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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聘礼 ...

  •   很多年以后,萧琛回想起在御花园与秦瑟的初遇,都会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萧琛去向太后皇帝皇后请安之后出宫去见薛思,途经御花园,远远地看到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站着,任太子妃和太子二人坐着相看。

      萧琛想起东宫要选侧妃的传闻,又见各家小姐等候挑选,人物秀丽,太子娶妃已有数年,而太子妃未育。群臣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嫁入东宫。

      虽是寒冬,可是御花园四时风貌不同,并不十分萧瑟,反而别有一番风味。穿红戴绿的大家闺秀簇拥在一处,十分热闹。萧琛远远看着,并不认得各家的小姐,只是朝中有几家想与太子交好,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朱纳福在萧琛身边,见了替他说了一句他不敢说的话:“太子不过加冠,成婚没几年就准备娶小老婆,就是民间也没有这样的事。太子妃嫁给太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且我们殿下形单影只,尚未婚娶,怎么就没有人张罗着为殿下?反而是太子纳侧妃像是一场小型的选秀,小人替殿下鸣不平。”

      萧琛呵斥一声,道:“怎么说话?说的本宫是怀春少年一样。太子哥哥爱美人,让他爱去,孤有四郎就够了。”

      朱纳福在萧琛身边伺候也有一些年头,知道萧琛嘴里的四郎是指长公主之子,薛思。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在讨论娶妻纳妾之事,而萧琛脱口就是“有四郎就够了”,莫非薛思在萧琛的心中,与正妻同等重要?纳福虽然受萧琛信任,可是这样的话可不敢说。

      萧琛远远地望着,在参加东宫挑选侧妃的各位大家小姐中,有一位穿着鲜艳的红色,妆容衣饰华贵,显得格外显眼。看容貌,隐隐有些像薛思家中那位秦姓姐妹。

      萧琛低头沉思:秦瑟来选东宫侧妃?秦大将军要嫁女东宫?最近有什么动静,太子想借秦氏的兵马做什么?萧琛神情凝重起来,细细沉思。

      朱纳福眼见着众女散了,看来是已有结果。催促道:“殿下,时间不早了。薛家郎君还在等候殿下。”

      萧琛说:“不着急,出了宫,你去打探打探,看看秦氏是什么打算?”

      “你在想什么?”明月公主问。

      “没什么,想起了出宫时遇见的一些事情。”萧琛回答道。萧琛出宫接薛思时遇见了秦瑟等人,如今他与薛思二人接了明月、琵琶二位公主去见大理世子段逸。明月公主萧隐见他沉思,于是问他。

      薛思见萧琛沉默不语,时常走神,以为萧琛还惦记着严崧莫名其妙对自己表白的事情,只得打岔道:“最近宫里有什么传闻吗?”

      琵琶公主笑了笑,与萧隐耳语,最后琵琶公主才说:“四郎今日没有进宫,才不知道这段趣事,为的是东宫选侧妃的事情,我母妃都说比陛下上一届选秀还要尽心,可不叫人笑话。”

      萧隐问:“哥哥,你是出宫时撞见的?依我说,比汉皇挑选王政君阵势还要大。”眼神颇有狭促之意。

      萧琛说道:“是,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在御花园,我远远地瞧着,没有见礼。你一个女儿家,平白无故嚼什么舌根。太子膝下无出,自然着急。”

      萧隐又说:“要我说,要不是最近哥哥办的几件差事惹得父皇开心,太子也没有这么焦急,想要在子嗣上胜过哥哥一头。只是他如此年轻,便担心自己不孕,真是太搞笑。”

      琵琶公主见萧隐说得过分,连忙道:“你少说几句,明月。”自己也忍俊不禁。

      萧琛看了看薛思一眼,说:“阿隐,你这些年在宫外都学了些什么,怎么这样口无遮拦。”

      萧隐道:“我怎么了,他敢做还不准我说。要我说,父皇就是偏心,太子都有太子妃了,我二哥哥年轻有为,怎么不见父皇为哥哥指婚?要是多了一个嫂子,那我才开心。”

      薛思苦笑不得,说:“公主,阿琛才多大,你要和太子争,也不在这上头。”明月天真,可是薛思知道,萧琛的婚事非同小可。

      萧琛摸了摸萧隐的头,被萧隐一下子躲开,道:“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管,小心给你早早地嫁出去,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萧隐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男人怎么样?女人怎么样?谁说女子不如男?”

      琵琶见兄妹二人要打起来,于是道:“明月,快被闹了。”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驿馆,与大理世子段逸见了礼。萧琛与萧隐兄妹对大理王对妹妹明珠公主的冷情十分在意,是以段逸这个傻的说起他爹爹怎么想念妹妹,惦记外甥与外甥女,萧琛只是冷笑而已。薛思冷眼旁观,倒是不知道萧琛对生母之死芥蒂这么大,就连远在天边的舅舅都迁怒了。

      段逸带了明月、琵琶二位公主去闲逛。薛思息了看热闹与美人的心思,道:“想不到宸妃娘娘的死因,你惦记至今。其实刚才世子说的对,大理王有他的苦衷。中原强盛富庶,大理是中原属国,宸妃娘娘暴毙,大理王不会不伤心,只是他不敢向中原兴师问罪而已,你就原谅他,放过自己。我看大理世子是个人物,大理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日后早晚继承大理王位。他与你是姑表兄弟,又与你亲近,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只是我说这话是为你好。你平日里惯是个有主意的,谁劝都不听。若是我再不说,怕是没有人劝你。”

      萧琛看了薛思一眼,笑道:“你为段逸讲话,是他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莫不是你看上了段逸风流人物。你若是我姐姐,我便将你嫁与他,全了你看美人的心思。”

      “胡闹。”薛思听到这番狗屁不通的话,气的直跳脚,道,“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两人一边在街上随意走动,纳福等人远远地跟着。薛思生萧琛的气,萧琛可不管,一个人在街边小摊上买了好些小玩意儿,什么木簪子,糖果人,风筝,竹蚱蜢,玉坠子一一揣在兜里。薛思一个人无趣,看见了奇怪地问:“你怎么买这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宫中什么没有,你缺这个。”

      “你管我。”萧琛神色淡淡地,拿出风筝说,“等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可以带着明月和你一起去放风筝。你是不知道,内务府的东西虽然精致,却没有生活的野趣。”说罢拿出一只竹蚱蜢给薛思看。

      薛思仔细端详这竹蚱蜢,果然栩栩如生,道:“是不错,只是你什么时候关注这些,不是只喜欢战马兵法之类的?”

      两人说了一通,薛思被萧琛绕了过去,完全忘记自己当初要劝诫萧琛的初衷,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身上的担子这么重,也许做个平头老百姓还要更好一些。”

      两人在亭中歇脚,萧琛道:“你身上的担子重,还不是自己要担着。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成年之后承袭爵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辈子白吃我们萧家的饭都没有关系。可以天天在屋顶上看星星月亮云朵,读书习字作画喝酒饮茶,文人乐事做个遍。还不是你自己要学文人读书,参加科举,虽然最近莫名其妙放弃。但是孟子言,什么任重道远,规劝人君的鬼话,你都是放在心里的,不觉得累才怪,自找的,怪得了谁。”说罢喝了一口酒。

      薛思奇怪道:“你,你,你……你最近有什么不一样了。”

      萧琛又喝了一口茶,道:“不一样的是你,平日里好读书作文,你数一数你有多久没有读圣贤书了,自从你从水中救起之后,你的变化太大了。最近不常进宫,以前太后宫中你是常去的。不结交文人了,以前你最喜欢结交会写文章的读书人,特别是出身贫寒的,以为寒门中出贵子。如今东平郡王举行了多少文人雅会,你去过吗?不,你一次都没有去过。你改变的以前的习惯,不出门,只窝在家里。夜里又梦魇。皇姑和我说过,虽然你不叫屋里人告诉皇姑,可是皇姑怎么会不知道?你也别怪皇姑,做母亲的,都是关心儿子的。皇姑不知道你怎么了,所以让我来问一问。你不出门,是为了躲避谁吗?难道有我在,这世间有什么人能够伤害你吗?”萧琛说完,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

      薛思说:“我还以为你邀请我出门玩,哪知你这是教训我来了。母亲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萧琛道:“你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过我。我就和你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四郎,你需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你,不要怕。我且问你,你每晚做噩梦梦见什么?”

      薛思道:“变的何尝只是我,世人都会变的,你没有变吗?这两年,陛下重用你,交代你办的差事,你从河间回来受了伤,我可没有问过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所以我不问。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说的事。你也别逼我了。”

      萧琛道:“我不是逼你,只是你要知道,我总是在这里的。”

      薛思想起前世,萧琛也是这么向他保证,可是萧琛走后,他被卷入科场舞弊案,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世事无常,莫过于此。道:“知道了,谢谢你,你总是这样,却教我无以为报。”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萧琛最后笑了。

      萧琛送明月、琵琶两位公主回宫,夜晚一个人在御花园中走动,手中摩挲白天买的玉坠子,一边思索白天的见闻。他今日得知太多消息,秦大将军嫁女东宫,薛思厌恶严崧,严崧向薛思表白,大理世子段逸另有意中人等等。

      忽然,一位女官打扮的宫女从御花园树后边窜出来,道:“殿下留步。”萧琛仔细一看,竟然是白天在御花园见过的秦大小姐,秦瑟。

      萧琛看了看天色,问:“天色已晚,宫中一向不留宿外人,大小姐怎么还在宫中?快快出宫去罢。”

      秦瑟道:“殿下不认得臣女,臣女姓秦名瑟,乃是秦大将军之女。今日参加东宫的选秀,听闻二殿下晚间要回宫。留此,乃是有要事要告知二殿下。”

      萧琛可不管她是谁,说道:“秦大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想必也知道男女之大防。夜间私会,可是死罪。你快些走,孤今日没有见过你,也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说罢就要离开。

      秦瑟高声道:“殿下难道无意皇位,如是殿下有意将天下拱手相让,便请一走了之。”

      萧琛停住了脚步,道:“你好大的胆子。”将秦瑟扯至树下,期间不小心将美人头上的金簪子碰掉在地上草丛中。

      秦瑟看着萧琛的眼睛,道:“殿下娶我为妃,我与秦氏助殿下继位。”

      萧琛看着秦瑟,一个弱女子,想要成为皇后,不惜挑动太子与二皇子相争,一个野心家,自己自叹不如。萧琛振了振袖子,道:“秦大小姐失心疯了,说的这几句话,连灭族的理由都有,还是早些回去,别痴心妄想。”

      秦瑟问道:“二殿下不比太子差,却处处被他压一头,君臣分际,向他跪拜,任其羞辱。殿下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冤死的宸妃娘娘着想,为即将远嫁的明月公主着想。”

      萧琛冷冷地道:“太子是嫡出,我是庶出,无缘帝位,乃是天理人伦。你知道些什么?”

      秦瑟说:“宸妃娘娘乃是皇后所害,难道二殿下不想为宸妃娘娘昭雪?大理穷山恶水,可是皇后与太子为了打压殿下,硬生生地要明月公主和亲大理,殿下难道不恨?殿下允文允武,英明神武,堪为天下之主,如今却因为嫡庶序齿无缘天下,殿下难道不恨?臣女为殿下心恨之。”

      萧琛看着秦瑟,道:“想不到秦老大粗竟然教的出这样一个女儿。天下自有须眉男子去操心,传位给哪个儿子是父皇的事,都与你无关。快回去,更深露重,你说的话都是死罪,谁叫我见了美貌的姐姐妹妹走不动路,就不去向皇后揭发你。”

      秦瑟想不到萧琛竟然完全不在意,愤怒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天下大事只与男子相关,那女子呢?只配相夫教子?我恨……”

      萧琛道:“姐姐生的美丽,自然会有好夫婿相配,只是日后莫要做这等傻事,若是遇见坏人,恐怕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姐姐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秦大将军,秦小将军得多伤心。”

      秦瑟见说不动萧琛,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萧琛,你这个懦夫,不与母亲报仇,不保护妹妹,莫非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富贵闲王,与薛思一起生活吗?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别人的刀都架到你的脖子上来了,你还要认仇人为兄弟。”

      萧琛道:“之前你我见过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姐姐,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怨,恐怕是今日见了太子,我那位好哥哥拿了什么好处给你,要你这样骂我,不是看在你是个弱质女流,真的以为本宫不打人的。”

      秦瑟道:“太子是个蠢货,他能怎么着我?二皇子也太谨慎,直到现在还怀疑我是太子派来的奸细吗?这样做,我有什么好处。二皇子不是不知道,皇帝现在虽然看重你,那都是因为皇帝看太子不顺眼,你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你现在不准备退路,难道真的等兔死狗烹的那一天。太子不掌兵,你若是娶了我,便是得到了秦家的兵权,皇帝日后想要动你,也会多少考虑考虑我父亲手上的兵。除了兵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护你,就连我都想得到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想不到。天下人都想当皇帝,难道你不想?”

      “你想当皇后。”萧琛明白过来,说,“只是你为什么不去东宫?”

      “东宫已经有太子妃了,我不抢别人的东西,别人的东西,我也不要。”秦瑟回答说,“父亲只是想要外孙成为太子,可是我,能得到更多,能做到更多。凭什么我做不到?这世间有什么是我不配得的。”

      “好了,我答应你。”萧琛说,“不过你是东宫侧妃,我不染指大哥的女人。”

      “我不是东宫侧妃,虽然我今天来参加了选妃,但是选中的不是我。我没有看中太子,我看见了你。”秦瑟似乎还是不相信萧琛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

      萧琛转身就走,秦瑟问道:“二殿下,口说无凭,殿下需得留下凭据来。否则,臣女心中不安。”

      “私相授受,死的会是你,你倒是不怕?”萧琛从怀中摸出一个玉坠子扔给秦瑟,道,“便以此物为聘礼。”

      秦瑟接过,喜不自胜,就连玉坠子是民间样式,质地廉价也顾不上,小声说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萧琛微微一笑,道:“小姐准备好接下来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臣女绝不后悔。”秦瑟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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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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