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短篇合集》仓鼠球04

2、下半旗！下半旗！

　　架空战争paro,虽然事件有借鉴但是请不要带入任何国家，架空、架空、架空。

　　（1）
　　港口内飘着将旗的交通艇络绎不绝，军舰上整洁的甲板上铺着红地毯，舷梯栏杆被打磨的光彩夺目，随着号令和军乐，仪仗队迎接着一批又一批来客。

　　条野采菊站在租界和贫民区交界处的一处旧货店里，手指摩挲着泛黄书籍的封面，灰尘被动作带起，从裸露的皮肤上略过。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书柜里面的东西，耳朵却在倾听港口的动静。

　　那些礼炮的轰鸣、人声鼎沸都让他厌烦，那极大地扰乱了宝贵的听觉。但是他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6月23日，传来两国进入战争状态的误报。双方的舰队在公海不期而遇，互放虚枪之后擦身而过，于此同时港口内却迎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四艘深灰色的巨舰大摇大摆地停泊入港，舰艉飘扬着鲜艳的国旗。

　　条野采菊按照计划和末广铁肠互通了加密电话，现在那边已经看不到对方舰队的影子了。而港口的交流活动也一切正常。

　　被粉饰的和平罢了，条野采菊对此嗤之以鼻。

　　条野随便买下了一本旧书，手指轻叩着硬质封皮上的《最长一日》几个字，他迎着难得的阳光走出了这家昏暗的旧货店，拐过两条巷子，踏上堆着杂物的楼梯，在心里默默数下二十二步，转身，打开第二扇老旧的铁门。

　　（2）
　　6月21日，梅雨季，所有东西都湿漉漉的，他们从总部大楼走出来的时候下起了毛毛雨。条野采菊不喜欢这种雨，它不会毫不客气的把人浇成落汤鸡，但是那些湿意却无孔不入，渗入每一根头发里。末广铁肠似乎没有这种烦恼，他也没有在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伞，任由雨滴逃过两人一起打着的伞的遮盖打湿身上的衣物。

　　“今天街上的人好少。”末广铁肠陈述了一个事实。

　　下午这片街区刚刚发生了一场反战游行，虽然没来得及看新闻，但是从空气里残留的气味里面判断，某一方使用了土质□□这种卑劣的工具。

　　人们都在说战争要来了，假想敌已经在他们的专属经济区海域晃荡了不止一圈，公然开着小型巡洋舰穿过国际海峡更是升级了矛盾。但这只是民众们能够直观的看到的，更多的矛盾、恶意在水面下酝酿发酵，裹挟着某种要破壳而出的东西向他们缓慢靠近。

　　他们换了一条路线回到位于贫民区的某个据点，晚饭是简单的便利店盒饭，联络了福地队长确认了任务计划之后已经是临近午夜了。末广铁肠在乒乒乓乓的收拾他的行李，条野采菊手上捧着作战计划书，难得没有转头叱责他的动静太大干扰到了自己的思考。

　　条野采菊是被人捂住耳朵的感觉弄醒的，迷迷糊糊中他就判断了来着的意图。他略微有些恼火的抓住了那双手，把它们拉扯下来。

　　“快回去睡觉，铁肠先生。”他半是无奈半是窝火的说。

　　窗外传来了雨滴拍击窗户的声音，条野采菊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以为这样条野不会被吵醒。”

　　“但是我也会被你的动作弄醒。”

　　真是无可救药的家伙。

　　雨声渐渐变大了，大概是什么人放在外面的陶瓷花盆被吹落了，脆响透过耳膜直穿天灵盖。

　　“几点了？”

　　“4点。”

　　条野微不可闻的啧了一声，今晚注定再也没法睡着了。令人火大。

　　“我要出发了。”

　　条野采菊这才注意到末广铁肠身上已经换上了军服，包也背在肩上。

　　“打算在这种天气起航？真有他们的。”条野从心底并不认同这次计划，但是他们是军人，命令必须要服从。

　　他揉了揉被睡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打算给自己倒点水喝。但是面前的人已经心领神会的把杯子递了过来。

　　“我走了，到海上再联络。”

　　“嗯。”

　　吱呀作响的门被关上了，条野采菊抿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水，后知后觉的发现水咸的要命。那家伙八成是把盐当成糖放进去了！

　　（3）
　　6月28日一早，条野是被雨声弄醒的。又下了雨，今天港口的访问活动不会被这场雨浇灭热情。
　　前些日子的紧张对立在刻意营造的轻松气氛中，被热情友好的情绪所取代。双方的官兵相互拜访、举行宴会、举办体育比赛，但是潜藏在友好氛围下的疑虑却盘亘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加密的信息被发送到条野采菊的内网邮箱里面，他们难得在信息交换之外谈论了毫不相干的东西。

　　“想吃羊羹。”

　　条野哑然失笑，“海军的餐食不合您胃口吗？”

　　“军人不应该抱怨食物的优劣。”末广铁肠一板一眼的说。

　　所以只是说出了自己想吃什么吗？条野站在据点的窗户前，听着港口那边渐渐热闹起来的声音。
　　“回来去买吧，我也想念那家的和果子了。”

　　他们匆匆结束了任务无关的对话，条野查阅了传来的密报，穿好外套向着情报贩子的旧货店走去。

　　原定的访问活动将会在明天结束，今晚是招待晚宴，条野采菊也被通知了去参加。这将是他第一次登上那个国家的旗舰，那艘趾高气扬、号称搭载着最先进武器的巨舰，正被涂脂抹粉的打扮一新，停泊在不远处的军港。

　　只要访问的舰队一离开，末广跟随的小队就会秘密地回来，从另一个小型的天然港口靠岸，这次任务也就算是结束了。

　　今天虽然有雨，但是活动依旧照常进行。联络过总部之后，条野采菊踏进了港口附近的一家安静的咖啡厅，这里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场盛大活动的乐声，还有潜伏在欢乐之下的那些暗语。

　　他点了一杯拿铁，喝了两口发现实在是差强人意。

　　想着些有的没的，条野采菊在心里默默规划着今天下午到晚上的行程，虽然他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但是既然被邀请了那就还是需要重视起来。

　　突然旗舰上的乐声戛然而止，条野采菊陡然紧张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将视线好奇地投向了这个突然站起来的青年身上。

　　“下半旗！下半旗！旗舰和舰艉旗都下半旗！”*1

　　他推开门走到街上，面向海港，又一次听到了军舰广播里传来的不详命令：“下半旗！下半旗！旗舰和舰艉旗都下半旗！”

　　（4）
　　首相在集体葬礼上正式宣战。

　　条野采菊躲开群情激昂的人群，默默地走向某个墓碑，将一份包装精致的羊羹和一束白玫瑰放在下面，当然，羊羹按照那个人的独特爱好上撒了酱油。

　　又下雨了，他听到不远处临时搭建的礼堂里人们愤怒的呼喊，而这种呼喊，将转化为冲天的战意，扑向他们的敌人，也将撕碎他们的和平。

　　6月28日，派出的北海巡逻小队三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遭到伏击，在高火力□□的轰击下，防护薄弱的中小型舰无力回击，甚至因为舰型老旧而速度极慢，最终没能逃出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幸存者。

　　到底是哪一方先开火的、对面是不是现在所怀疑的对象都不甚清楚，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刻在这里的名字代表着一个普通的遇难者，接下来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名字被刻在这样的石头上、被埋进土里。

　　再也不会有人“好心”的往他的水里面加盐了，他想扯出一个苦笑，但是脸上的肌肉却无论如何都调动不起来了。

　　条野采菊转身大步走出墓园，和涌来参加吊唁仪式的人流擦身而过。街上反战的宣传已经被换成了动员参军的宣传。

　　一切都变了。

　　*1.1914年6月24日，英国海军访问德国基尔港；6月28日，奥匈帝国费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德国方面在欢乐的气氛中发布了下半旗的命令：“下半旗！下半旗！旗舰和舰艉旗都下半旗！主桅上悬挂奥匈帝国国旗！”
　　由此，一战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