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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行卷 ...

  •   严崧在参加今日宴会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等赶到宴席的时候,已经开席了。主事者是东宫的小舅子,东平郡王。有人来晚了,严崧远远望见那来玩之人与他们一一见了礼,自罚三杯才算揭过此事。宴席分设两边,东边多是京城勋贵之子,宴席西边都是这个月在京城的学子。

      原来东平郡王是个心思活络的,又在书院读书,与山长交好,他在京城办宴席,一方面为了结交显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开科之前结交出身贫寒者中有潜力的。因他为人开朗慷慨,众人都卖他几分薄面,同窗,同乡,好友都结伴而来,因此这次宴席京城中大半的举子竟然都来了。严崧便在受邀之列。

      席间觥筹交错,窃窃私语,一人道:“听说眉山的苏氏兄弟是当时高才,只是昨夜偶感风寒,就没有能来参加,真是可惜。”又有一人道,“听闻就连太子殿下也要来凑一凑热闹,被新选出的侧妃耽搁了才没有成行。”

      东平郡王坐在主位遥遥举杯,说了一番惯常的场面话和祝酒词,众人便开席了。许多这次来进京赶考的学子,分坐在另一席。酒过三巡,少不得要吟诗作对,讨论文章。严崧听见身边的人议论:“听闻这次的主考官已经定下来了。”那一个问,“兄台消息灵通?是谁?”“主考官方猷。副考官梁储。”

      众人交谈几句,听见有人在议论道,“那就是南直隶苏州府的解元。旁边那个是他同乡,听说家财万贯。”闻声往那个方向一看,那是一个面容寻常的书生,身穿一身青色衣袍,打扮的十分朴素,然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神采。身边站了两个学子,一个身着红衣,神情十分倨傲,似乎天下在手,正在和旁边一个穿白色衣袍的学子说话,那穿白的脸上堆笑,频频示好。

      有人问,“是那个穿青色衣服的?”答话的那人似乎十分奇怪薛思会对这些外地的学子感兴趣,不过还是一一答了:“不,解元是那个穿红的,姓唐。白衣的姓徐,家中行商。青衣的是江南西道洪州府人,名唤严崧,字维中。因他三人是同窗,所以惯常一处行动。”

      徐泾听闻旁边的席面上有人问起自己,拉了唐解元与严崧一起与众人见礼,互问籍贯。东平郡王来为各人介绍,东平郡王拉住一人,那人剑眉星目,正是那个穿红衣的唐姓解元,说:“这一位是今年江南科场江阴的解元。”唐解元相貌英俊,身材高挑,神情倨傲,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气度,一看就是一个恃才傲物的。

      又指着那白袍学子,说:“这一位是江阴徐泾,徐衡父。与唐解元是同乡。”徐泾相貌寻常,面容和善,笑起来嘴角挂了两个酒窝,难怪他经商出身,一看就是和气生财典范。

      东平郡王转向另一位,一时迟疑,似乎忘了姓名,那穿青衣有眼色地自报姓名:“南昌严崧。”严淞相貌普通,身形修长,只是那一双眼睛,深不可测,令人一时难以忘怀。他才华不及唐解元,家财不及徐泾,然而在两人身边,不卑不亢,神态泰然自若。

      东平郡王引荐几位勋贵与唐解元、徐泾、严崧三人认识,主要是想勋贵皇亲国戚,日后唐解元中进士,在官场行走,多认识权贵是好的。而驸马不得担任要职决定了薛思此生仕途无望,认识官场中人,是有帮助的。

      几人站做一堆闲聊。一人问:“我朝有开科前行卷的传统。兄台,我们打算过几日结伴去主考官处行卷,你去不去?”那人想了想,回答道:“去。”一人举了杯子打个唱喏:“兄台才高于世,想必他日蟾宫折桂也未可知。先干为敬。”那人谦让道,“不敢,不敢。”喝作一团。

      严崧想了想,问唐解元等人:“既然明天有人要去行卷,不然我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徐泾点了点头,跟之前那几个相约的学子一说,众人答应了。

      文人宴会甚是无趣,严崧本以为会遇见几个志同道合的仁兄切磋时文,结果多半是在推杯换盏。眼看众人都喝高了,严崧觉得无甚意思,便琢磨着要先行离场,和东道主招呼一声,打算拉着徐泾就走。

      第二日,严崧等人带了行卷的文章,来到主考官府中。到了方府许多人早早已经到了。严崧向前走了几步,对昨天宴会上认识的几个人道:“不想在此处遇到诸位。”其他人纷纷道,“幸会幸会。”

      严崧又问先到的几个人:“各位兄台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是什么光景?”

      有人回答道:“今天一早就来了,将文章交给了书童,托他转交。只是方大人日理万机,尚没有空接见我们。因为也不知道方大人今日到底能否抽出时间,我们一直在前厅等待,到如今大概等了两个时辰左右。”

      “原来如此。”薛思与他们一起等,一边说些闲话,无外乎是猜测今年会考什么题目。三人稀稀落落地站在人群中,徐泾正在问倒茶的童子话;唐解元抬头望屋脊,似乎在研究横梁上的雕花,然而时不时地往内堂方向瞄几眼;严崧仍是那一副寻常模样,虽然没有和谁攀谈,眼睛却往众人的身上打转,脸上笑笑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书童从书房出来。等待的众人纷纷站起来问:“怎么方大人要接见我等了吗?”严崧也站起身来观望。

      岂知那书童拨开凑过来的数人,一副不耐烦嘴脸,口里只说:“等着,等着,我家大人忙着呢!”上前走了几步,问道,“哪一位是甄德,甄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我就是。”只见一位贵公子模样的人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书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他,那目光恨不得杀了他。严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那书童往身后一让,道:“有请。”贵公子脸色不好看,快步走向跟着书童进了内堂。

      不一会儿,大厅人声鼎沸,像炸开了锅。一人不服道:“凭什么我们在这儿从日出等到日中,方大人都无暇接见。这人不过来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大人便能抽的出空来了?某不服。”书童来不及回答,只听得另一人嗤笑道,“怎么,你也是长公主的儿子吗?既不是,可不要教你如我等这般等。”

      “什么长公主……”那书童喝道,“禁言,皇家亲眷,也是尔等可以议论的。”

      严崧听了一耳朵,不外乎是进去的公子是东平长公主之子,太傅的学生,竟然也与我们这等穷学生一同行卷之类的。严崧拉了徐泾,问,“我记得我朝的律法,皇亲国戚不能参加科考,是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唐解元记性最好,道,“是这样。他行卷也没有,因为他没有考试的资格。这也太奇怪了,除非他想……”徐泾连忙无助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严崧道:“无论如何,既然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公主的驸马,又是太傅的学生,主考官刚才让他进去,必然要和他说些什么,我去约约他,看能不能打探一二。”徐泾冲他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贵公子从内室出来,众人拿眼珠子瞥他,却不靠近。严崧神色如常,对待贵公子就如同对待普通的同窗,说道:“兄台,刚才主考官放你进去,可有说些什么?”众人见严崧做了出头鸟,纷纷靠近,希望能够听他们在说什么。

      贵公子见到人群像看耍猴一样围着自己,脸色难看,连忙对严崧拱拱手,道:“不曾的,可是说了几句闲话。”说罢就要走,被严崧拉住衣角。

      贵公子回头看了一眼严崧抓住自己的衣角,面色不悦,不过没有强行挣开,只是看着严崧,等他说些什么。毕竟和这位贵公子不熟,也不能一直抓着衣角不放,而且读书人动口不动手,动手多丢脸。严崧想了想,只得道:“兄台,我们下榻在城北客栈。不如明日请兄台来客栈,我们一行四人,也好探讨文章,”

      谁知唐解元认真地回答:“我要温书,不和你们讨论。”

      严崧扭头一看,徐泾已经不知去向,尴尬地笑道:“那就只剩你我二人了。”神情多不好意思。

      看到严崧的表情,薛贵公子似乎也被逗笑了,爽朗地说:“明日我还有事,只能失约了。”说罢拱拱手赶紧走了,剩下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人影一溜烟地在门口消失不见。

      趁着严崧与贵公子二人正在攀谈,徐泾从前厅出来,偷偷地问仆人:“你家老爷最近如何?还经常在书房呆着?”说罢偷偷地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人。

      那仆人是个乖觉的,见徐泾出手大方,似笑非笑道:“我家老爷自从接了圣旨,便不常在书房呆着,反而是梁大人常来拜访。”梁储是这一届的副考官。

      这是考题已经出了的意思。徐泾又问:“不知两位大人在讨论什么?大哥你可有什么消息?”

      那仆人说:“两位大人商量什么,我一个做下人的,如何得知?”

      徐泾又塞了一锭银子,说:“大哥耳聪目明,自然有法子知道。”

      那仆人掂量掂量手中银锭,说:“那是自然。”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不开口。

      徐泾见他贪婪,想从怀里再摸出一锭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那仆人眼中透出贪婪的目光来,徐泾想了想,却慢条斯理地将银票收了进去,嘴里只说:“这是件大事,我还要再想想。这些银钱,就留给大哥与众兄弟们喝茶。”说罢飘飘然走了。

      拜访方猷回来之后,徐泾自言自语道:“题目是可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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