑袋不好使,而是她总是想太多。

      “是的,她有能力——至少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有,不该埋没在掖庭。不过关于她的事情回头再谈。”南宫绫快速说道,扯出一张奏表横在脸前,“还是宣阳公主,如今她的驸马□□获罪,所以上请与其和离。”

      “这件事也可以回头再谈,礼部的人不是养来吃白饭的。”皇后抽走她手中的碍事文书,将人从快要生根的椅子上拔起来,“夜早深了,阿绫真是无趣。”

      ——明明是皇后您先谈起公事的!

      然而大周的皇后殿下并不会给南宫绫说出辩解之言的机会,当然更不会给她反抗的余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能更新(虽然没人,但还是要说,断章是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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