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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病体缠绵(一) ...

  •   “玛丽有好消息了?”

      赫伯特对那个倒霉妹妹的终身没有太多的兴趣,他现在这么问,只是唯恐母亲问起布莱希罗德的事情,要用别的话题加以掩饰而已。

      “从比尔的信里看,她和斯佩伯爵的第四个儿子走得很近,两方大约都是有意的。”

      “可惜不是长子,否则还可以继承爵位。”

      赫伯特简单地评论了两句,在看比尔的信时心不在焉。他是真的不大关心自己的弟弟妹妹。奥蒂莉亚对他的评价并不很在意:

      “这没什么,玛丽自己又不是没有爵位。”

      “或者我找时间先去为她订购些结婚要用的东西?”

      赫伯特肯为玛丽出点力气,奥蒂莉亚显然十分高兴,她微笑着点点头。顺便要赫伯特交上几份报告,后者谨慎地回答其中有一份罗腾堡提交的有关布莱希罗德的报告。见到奥蒂莉亚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反应,赫伯特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退出来。

      宰相办公厅的助手弗朗茨·冯·罗腾堡正在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他擅作主张打发走了布莱希罗德,现在却又担心后者利用和奥蒂莉亚之间的亲密关系,找到机会攻击自己。幸而他还有个盟友——赫伯特。

      “怎么样?殿下有没有问起这件事?”

      罗腾堡所说的,是有关布莱希罗德在俄国的贷款的问题。俄国这些年来,一直计划修剪庞大的铁路网,却又不具备足够的国内资本,因此不得不仰赖外国投资。这其中德国就是主要的一个资本商。它的资本输出有20-25%都投入了俄国,光是德国人持有的俄国债券,就得超过20亿马克。

      布莱希罗德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何况他还能从俄国收获巨大的政治威望。虽然他不是第一个涉足俄国的银行家,但他无疑是具备特殊优势的那一个。俄国人没有不看重他和奥蒂莉亚的关系的,暗地里把他叫做“俾斯麦-布莱希罗德财团”。如果不是布莱希罗德说服奥蒂莉亚仁慈地支持了俄国债券业务,德国的银行家甚至都可能陷入麻烦中。

      而现在,麻烦就来了,俄德关系开始恶化了起来。为此,奥蒂莉亚前些时候就警告过布莱希罗德,她已经对长期和俄国保持良好关系失去了信心。而政治上的危机也会引发对金融的不良影响。布莱希罗德现在发现,俄国人开始试图在巴黎筹集巨额贷款了。因此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将消息通告给奥蒂莉亚。于是他立即找到了罗腾堡,希望他转告奥蒂莉亚,请求奥蒂莉亚支持自己参与其中:

      “我该怎么做?要是俄国人从巴黎筹到钱,殿下将会不悦。她多次告诉我,这两个国家的金融关系将是政治接触最坚实的基础。但如果我拒绝,俄国人肯定会恼火,殿下也不想看到那样。”

      作为一名助手,罗腾堡理当将这一切原原本本通告奥蒂莉亚。但他还记得赫伯特,这位奥蒂莉亚未来继承人对布莱希罗德是怎样的态度。他忘不了自己一年前因为接待了布莱希罗德,不得不在赫伯特面前为此辩护,编造了许多理由才勉强搪塞过关。因此他不希望布莱希罗德见到奥蒂莉亚,反倒顺从着赫伯特的意思,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何况他本人也觉得,布莱希罗德不过是担心损失本可以赚到的数百万马克,才要请求奥蒂莉亚出面支持的。

      “我们通过自己的经验深刻体会到,金融关系并不必然带来政治上的亲密。否则,我们就该和俄国连在一起了。”

      罗腾堡模仿奥蒂莉亚的口吻拒绝了布莱希罗德。当然,他不敢真的违拗奥蒂莉亚的意思,他之所以敢胆大包天,除了赫伯特的纵容外,也是笃定奥蒂莉亚的倾向必然是不参与其中。而赫伯特犹嫌不足,还要罗腾堡向布莱希罗德转达沙皇最近关于“该死的犹太人”的言语。

      赫伯特至今不能原谅在自己和伊丽莎白之间作梗的人。但他无法怪罪自己的母亲,只能把长久的恨意发泄在布莱希罗德的身上。但这一次他没能伤到布莱希罗德,根据罗腾堡报告,布莱希罗德对沙皇的言语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低声说,新沙皇比较老沙皇而言,略显轻浮了些。在贷款面前,很显然,布莱希罗德能够忍受更糟糕的东西。

      “母亲对布莱希罗德没有那么关心。”

      当赫伯特的这句话进入罗腾堡的耳朵里,他的心总算落了地。在犹豫了片刻后,他悄声询问起赫伯特:

      “听说皇储殿下的病情越发严重了起来。殿下对此没什么话说吗?”

      “母亲暂时没有表态。我倒是听说皇储可能要离开首都,找个气候好一些的地方休养一阵子。”

      说到皇室继承人的问题,赫伯特有他自己的烦心事。他近来发现,自己在皇储孙面前多了一位竞争者——瓦德西将军。那人像只讨厌的孔雀一样,围着皇储孙大献殷勤,皇储孙也乐意对他施以宠信。

      虽然皇储孙一再和自己剖白说,瓦德西是个很好的标杆和武器。他的反犹立场很明确,是个虔诚的教徒,还是个众所周知的保守派人士,十分适合拿来对抗皇储夫妇,让他们看明白他的立场。但赫伯特还是隐隐担忧。毕竟谁都知道,瓦德西可不是个纯良无害的人,他很有野心,甚至有传言说他一直觊觎宰相之位。赫伯特认为自己近来还需要再抽时间到皇储孙面前转一转,以免在和瓦德西争宠时落败。

      奥蒂莉亚此刻刚好看完比尔信中的最后一点内容:

      “于是我们刚好和伯爵一起启程回国。玛丽执意要亲自照顾他,但我很怀疑,按照她大惊小怪的照顾法儿,可能到了半路上,伯爵就要让她照顾得一命呜呼。为了能让她顺利嫁出去,我只好勉为其难,承担起一些照料病人的任务。可是很显然,玛丽没有对此感恩,她还把我当成了可以使唤的好劳力。我现在满脑子都回响着她的声声召唤。哪有这样的姐姐?自己负责谈情说爱,把照顾病人的活计推给年幼的弟弟?妈妈,我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马上回家……今天暂且就写到这里,玛丽又在那里催我,让我帮她那杯水过去。我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待会又要絮叨我了。”

      奥蒂莉亚对可怜的小儿子深表同情。她把信看了又看,然后折起来,塞进抽屉里,拉过手边的一份报告看着,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荡起来。威廉还不太清楚皇储的病情,奥蒂莉亚却是熟知进展的。毕竟皇储的身体健康也是政治环境的一部分。

      现在皇储的咽喉问题基本得到了确诊。那些医生无论如何烧除不去的肿块不是别的,而是喉部长出的肿瘤。然而关于这肿瘤,各位医生们的看法就又不一样了。

      几位德国的医生看过后,不约而同地认为,这肿瘤是恶性的,必须尽快实行手术,以便将它彻底切除。然而手术的风险不消说,自然是极高的。永久失声只是其中最好的结果,倘若再严重一点,丧命也不是不可能。

      但另一位来自英国的医生,皇储的心腹,莫雷尔·麦肯齐爵士却要乐观很多。他认为这肿瘤并非恶性,只有皇储迁居到气候比较温和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相信它可以不药而愈。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想要瞒着威廉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决定进行手术,这个决定不是皇储一个人所能承担的。维姬更不行,就连奥蒂莉亚也不可以。他们必须把一切通报给威廉,由当今的皇帝做出决断来。

      奥蒂莉亚也不能再对皇储的病情装聋作哑。即便她再不喜欢这对夫妇,这一次也必须去探望他们。她尽可能地拿出自己最友好的态度来,在面对皇储妃时也展现出了相当的善意。

      “我现在把弗里茨挪到了最高层的房间来。这样噪音能少一点,灰尘也不那么大,能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他暂时的感觉还不错,也能吃饭和睡觉。格哈特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他也说这样做是很有益处的。”

      这可能是维姬生平头一次,如此平和友善地和奥蒂莉亚对话,后者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问起皇储本人对手术的态度。

      “弗里茨不愿意做手术,他宁愿去寻个温暖的地方休养一下。”

      维姬代替他回答说。这个答案不出奥蒂莉亚的意料,她沉默了片刻,缓缓说起来:

      “那么您的态度呢?您容许他进行手术吗?”

      “我恐怕我不能容许什么。权威专家们做出的结论才是最好的。让他们得出最后可行的做法,我们遵照、执行,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最后,还是要和威廉去商议此事。奥蒂莉亚叹息着,和维姬道别,慢慢退出了这间安静得过了分的房间。她有一种莫名的心悸:皇储还活着,可他的房间已经安静得像一座坟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没想到二货年纪轻轻就可能继承大统了,果然,一个人的命运除了要看个人的努力,还是要注意历史的进程……呱呱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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