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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婚姻 ...

  •   严崧出门了,唐解元一个人在客栈里温书,百无聊赖,却看见徐泾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关了门,看见屋里有人吓了一跳,连忙将手背在身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唐解元有些奇怪,道:“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不过他平日里对这些细节也不经心,不过多看了徐泾奇怪的神色几眼,也就不在意了,继续低下头看书。

      岂知徐泾在门口踱了踱步,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把门窗关好,走向唐解元,道:“你快别看了,看看这是什么?”说罢拿出一册焦黄的书卷。

      唐解元一时被打断了做时文的思路,现出不高兴的神色,不过听见徐泾这样说,便也抬起头,接过那黄色的书卷,口里一边说:“这是什么?”

      徐泾脸上既是慌乱又是惊喜,眼神透出狂热来,不过这些唐解元都看不见,他只看了黄册一眼,立马丢开,道:“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

      徐泾又将那一张薄薄的纸张牢牢抱在怀中,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这纸张上写的是,今年春闱的考题。

      原来,这几日严崧忙着结交权贵,唐解元一个人留在客栈温书,徐泾却独自往副考官府上来往了好几回,慢慢地与门子混了一个脸熟,多使银钱,终于在今日带回来一张纸。

      唐解元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徐泾拉开椅子坐下,喝了一口茶,咂咂嘴,慢悠悠地说:“你看到了吧?”

      唐解元低下头:“看到了。你好大的胆子,这是真的吗?你不会被骗了吧?”

      “所谓富贵险中求,你这样的人,是不知道的。”徐泾,“错不了,我会被骗吗?是从副考官府上书房流出来的,错不了。”

      唐解元还是不信,问:“你怎么得手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徐泾说,“副考官是个聪明人,手下人自然知道怎么办事。我是从门子手中买来的,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三百两。”唐解元喃喃自语,“春闱的考题竟然只值三百两,寒窗十年苦读。”

      徐泾打断道:“好了,你别再念叨了。”

      考前得到考题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两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徐泾仍旧沉迷在拿到考题的兴奋当中,唐解元则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欢喜的是今年一定能中,悲伤的是本以为自己凭本事必中,谁知道竟然有这种幸运之事,一时身处冰火两重天。

      唐解元又问:“这是真的吗?”

      徐泾不耐烦:“真的假不了。”

      徐泾平日里为人十分圆滑,说话处事小心谨慎,面上常带三分笑,可是今日面色阴沉,脸颊泛红,说话语气很冲,显得焦虑万分。

      唐解元心里明白:他这是太兴奋了,以至于举止失常。是呀,寒窗苦读数十年,一朝考前得到了答案,谁能保持寻常心?

      唐解元站了起来拿过书卷又看了一遍,骂道:“怎么出了这个?我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

      徐泾嘻嘻地笑:“有这个时间,够你准备一份好文章了,今年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唐解元但笑不语,仍旧不住思考。

      徐泾忖了忖唐解元的神色,一时竟然想到了对方的心理,道:“怎么,你还不满?”

      唐解元不知道徐泾什么意思,问:“什么?”

      徐泾扯了扯嘴皮,问:“你不会是想着,即使不知道考什么,自己也必中?”

      唐解元虽然心中飘过这个想法,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有来得及深究。被徐泾点破,一时又有些羞恼:“你说什么?”

      徐泾:“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已经上了贼船了,如今船已到湖心,就别想中途下船。”

      唐解元收了喜色:“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徐泾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又道:“知道就好,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我辛辛苦苦来回跑了这么多趟,期间你一无所知,什么都没有干,只在客栈温书,什么风险也没冒。现在你可别中途掉链子,有什么别的想法。”

      唐解元冷冷道:“都说了知道了。现在有什么可翻脸的。你行事我还不知道,没有告诉我不过是怕走漏风声。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作甚?”

      徐泾缓和了些,道:“你明白那就好。”

      唐解元突然想起来,愣愣地问:“严崧知道了吗?”

      徐泾仍然在平复心情:“如果你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

      唐解元又问:“要不要告诉他?”

      徐泾反问:“你说呢?”

      两人心中都没有底。严崧恰好从长公主府回来,见到徐泾与唐解元两个人愣愣地坐着,气氛凝重,下意识地问:“这是怎么了?”

      萧琛来长公主府接薛思,一见面就打趣道:“贺喜,此时合该做一首贺新郎,才是应景哩。”

      薛思脸上竟然现过一丝慌乱,推脱道:“快别笑我了。”

      萧琛伸手揽过薛思的肩膀,问:“怎么,皇帝赐婚,许嫁公主,你竟然不高兴?”

      薛思忙说:“这是没有的事。”可是他的脸色,却着实看不出欣喜若狂来。

      萧琛仔细窥视了薛思的脸色一番,心道:这却是一桩怪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可是一大早听到消息,赶紧来向你贺喜,不想你却早就知道了,说,是谁透的风声,赶在我前头?”

      薛思回答道:“也是刚才知道的,母亲大人知会的我。”

      “我高兴坏了,倒是忘了皇姑。”萧琛若有所思,“是了,父皇许嫁之前肯定和皇姑通过气,皇姑自然会告诉你,我也是急糊涂了。”

      薛思连忙说:“不相干,我是知道的。”这可真是奇怪,任是谁,得到皇家的公主,是件顶荣耀的事。萧琛也是知道这一点,知道这对薛思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特意来报喜讯的。可是薛思的模样,着实不像是高兴。

      且依两人自幼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薛思又是个慢吞吞的温文个性,两人没说几句话,薛思在言谈间抢答的意思太过明显,似乎在遮掩什么。萧琛心想:他在隐瞒什么?

      薛思心思慌乱,暂时管不到萧琛在思索什么。原来昨天夜晚,长公主便将皇帝有意将琵琶公主许嫁他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本该欣喜若狂,可是他就是提不起兴致。若说皇帝早有许嫁公主的意思,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许嫁的是哪位公主。如今公主定下来了,他若是放下了心,也是寻常,可是他如今心慌意乱,反正没一丝高兴之处,这就太奇怪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表现得太过明显,长公主当场就问:“怎么?四郎,莫非是对公主不满意?”薛思虽然是薛驸马的独子,在叔伯兄弟中行四,所以人称四郎。

      薛思连忙回答:“不,不,这是没有的事,怎会对皇帝家的公主不满意?”薛思眼神慌乱,不敢和长公主对视,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

      长公主心中奇怪:我这个儿子,一向听话,之前向他表示皇帝有意嫁公主给他,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没表示反对,照理来说就是不反对皇帝嫁女,怎么如今看起来,却像是负心人被捉奸在床?长公主说:“我儿,不要怕。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稀罕皇帝的女儿?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告诉为娘,娘去给你说去。”

      薛思连忙说道:“不,我没有什么看法。”

      长公主沉吟道:“那你,之前跟你通过气,你也没反对,如今倒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可是这段时间看中了哪家姑娘?这也是不妨的。”

      薛思拿不准若是自己真说出哪家的姑娘,依长公主的性情,到底是会解决这个姑娘,还是会上门提亲。想想就觉得可怕,更令人迷茫的是:其实就连薛思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于是说:“娘亲多虑了,夜深了,儿子先告退了。”说罢不等长公主,落荒而逃。。

      第二天,薛思早上顶着两个发黑的眼圈,他那个不懂事的兄弟便来府中道喜了,萧琛是女方的兄弟,他怎么也不能在萧琛面前流露出对公主的不满来,所以便成了当前的局面。

      萧琛看薛思难得地发愣,又不是他订婚,他可不知道这是不是欢喜过头的反应,于是说:“走,我今日可不光是来道喜的。太奶奶想你了。”

      薛思向长公主请了安,两人便一道进了宫。路过西六宫时,琵琶公主身边的侍女跑了过来,道:“二殿下,我家公主病了,想见一见薛郎君。”

      一许婚就生病,这倒是奇怪,萧琛一时拿不准这消息的真假,笑着说:“真的,孤可是才听过妹妹的好消息,如今就病了,孤不信,一定是妹妹调皮,撒谎戏耍四郎哥哥的。”又对薛思说,“四郎,你可别上当了。”

      薛思见萧琛这么说,一时把不准是不是这一对兄妹在游戏,迟疑地问:“是这样吗?”

      那侍女快急哭了,也顾不上尊卑,道:“二殿下快别笑话奴婢,公主病的厉害,只想见到薛郎君,若是晚了……”说罢便要流泪,只是宫里规矩大,只是强忍着。

      萧琛心中已是信了几分,呵斥道:“什么晚不晚的,这说的什么话,好像你家公主明日便要归西似的,宫里没有教过你规矩,倒敢诅咒主子。”

      薛思见萧琛脸上厉色,知道他生气了,怕他一时气上头来,这侍女性命不保,连忙拉扯萧琛的衣袖,道:“阿琛,不过是个传话的小姑娘,也是着急昏了头,说话中没有计较,她年纪小,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若是真的,我们赶紧过去看看才是正理。”说罢连忙将萧琛拉扯走了,生怕连累到那传话的侍女。

      也难怪萧琛生气,宫中女眷便是病了,病得要死了,薛思也是外男,男女大妨,是不能相见的。如今这侍女传话说公主要见他,可他眼下还不是这位公主的驸马呢。这事怎么透露着古怪。

      薛思走得远了,又回头冲那侍女眨眨眼,示意她不要怕,那侍女飞奔似地往来处传信去了。

      薛思一边走,一边心中想:阿琛大了,这时节才显露出皇子的威严来,若是萧琛真生了气,要处置那侍女,在宫中,也无人能相救,不过一铺盖卷了尸首出去,又有谁知道?身份差距,犹如天堑。别说是那侍女,就是自己,长公主之子,又怎么样?又尚了公主又怎么样?能和正儿八经的皇子相提并论吗?前世他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心里清楚,萧琛即便是皇子,在别人面前怎样,对自己都是情意深重的,于是伸手握住了萧琛的衣袖。

      萧琛心思宽,可注意不到薛思的手放在哪里这种细节。一转眼就到了琵琶公主的住处,两人在帷幔前站住,能听见床帏中偶尔传出的咳嗽声,太医院的太医在一旁写单子,一边叹气,见了萧琛,连忙行礼,道:“二皇子殿下。”

      侍女从内室出来,道:“公主请薛郎君内室说话。”薛思看了萧琛一眼,跟了进去。

      萧琛问那太医,道:“公主怎么样?”

      那太医说了一通“气血两亏,心思郁结”之类的官话,一边说,一边摇首摆尾,可是看他脸色,又像是十分不好,病人明天就要一命呜呼。

      萧琛没有听明白,打断那太医的话语,问道:“你直说病情如何,孤恕你无罪。”

      那太医只好说:“公主自娘胎带来的病症,身子骨比寻常人要弱些,今年天气转寒,公主的咳疾本来就没好,又出宫行走了几回,受了寒,日子越发难过,如今心情大起大落,一时昏厥。依微臣看,将养一段时日,还是能转好的。”

      萧琛重复了一遍“心中郁结,心情大起大落”,问:“依你看,这病的起因,是器物层面的多些?还是心思层面的多些?”

      太医岂好置喙皇家家事,说未嫁少女许婚之后就心中郁结,这不是在说皇帝赐婚赐的不好?面前还是皇帝的儿子呢。若说未嫁少女许婚之后欢喜坏了一病不起,又不符合我朝理学对名门淑媛端庄的要求,这可怎么回答?只能胡乱说几句应付了事,毕竟少女心事难猜,他只是个看病的大夫,又不是公主肚子里面的蛔虫。

      幸好萧琛也不管太医说什么,心中只是想:琵琶昨天被许给了四郎,今天就病得起不了身,她倒底是太开心了?还是太不开心了?

      那太医写了方子亲自去抓药,向萧琛告了辞。

      萧琛听见内室帷幔中琵琶公主与薛思的轻声细语,一时心思飘到了别处:他想要与薛思比邻而居,如今薛思要娶他的姐妹,琵琶公主虽然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同产姐妹,到底是他的姐妹,他与薛思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以后,薛思就是他的妹婿了,肯定会长久走动,保持联系。

      帷幔中的咳嗽声依稀传过来几声,又听见薛思的宽慰声。薛思性情温和,就连说话也是轻柔的,不会唐突道公主。想必琵琶公主对薛思一定很满意。无论哪家的姑娘许给薛思,都必定满心欢喜。萧琛这样想。

      以前他一直担心匈奴的公主来中原之后对薛思一见钟情,然后把他带到匈奴去,再也见不着面。如今薛思要娶中原的公主,是知根知底的人,又常住京城,可以常往来,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帷幔中的说话声一直断断续续地在继续,女声娇媚。琵琶公主又是温柔贤惠的女子,正好与薛思结成连理。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琛望着那两人的亲密模样,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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