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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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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喊得小声且犹豫,刚一出口,就见羽阳目光冰冷地向他扫视过来,小丁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都僵住,一时呆在了那里,而后便听榻上传来沈燕澜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羽阳这才急转目光,看向沈燕澜的方向,身形一晃,便要去细看对方的情况。然而他却慢了一步,被聂清濯抢在他身前赶到榻边,符玉赶忙起身行礼,喊道:“弟子见过聂师叔。”
聂清濯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有正眼看向这位师侄,只抓过沈燕澜的手腕握了一握,面上的闲散之色骤然敛去,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他这句说得很是威严,小丁立刻便答应着退了出去,而后羽阳也转身走出,只有符玉依旧立在那里,忧心忡忡地道:“师兄伤势沉重,方才正要散功,又被打断,只怕是乱了内息……”
“我自己的徒弟,难道我看不出来?”聂清濯冷冷“哼”了一声,衣袖向后一扫,竟是用真气将符玉向后推开,一直推出门外。而后隔空一抓,将那屋门紧紧关上,这才摇了摇头,“啰里啰嗦。”
一时屋内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沈燕澜方才被小丁那声没头没脑的称呼吓了一跳,本就竭力控制住的气息顿时大乱,所以才连声咳嗽起来。现下周遭静了下来,他才渐渐止住咳声,抬眼看向聂清濯,还未张口说话,手腕便被对方捏住,只见自家师父脸色很不好地道:“怎么,你方才要自行散功?”
对着这句诘问,沈燕澜忽然有些心虚,小声应道:“是……”
“好,”聂清濯将脸一板,“那为师便助你一臂之力。”
沈燕澜听他口气不同寻常,心下微惊,赶忙便要从对方手中将手抽回,然而他现在气弱体虚,哪里是他师父的对手,竟被强行锁住了脉门,而后一股强大真气便顺着经脉冲入了他的气海。
沈燕澜先是不知所措,只觉这股真气冲入气海之后,将他体内那些凌乱真气都袭卷了进去,周身痛楚感登时退去大半,随后丹田内一片空荡,浑身渐渐发软,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聂清濯见状,立刻松开他手上脉门,改而将手抚上他头顶,阻止了他下滑的趋势。
沈燕澜在迷迷糊糊中察觉到百会穴涌入一股暖流,立时清醒了过来,他身为逍遥派弟子,自是知道这穴位是门中传功的法门,而后也恍然明白了聂清濯的意图,不由浑身一震,惊呼道:“师父,万万不可……”
聂清濯面容俊逸,丝毫看不出年纪,只是此刻光洁的额头上渐渐有汗水渗出,一面运功一面低斥道:“住嘴。这个时候还敢扰乱为师心神,难不成想害死我?”
沈燕澜被他训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紧紧咬住牙关,由着对方将那股纯厚内力源源不绝传入他体内,然而心绪却是急剧起伏,难以平静。他自然知道聂清濯这是要把自身的内力传给他,他当初拜师时,曾对这位师父怪异的行事颇有微词,只觉对方全然不如别的师叔师伯那样悉心关怀弟子,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偶尔现身,也并不好好指点自己武学,反而尽带着自己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若不是门中上下都看重皮相,只怕早将他们师徒二人逐出门去。
可眼下,这看似目空一切,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师父,却把习武之人最看重的功力毫不可惜地传给了自己。他作为徒儿,自是既惊又愧,除了感激,更是难过,眼中早已不自觉模糊了一片。
聂清濯一直闭目运功,根本未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等到这场漫长的传功结束后,他才气喘吁吁地向榻上一倒,占了沈燕澜方才躺着的位置,长长出了口气:“幸好当初只收了一个徒儿,否则我这条老命恐怕都不够……”这句玩笑只说出半句,他便看见沈燕澜面色,微微一怔,而后轻声哂道,“傻徒儿,哭什么?”
沈燕澜被他一问,慌忙低头掩饰去面上失态。他察觉到自己丹田内十分充盈,先前如烧灼般的真气已被全部化去,而现□□内所蓄内力竟比原先还要多出一倍,不由颤声问道:“师父究竟给我传了多少功力?”
“只是二十年功力罢了,”聂清濯说着,又很散漫地笑了两声,“不过你若再惹祸上身,为师可没有这么多功力好传授给你了。”
沈燕澜听得更加愧疚难当,猜测这二十年功力大约是师父半生修为,慌忙整衣下榻,对着聂清濯拜了下去:“师父大恩,徒儿无以为报。”
“好说好说,”聂清濯仰天打了个呵欠,“你现在出去,让我好好睡一觉,便算是报答了。”
沈燕澜这才察觉他眼底倦意,不由问道:“师父这几日都未曾安睡么?”
聂清濯听了这句问话,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便浮起怒气,瞪着眼睛看向沈燕澜:“还不是拜那羽阳所赐,想我几日前还在库叶城醉生梦……咳,参悟剑道,他忽然便闯了来,跟从前一样板着脸孔,只说徒儿你命悬一线,急等我前去救治。其余什么也不肯说,挟了我就要走,真是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讲。”
沈燕澜听了这话,怔怔道:“原来羽阳先前离去,是去寻找师父……”他顿了顿,又惊疑不定地拧起眉,“可是库叶城距离成都千里之遥,就算以你们的轻功,也没有这么快的道理。”
一听这话,聂清濯更是气得不轻:“别提了,整整三天三夜,我几乎是不眠不休,根本未曾合眼。偶尔在路上稍想歇一口气,那羽阳便在我耳旁冷不丁地道,‘沈燕澜大约已支撑不住了’,简直如同催命一般,硬生生逼着我赶了来。”
沈燕澜又呆了一下,喃喃道:“这么说来……他离开这六七日,也是未曾歇息过了?”
聂清濯没好气地道:“你管他那么多,我还有话没问他,扶光剑法需二人共进退,怎么他还好好的,我徒弟却险些废了!”
沈燕澜赶忙解释:“是我一时不慎,遭了暗算,原本已有所好转,谁知后来……遇上了唐门的天罗红莲。”
“天罗红莲,”聂清濯猛然欠起身,目光如炬向他看来,“怎么回事?”
沈燕澜赶忙将一路经过向他细细叙述了一遍,而后又斟酌着道:“这一路与我们交手的唐大唐二虽得魔剑子武学传承,可行事却不像唐门中人,我刚猜测此事与唐门无关,谁料当夜便险些被天罗红莲暗算……师父,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天罗红莲一直秘藏在唐门中,外人应该拿不到,对不对?”
聂清濯沉默片刻,才点了点头:“天罗红莲是由唐门十大长老之一的唐殊打造,一共只有三枚,其中两枚都在当年与丐帮混战中使出,致使丐帮数百名弟子丧生。昔年丐帮与唐门的那场争斗虽是受外界宵小挑唆,双方都有过错,可唐门却因手段狠辣更遭诟病。两方和解后,唐殊还曾为此立誓,终生再不制作暗器,之后那仅剩一枚的天罗红莲也被唐门收入库中,不再轻易取出。”
沈燕澜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魏大哥当日捡到天罗红莲便气愤难当,立刻要去唐门兴师问罪,原来这暗器与他们丐帮本就有宿仇。”
聂清濯闻言,摸了摸下巴:“可这事还是奇怪,若偷袭你们的当真是唐门中人,他们向来行事缜密,便是偷袭失败,也不会将暗器丢在当场任由别人捡去。若不是唐门中人……他们是如何拿到这天罗红莲的呢?”
“会不会是偷的?”
聂清濯嗤笑出声:“唐门可是贼祖宗,能进唐家堡偷东西的人,为师倒是想见见。”
沈燕澜原本想请师父指点迷津,谁知听了这番话,却是更觉糊涂,只好转过话题:“听说唐门先前发了天绝令,请各派掌门前去,穆师伯也在受邀之列,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聂清濯更加好笑:“上次讨伐魔剑子时,唐门那道天绝令穆师兄便没有收,现在他年纪大了,整天就爱养养花逗逗鸟的,更不会去凑这种热闹。”说完,又翻了翻眼睛,“再说,他要是去了,应当是别人有危险吧。”
沈燕澜搞不清师父与掌门师伯从前起过什么龃龉,可见他一副毫不担忧的模样,便也放下心来,拱了拱手:“那师父好好休息,徒儿告退。”
“等等。”聂清濯忽而出声将他唤住,声音中隐隐有些肃然之意。
沈燕澜只好站住:“师父还有事?”
聂清濯凝视他许久,忽而凄然一笑:“燕澜,你下山时,师父与你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么?”
“徒儿记得,此番下山,务必要除去魔剑子。倘若还有他人擅自习得逍遥派武功,也要斩草除根,绝不能让本门功法流落外人之手。”
聂清濯缓缓点头:“你记得就好。昔年是我一时不甚,遗失了小无相功秘笈,为师这些年四处奔走,也是为了弥补此事。如今我已将二十年功力传授给你,自己不过只剩一具朽弱残躯,这守护逍遥派武学的重任便要落到你肩上了。”
沈燕澜与聂清濯师徒十几载,极少听他这样严肃地交代事情,自是不敢怠慢,赶忙躬身应道:“是!”
外间暮色沉沉,竟已到了傍晚时分,沈燕澜大伤初愈,这才忽然觉出饿来,立时便想去找那便宜徒弟讨顿饭吃。可此处丐帮分舵的布局十分陌生,他四处转了许久,也没找到小丁的身影,最后想着从高处眺望或许会容易些,便纵身跃上邻近最高处的屋顶。他却忘了自己如今内力强于先前许多,运功时失了准头,险些一头撞到了屋顶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那屋顶一角坐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正目光平静地向他望来。
“羽阳?”沈燕澜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他,险些咬了舌头,“你……你怎么又在屋顶上打坐?”
羽阳淡淡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你好了?”
沈燕澜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询问自己的身体,赶忙道:“好了,好多了。”他笑得不怀好意,“要不要来试试?”
羽阳将头一点:“好。”而后衣袖一挥,飘然落下,不多时便拿着两把剑返身回来,一把是他的琢光,另一把自然是沈燕澜的断云。
沈燕澜见他这样干脆,好像早便准备与自己比一场,倒是有些心虚:“你……几天没睡觉,要不要休息休息,明天再……”
羽阳一手将断云抛给他,冷然道:“这么多天不曾练剑,看看你生疏了几分。”
沈燕澜见他对自己又是从前那样的冰冷态度,一时也有些动气,将断云一把拔出:“你要是输了怎么说?”
羽阳似是觉得这句问话太过无稽,扬唇冷笑了一声。
沈燕澜在暮色中却未分清他这笑容的含义,也微微一笑:“你要是输了,就罚你……”他目光在羽阳身上打了个转,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终究不敢太过造次,“就罚你给我吹曲子,吹到我满意为止。”
羽阳默然了片刻,竟点了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