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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县衙大牢内,山狸子头疼欲裂醒来,盘腿坐起。望着眼前的黑石墙、铁栅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可回忆有如深渊,一团漆黑。

      上午和三叔去庙里看娘,然后……然后下午摸进城弄姓宋的狗官,再然后呢?
      再然后断片了。

      山狸子挠了挠脖颈,烦躁道:“有人么?”

      “有——”外头的人远远应和,脚步急促赶来,“大当家的,醒啦?”

      山狸子见是牢头王治,晓得了当下处境,“你瞅我这样,像没醒么?”

      “那必须是醒了。”王治提起食盒给他瞧,“饿不?我娘听说大当家进来了,特意整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还蒸一屉粘豆包,让我带给你。”

      “你娘……”山狸子揣起手,难以接受:“你娘这么快就知道我进来了?”

      “啊对呀!”王治拍拍胸膛,“你也不看我娘是谁娘。”

      “你娘……”山狸子眉骨微抬,难为情道:“你娘不能跟别人说吧?”

      “不说、不说。”王治摇头,“那都不用说,过了晌午全知道了。”

      山狸子呆住:“啥——?”

      “城门口贴着呢!”王治扬起拇指,“说你刺杀县令未遂,县令念你年少,关你十日。十日后你若真心悔过,向他认错,他便放了你。”

      “等我给他认错?”山狸子冷笑连连,“让他去坟里头等。”

      王治打开门锁,劝道:“大当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服个软。这个跟原先那些个都不一样,这是个硬茬子。如今城内的守兵全换成驻军了,你敢信?”

      “守兵呢?”

      “送边关历练去了。”

      “那些守兵都本地的,他把人送边关去,人能干?”

      “不干咋整?脱了这身皮,妻儿老小吃啥喝啥?!”

      山狸子沉吟片刻,“驻军归兵部管,他一七品县令竟能调配驻军。”

      “人老子是太傅,大当家你忍几年,啊不,韬光养晦几年,他就走啦!”王治将食盒放在地上,往出端饭端菜。

      “虽然你说的有点儿道理吧!”山狸子起身活动筋骨,抬腿出门,“但我这个人忍不了。”

      “当家的!”王治惊道:“咱可不行越狱呀!”

      山狸子径直走,“不越狱,我上你那儿,坐桌儿上吃。”

      “成!”王治把饭菜放回食盒,拎起食盒跟在他屁股后,哄道:“咱出来吃没问题,吃完咱可得回去嗷——”

      山狸子:“我不为难你。”

      “讲究。”王治竖起拇指,“大当家讲究。”

      “你家孩子身体咋样啊?”

      “诶呀妈,贼结实!多亏了你们寨的贾半仙,简直神医妙手!华佗在世!”

      “你可拉倒吧,他没那么神,神的是我三叔那根老山参。”

      “是!三叔这人头子,没话说。”

      甬道尽头有个四方空地,桌椅板凳床铺炉火一应俱全,正是王治值守之处。

      “就这儿。”王治放下食盒,摆上饭菜,“咱小点儿声,前面有狱卒,听着了不好。”

      “你一牢头,怕狱卒?”

      “我怕那几个崽子嘎哈?我怕的是姓宋的县令。自打他来了,我就总觉得渗得捞地。你说这帮崽子嘴不严,出去瞎嘞嘞,传宋县令耳朵里,我犯上、犯不上啊?”

      山狸子咯咯笑,手执筷子夹粘豆包,“不至于。”

      “咋不至于呢?相当至于了!”王治拿出糖,“当家的,蘸这个吃,甜!”

      糖用纸包着,且只一小撮。令山狸子想到他从药铺掌柜那儿弄到的,暂时让人傻了吧唧的药粉。
      记忆又被拉长了点儿……

      山狸子瞧了眼豆包,又瞧了眼糖。粘豆包蘸糖,放王治碗里,“你先来。”

      “我还能药你咋地?”王治一口闷了蘸糖粘豆包,痛苦地抻了抻脖。见山狸子圆眸一暗,忙摆手,“噎着了!噎着了!”

      山狸子倒茶给他。
      王治用茶水往下顺了顺,“这玩意儿啊,得细嚼慢咽,不能硬压。”说完,又吃了口猪肉白菜炖粉条,“成不成?不成我再来一口。”

      “别来了,你这一口好家伙,快赶上我三口了。”山狸子舒舒服服吃了顿热乎饭。

      饭后,山狸子四下溜达,巡视了关押他的那一排牢房。

      “兄弟,拥护点儿啥进来的?”山狸子问那犯人。

      犯人:“出门遇到个调戏大姑娘的盲流子,我干废他一条腿。”

      “哎呀!”山狸子问身后的王治,“是真滴不?”

      王治点头。
      “那衙门不赏钱也就算了,咋还给关起来?”山狸子不解。

      王治说:“他这属于相助过当了。”

      “判多久?”
      “不多,一年。”

      “还剩多久?”
      “半个月吧?”

      山狸子问犯人,“是半个月么?”
      犯人:“嗯呐。”

      “要就半个月,那你消停待够了吧!”山狸子揣着手、一扬头,“哎!我白虎寨山狸子,出来跟我混呗!我瞅你挺好。”

      “白虎寨是个好地方,但我不能做山匪。”犯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儿子寒窗苦读数载,将来得参加科举。我这当爹的做了山匪,不断了孩子前程么!”

      “你要这么说,我理解。”山狸子挥挥手,“那行,出去好好过日子。以后再遇到事儿,上山知会一声。”

      “行!我儿子要考不上,我爷俩都去你那儿。”

      “我那儿也不是谁都收!你是好样的,你儿子得另看。”

      山狸子笑嘻嘻,抬腿到另一处,“这咋进来的?”

      王治:“拍花子。”

      “拐孩子的呀?”山狸子登时圆眼大睁。

      王治点头。
      “操他妈,这缺德带冒烟的!”山狸子晃动门锁,“给我开开。”

      犯人缩到墙角,跪地作揖:“可不能开呀!开了得出人命啊!”

      王治捂住腰间钥匙,“大当家,你……你不能这么为难我。”

      山狸子噘嘴寻思,对那犯人说: “我不进去行,你自己扇自己。”

      犯人才刚听到他自称是白虎寨山狸子,不敢反抗。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扇大嘴巴。生怕这魔头怀疑自己藏力气,只六七下嘴角便见了血。

      山狸子对王治说:“这是自残,与你我无关。”

      “无关、无关。”王治此时恨死宋北宁,没事闲的把活祖宗整这儿来了。

      饶有兴致地看那拍花子的犯人将自己扇成个猪头,山狸子感到了些许满意,“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今天?”犯人想到还有明天,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小胆。”山狸子移步下一处,双眸有如阳光照在湖面,“呦——!还有猴呢!”

      这回不等他问,王治说道:“那耍猴的,训练猴偷钱。本来吧,应该只关人的,怕猴饿死,就连人带猴一起收押了。”

      “你这牢里挺有意思,猴放出来玩会儿。”

      “行!”王治边开锁,边商量:“那玩完猴,咱就回去,成不?”

      山狸子痛快道:“成。”

      王治把猴牵出来,给猴一把花生。
      山狸子也不撩逗那猴,就蹲在地上,乐呵呵看那猴吃花生。

      王治见山狸子不惹事了,顿感无比轻松。抓起猴爪,“大当家你摸摸,跟小孩儿手一样。”

      “我不摸。”山狸子揣着手,往后躲了躲。

      那猴想缩回爪子,王治不让。
      猴急了,跳起来挠王治脖子。

      山狸子忙抽出手,给了猴一嘴巴。
      事发突然,两人一猴都有些发蒙。

      “大当家神勇,猴子都打。”宋北宁眼底含笑,步履从容,“本官来时,未让守门狱卒通报,不曾想搅了二位雅兴。”

      这下猴缓过来了,两人还得再缓缓。

      王治下跪:“大人,我……”
      犯人和猴都在外面,他一时间不知作何辩解。

      “别给那阴阳怪气的嗷——”山狸子起身,指着王治说:“不关他的事儿,是我要出来溜达的。我吓唬他,不给我开门,回头我杀他全家。”

      “是么?”宋北宁收回眼底笑意。
      王治一个头磕在地上,“是!”

      宋北宁黑眸转向山狸子:“溜达够了,可以回牢房了么?”

      山狸子咧嘴粲然一笑,抬腿便踢。
      俩人离得太近,宋北宁没有空间躲闪,右臂硬挡,抖了抖嘴角,忍下疼痛。

      快速过了三招,山狸子察觉他不用左手,且左臂全程下垂。停止攻击,问道:“瞧不起谁呀?还让我一手!”

      宋北宁撸起袖口,露出包扎过的小臂,“你伤的,忘了?”

      “我?”山狸子急于知晓自己的壮举:“咋伤?快讲讲。”

      宋北宁淡淡道:“大当家中了自己的药,狂性大发,拿刀割的。”

      山狸子歪头乐,心里美滋滋。常人中了那药,变得傻了吧唧,自己中了竟然神勇无比。
      只是可惜,经过记不得了。

      “既然如此,咱俩账平。”山狸子扬起嘴角,问:“你杀不杀我?”

      宋北宁摇摇头。

      “不杀我,就放了我。”

      “大当家在狱中关押十日,十日后向本官赔礼认错,便能荣归寨里。”

      ‘荣归’二字刺痛山狸子的神经,“我操,这他妈读圣贤书的就是不一样,骂人来都不带脏字。”

      “辱骂朝廷命官,本官只好再多留你两日。”

      “……”山狸子揣起手,别过头:“我不可能跟你认错。”

      宋北宁抬手,“那大当家就做好准备,在牢里颐养天年。”

      “你当我白虎寨吃素的!”

      “我已告知寨上诸位叔叔,大当家在狱里一不受刑,二无性命之灾。想必他们也不会用你的命冒险,做出有违公序良俗之事。”

      山狸子攥紧拳头。

      宋北宁上前一步,笔直的脊背微弯,柔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终会酿成大错。本官不希望有那么一天,非杀你不可。”

      “牢头。”宋北宁转向跪地不起的王治,“你若对本职事务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早些让贤于他人。”

      “大人放心。”王治叩首,“绝不会有下一次。”

      宋北宁对山狸子笑笑,道了声“再会”,向外走去。

      “喂!”山狸子扬声将他喊住。
      宋北宁侧目。

      山狸子又凶又横:“我自己住着无聊,那猴能跟我关一起么?”
      “可以。”

      宋北宁出了监牢,将左臂细纱摘下,交予候在外面的成文。

      成文叠好细纱,仔细收着,“他信了?”

      “信了。”宋北宁整理袖口,“不仅信了,还很高兴。”

      “何必装伤哄他?”

      “让他痛快痛快,总拧着不是个办法。”

      “对了少爷。”成文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家书,刚到的。”

      宋北宁展信阅过,得知府中一切安好。

      家书最后,就他上次去信询问狸花猫近来性情,母亲回到【花猫年岁渐长,性子沉稳许多,不再上房揭瓦、无故伤人。】

      宋北宁收好家书,望着朗日晴空,得到些许宽慰,认为山狸子还是未来可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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