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短篇合集》仓鼠球04

3、二十一克

　　末广铁肠非典型意义性转，慎入！

　　末广铁肠迟缓的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平平无奇的白色天花板，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白色，空气里有着消毒水的气味，他的手上被插着针头。

　　那只手看起来不太对劲，那是他的手，也可以说不是他的手。手上因为练习剑道而留下的茧和伤痕依旧在哪里，从位置来说也符合他平时用剑的习惯，但是这只手似乎小了一号，从骨节的大小来看，这似乎是女人的手。

　　他很快就发现这种违和之处来自哪里了，他现在是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女人。

　　这很奇怪。

　　8月14日早晨7点28分，大楼被爆破的声音炸醒了这块位于租界和海港之间的灰色地带，惊起一群大雁慌慌张张地从烟尘中撞出来，当时猎犬在现场，他的伤也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为了救下一个路过这里的学童，末广铁肠做了一件非常符合自身理念的事情，但是他也被建筑的承重梁砸中，在医院躺了两天才醒过来。

　　他的队友似乎对他变成了一个女人没有表现出意外，条野依旧絮絮叨叨的数落着他毫无艺术性的行为，然后帮他办出院手续。猎犬的身体经过异能改造，伤口恢复的很快，他也很快就归队了。
　　这里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变成了一个女人。末广铁肠很快就从不适中调整了过来，这副女性的身体里储存着和过去不一样的体脂量，这样不行，他开始更加勤于锻炼，然后在一次习惯性的打算在训练开始前脱掉上衣锻炼的时候遭到了条野的无情制裁。

　　“你这个笨蛋是干脆把脑子撞坏了吗？”按住他解开衬衫的手的条野阴恻恻说。

　　末广重新扣上了衬衫扣子。他对男女性别的差异还是有一定程度认识的，女人胸前鼓起的两团脂肪——用来哺乳婴儿的地方是不可以随便让人看的。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将问题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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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4日，末广铁肠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设定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夏日偷偷溜走，树叶罅隙里偷漏出来的光洒在桌子上，条野嗅到了摆在末广铁肠面前的那份羊羹被撒上了咸味的酱油。
　　今天的末广铁肠味觉也是如此失常。

　　但是除了那种甜味和咸味交织产生的奇妙味道大剌剌的伤害着条野的嗅觉之外，空气里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您受伤了吗？”

　　黑发被扎成底马尾，刘海乱翘的女军人嘴里塞着羊羹，略带惊异的把注意力从食物上转移到了对面的人脸上。

　　小腹是有一点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子，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条野采菊可以想象到对面的人现在是什么蠢样子了，他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下午有作战会议，您最好能够处理好自己的身体再过来。”

　　处理？这种东西要怎么处理？虽然末广铁肠对女性的月经有着模模糊糊的认知，但是他并不会亲自解决这种问题。

　　察觉到她微妙情绪变化的条野采菊忍不住出言嘲讽：“您虽然生活常识短缺，但是也不应该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在弄脏自己的裤子和披风，被副队长的铁鞭制裁之前，您最好去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这不应该。末广铁肠有一点郁闷，这个无风的秋日午后，本应该和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现在确确实实的被“月经”这种独属于女性的生理活动困扰了。他曾经在某本被小孩子看的书上看到“女孩子应该是由什么组成的？是砂糖，香辛料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但是当他亲自体验到的时候，才发现做一个女性居然如此的麻烦。

　　那果然只是给单纯的幼童看的东西，那样的美好应该被大人守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压抑了一个月的问题问了出来。关于这个他是女性的世界的一切，还有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条野从最初的震惊中缓冲过来的时候，也怀疑过一个月以前的高空坠物是不是砸坏了末广铁肠那颗毫无艺术性可言的脑袋，让他产生了自己过去一直是男性的错觉，但是他听到她的心跳呼吸甚至是毛孔的开闭都在向他展示着真挚的疑惑，多荒唐的事情。

　　末广铁肠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来到了这里，在那边她是一个男性。

　　随之而来的疑问就是：她在那个世界死了吗？

　　死亡对于猎犬来说是如影随形的东西，虽然他们的身体经过异能的改造而超乎常人，但是他们的身躯依旧由血肉构成，皮肤下包裹着的肌肉和血液和常人所拥有的部分在化学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会死，末广铁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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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4日早晨7点28分，大楼被爆破的声音炸醒了这块位于租界和海港之间的灰色地带，惊起一群大雁慌慌张张地从烟尘中撞出来，当时猎犬在现场，末广铁肠为了救下一个孩子被掉落的承重梁砸中，在那一刻她21克的灵魂就从她的躯壳里面溜走了吗？也许对两个世界的末广铁肠都是这样的。

　　条野嘱咐她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他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作战一样，信任了条野的判断。

　　如果另一个世界那个是男性的末广铁肠的灵魂真的来到了这里，那原先这副躯壳里的灵魂又去了哪里？在条野心烦意乱的坐在桌子前戳着钢笔的时候，末广也陪着他待在这里一个小时了——不过她在观察蚂蚁——以蚂蚁的统率力和忠诚为榜样。

　　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末广铁肠都是令人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的存在！！！

　　“您真是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忧啊。”条野采菊皮笑肉不笑的说。

　　蹲在地上的女性军人抬起脸来看了看他，然后又垂下了眼角。

　　“无意义的慌乱无益于解决问题，接受现实才是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条野捂住了自己看不见的眼睛，果然末广铁肠还是末广铁肠，傻的如出一辙。不过她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即使是“能够杀死很多头猪的强大”，也是有存在价值的，条野采菊如此安慰着自己。

　　总之，这件灵魂落在了不配套的躯壳里的事故就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因为男女的差异，战斗的方式也和曾经是男性的时候使用的技巧不太一样，，但是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因为这点小——其实也算是很严重的问题影响效率，末广铁肠已经能够很好的使用这副女性的身体了。

　　偶尔他们也会说起自己过去所认识的对方，结果发现这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是条野采菊敏感地觉得这种状况是很异常的。

　　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他就开始留意这个自称过去是男人的“末广铁肠”的一举一动，从蛛丝马迹里面发现了两者其实有着微妙的不同。他们都是末广铁肠，但是却有着不同的灵魂。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有着21克的灵魂，但是那个虚无缥缈的玩意有着不同的内核。

　　现在的末广铁肠在他身后咔嚓咔嚓的吃着手上的薯片，毫无淑女形象。初冬的冷风将发黄的叶子卷下来，逐渐变得萧条的万物提醒着人们要入冬了，条野采菊今天早上听了天气预报，今天会降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应该和恋人一起欣赏，但是他却不得不和这个家伙走在回基地的路上，这样的初雪日真的毫无美感。

　　11月14日，距离那个混杂着火星，烟尘，爆炸后产生的难闻气味的不美好的夏日清晨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

　　那个家伙的灵魂和另一个世界身为男性的自身交换了——如果这是好的结果的话。如果是差的结果，那么在某种角度上那两个末广铁肠都算是死亡了。

　　条野被这个莫名奇妙悖论一般的问题困扰了两个月了，期间也曾经和当事人交换看法，但是当事人对此的态度十分单纯而又坚定“接受现实才是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果然是末广铁肠。

　　这个套着女性身体的末广铁肠有着男性的灵魂，虽然他的性别认知也在被外在的生理因素慢慢同化，但是条野莫名的觉得这样非常令人不悦。

　　这不应该，他们应该是不同的人。但是“人”这个词在形容独立的个体的时候又应该如何界定？
　　条野烦躁的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转过头去斥责末广铁肠吃东西的声音极大的污染了他宝贵的听觉。

　　然后那个家伙抓起两片薯片塞进了他的嘴里，条野被迫听到了来自自己的，和她发出的同样的声音。

　　太让人恼火了，但是他无可奈何，他可不想在事后的认罪书上写上“因为无法忍受队友吃东西的声音怒而拔刀杀人“这种够让人笑上十年的理由。

　　脸上落上了凉凉的东西，下雪了。只是小雪的程度，可能根本不会在地上留下积雪，但是今年的初雪也确实降临了。果然，他被迫和如此没有美感的家伙共同见证了这场初雪。

　　条野感受着雪花落在裸露在外皮肤上微痒的触感，末广铁肠现在走在他的斜前方，那包薯片应该快要见底了，她的心跳呼吸都很平稳，她似乎没有什么烦恼。

　　算了，眼前这个末广铁肠到底如何被界定在这一刻并不是什么紧急事态，不如暂时把这种烦人的事情抛在脑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