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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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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澜听他说先前未曾受戒,不必受道规约束时,心中便已惊疑不定,只当他是承认了与唐暮雪生出情愫,一时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窖。而后,又听他暗讽自己与符玉断袖,那彻骨寒意顿时化作滔天怒火,愤然道:“你胡说什么?我与我师弟只有同门之谊,哪曾有过那种龌龊关系!”
“哦?”羽阳唇边冷笑之色更显讥讽,“原来你们逍遥派中,同行同宿,亲热搂抱,都叫做同门之谊么。”
沈燕澜极少听到他用这种刻薄口气说话,微微觉得奇怪,而后想起符玉,又难免有些心虚。他还记得之前在成都,羽阳请来师父时,自己正欲散功,衣衫半解地与符玉倚在一张床榻上,那场面或许有些不堪,这才让对方误会。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和师弟本就清清白白,先前我受了伤,他一心照顾我,或许举止上亲密了一些,可也从不越矩,更不至于被称作断袖,”说着,又瞪了羽阳一眼,“像你这样不近人情,整日就知道修道的家伙,当然不懂。”
他这句话刚说出,就见羽阳脸色铁青,抿紧唇角,目光如同利刃般向他看来。沈燕澜瞧出对方似是被他惹恼,心中微有些惶恐,却又不忿,稍稍低了声音,咕哝道:“总之,我没做过的事,你不要胡乱编排给我。”
“我编排你?”羽阳又是冷冷一笑,“那好,我问你。那夜在张氏山庄,你和他做的事,也叫从不越矩,清清白白?”
沈燕澜听了这句,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张口结舌:“那夜……你……你知道?”
羽阳神色冰冷:“我的卧房就在你隔壁,我又没聋,难道听不见?”
沈燕澜震惊地望着他,心中仿佛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暗道:怪不得他对我态度这样古怪,他心里嫌恶断袖之事,又见我和师弟那样,所以才看不起我。若是此刻再解释那时自己是将符玉错认成他,只怕他会嫌恶更深,从此更加看轻自己。一想到这里,沈燕澜便觉得万念俱灰,连开口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低低道:“原来你是因为那件事……”他沉默片刻,终是心灰意冷地转过身去,“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算了……”
他说完,抬起脚便要离去,然而心中犹有不甘,走了两步,又停下,听了听身后的动静,谁知身后一片寂静,羽阳竟是毫无反应。
他又走了一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羽阳站在那棵老松下,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唇角紧抿,不发一言。此刻山间那阵风已经停了,可那人的白色衣角却依然在氤氲的真气围绕下飘飘荡荡,一双眼眸又深又冷,像是个隐居在山中的仙者。
沈燕澜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向他奔了过去,直逼到他近前,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天,才咬着牙,很不甘心地道:“羽阳,我们相识也有十年,就算不是挚友,也算是个故交。你总是这样,气得我负气离去,却连留都不曾留过我一次,难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羽阳的目光似是有些动摇,他沉默地望着沈燕澜:“逍遥派弟子生性散漫,不喜约束,昔年有人以倾国之富挽留聂前辈,聂前辈都不为所动,你与聂前辈性子如出一辙,你若要走,我又如之奈何。”
沈燕澜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愣在原地,与他对望片刻,终是泄气似的道:“我不要什么倾国之富,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和唐大小姐究竟怎么回事?”
羽阳脸上的冰冷之色缓了缓,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微微挑眉:“沈燕澜,你为何这么在意我和唐暮雪的事?”
“我……”沈燕澜一时语塞,他心里乱得要命,实在不知怎样回答,犹豫了半天,才愤愤道,“我不喜欢你和她不清不楚!”
他说完,察觉羽阳骤然沉默,便知道自己今日多半是说错了话,可心绪一起,再难平息,索性又加了一句:“你和谁不清不楚,我都不喜欢。”
羽阳神色有几分古怪,紧紧盯着他:“为什么?”
沈燕澜见他一直不肯澄清与唐暮雪的关系,愈发觉得他对那大小姐果然有情,顿时心情更加烦乱,闭了闭眼睛,咬牙道:“什么为什么!你难道忘了翠虚道长当年的话,我们练的这门扶光剑法,需心意相通,生死与共,我们为了这剑法花费了十年光阴,你竟全然不顾,甚至为了一点私情,不惜背叛道门……”顿了顿,又有些伤心地垂了头,“我便是不懂,你究竟是像别人说的,为了唐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才接近那唐大小姐,还是确实见她美貌过人,才动了凡心……”
他说到这里,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羽阳:“你若真的改换门庭,去了唐门,我们的扶光剑法也就不用再练下去了吧?”
羽阳沉默下去,没有答话。
沈燕澜等不到答案,只觉对方许是默认了,心下黯然至极,他抬起眼睛,望向远处苍茫山色,叹息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离开天山。虽然那时候日子过得无聊又沉闷,每日都要早起练剑,还只能吃素,可终究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魔剑子,没有武林恩怨,没有师弟,也没有什么唐门大小姐……”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干脆想要抽身离去,却听身后羽阳的声音响起:“沈燕澜。”
“嗯?”
“你过来。”
沈燕澜愣了愣,蓦然回过头,只见羽阳的脸色云山雾罩一般,让人参不出喜怒。他犹豫片刻,终是向对方走近了两步,而后就见羽阳忽然抬起手,拔出琢光,向他刺来。他惊讶之下,连躲闪都忘了,只是莫名想到:难道他生气我阻拦他与唐暮雪相好,竟要动手杀我不成。
这念头刚一闪过,那琢光便刺到他面前,剑刃上的银光如同匹练般耀眼,须臾间便将他全然笼在剑光之中。沈燕澜震惊之下,竟未感到任何痛楚,只觉浑身发冷,待羽阳攸然收剑后,才想起向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看,他才大惊失色,原来羽阳方才那几剑并未要伤他,却是把他上身衣物削成了碎片,此刻那青色布料一片片如同烟云般从他身上散落下去,露出他赤裸的身体。
“你……你疯了么!”沈燕澜又惊又怒,仓皇用手掩住几片还未落下的衣料,涨得满脸通红,“莫非你是趁我没带断云,故意欺侮我不成?”
羽阳垂下剑刃,没有答话,只目光深沉望着他露出的肩头和手臂,而后不知为何,竟似心情愉悦,扬起唇角,浅然一笑。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沈燕澜全然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既陌生又危险,他心中惶惑,不敢向对方走近,反而退了一步:“我才不过来,你方才听了我的话觉得不高兴,所以想吓唬我,是不是?”说着,又退了一步,看样子是要伺机逃走。
见他要走,羽阳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回了树下,将琢光放到身侧,平静地道:“你尽可以走,”顿了顿,又抬起眼睛,向他望来,“不过,你今日一走,往后我还不还俗,成不成亲,你都不要再管了。”
沈燕澜听得一怔,不自觉向他走近一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涌出无数猜疑,却又不敢确认,迟疑片刻,又走近两步,低头望向坐着的羽阳,“你到底……”
他话音未落,已被羽阳一把抓住手腕,将他拉了过去。沈燕澜猝不及防,被拉得向下一倒,几乎是双膝撑地,跪了下去,额头都险些撞到那棵松树粗大的树干上。他周身本就衣不蔽体,勉强用手按住了几片布料,这样一拖一拽,那几片布料纷纷飘落,上身全然裸露,而后后背又是一凉,却是羽阳从后面贴了上来,将他抵在了树干上。
沈燕澜察觉到背后肌肤毫无遮蔽地贴着羽阳的道袍,而羽阳的气息也近在咫尺,浅浅吐在他耳廓上,让他从耳廓到耳根全都红成一片,结结巴巴道:“羽阳……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羽阳不答,只伸了手,摸上沈燕澜的颈项,那只手骨节修长,中指抵着沈燕澜的下巴,拇指轻轻搭在他锁骨上,像是抚琴般轻轻滑过。
沈燕澜被他摸得汗都要出来了,他胸腔里跳得厉害,好像整颗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他没有见过羽阳这个样子,甚至不敢想他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就在一片混乱中,他猛然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慌乱地回过头去:“是不是那个唐暮雪给你下了什么春药……唔……”
他刚吐出“春药”两个字,羽阳的两根手指便直接探入了他口中,阻住了他的话。
沈燕澜喉头不停滚动,气息也变得浊重,眼角泛红,甚至有了点被噎出的泪水,那颗缀在眼角的胭脂痣泛出血色,像是桃花尖上的一点嫣红。他气喘吁吁,口不能言,只能挑起那泛着桃花色泽的眼角去看羽阳,目光中隐隐有些委屈的神色。
羽阳猝然从他口中抽回手指,改而抚上他的颈侧,指头上犹沾着他的唾液,抚过的肌肤更加泛起凉意,他贴近沈燕澜的耳根,冷冷道:“昨夜与你师弟共浴,滋味如何?”
沈燕澜泛着热意的身体骤然一寒:“我何时与他共浴……”说到一半,又觉怒不可遏,猛然转过身,一掌便拍到羽阳胸前。羽阳未曾防备,被他拍得向后仰去,抓着他的那只手也松了开来。
两人都面色不善瞪着对方,过了片刻,沈燕澜才怒气冲冲地道:“我都说了,跟他什么都没有,你居然还是不肯信我的话!”
羽阳神色冰冷,逼近前来:“张氏山庄的那件事,你到现在也未曾解释,还要我信你?”
“那夜分明就是你用卜玄指点了我,如若不然,我怎会……”沈燕澜越说越气,伸出手去,又想给他一掌,却被羽阳一把握住手腕,而后冷然一笑:“我那时虽然点了你一指,可你手脚行动如常,若是心中不肯,难道不会动手推开他?你自君山与他同宿之后,他看你的眼神便已昭然若揭,你还敢说你们什么都没有。沈燕澜,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沈燕澜更加愤怒,周身真气猛然涌出,就要将他桎梏着自己的那只手震开,同时怒道:“师弟是对我有过别的念头,可我早就直言相拒,之后他再没冒犯过我。至于那次在张氏山庄,我根本不曾料到他会半夜到我房中,我以为那人是你,所以才……”他说到此处,猛然惊觉自己方才说出了什么,慌忙收了声。
羽阳握着他的那只手也稍稍一松,眸中厉色渐渐散去,近乎疑惑地道:“你以为那人是我?”
事到如今,沈燕澜也无法再否认,他不敢看羽阳的脸色,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而后,下巴一紧,竟是被羽阳强硬地抬了起来。只见羽阳眸色深沉,声音微哑地问道:“沈燕澜,难道你一直在等着我亲你?”
沈燕澜只是听了这句问话,喉头便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他目光停在对方那玉石般润泽的唇上,怔忪许久,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只见羽阳唇角一扬,竟露出春水般的笑意,而后低下头,向他唇上吻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