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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子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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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观测到了太空背景上的一小片白色，起初只是一团不起眼的白雾，但是图像经过放大处理之后，显示出一片壮丽的星云。
这样的东西在宇宙中比比皆是。
“里面有两颗恒星*1。”末广铁肠对他的搭档如是陈述道。
“倍数放大，你还能看到什么？”
飞船搭载的望远镜已经达到了它能看到的极限，末广铁肠看到了远近漂浮着的几块不规则的石块，它们孤零零地在白色的背景中缓缓转动。除此之外，那里不像是有碳基生命存在。
条野采菊摘下了耳机，疲惫地揉了把耳朵。
“你猜我听到了什么？《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2，五个世纪之前的曲子。”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但是在这个背景下却显得异常悲凉，他在嘲笑他们的无用功。
末广铁肠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那片星云里面发生了什么。那里发生了一场恒星爆发，在引力和原恒星留存下来的角动量的作用下，星云由凌厉的放射状渐渐变成一片柔和模糊的云团，变成了现在那般死寂的样子。
那里曾经有人类定居，一度是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系。在毁灭的最后时刻，有人向宇宙发出了那首曲子，在数年后的今天，经由精密的设备传到了条野采菊的耳朵里面。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那是那里的人们最后无望的期待。
他们将飞向下一个星系，而目的地还遥遥无期。离他们上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已经过去两年了，是时候准备下一次了。
飞船很快就飞离了能够观测到那片星云的区域，他们沉默地维修飞船、检查存储的物资、确认那十万个人类胚胎的状态和种子库。
这里是伊甸园，他们或许是亚当和夏娃；又或者，这里将会变成人类文明的棺材，条野采菊自嘲的想。距离他们离开母星地球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还好他们的意志都足够坚韧，不然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般人怕是会无可避免地被逼疯。
末广铁肠小心翼翼地挑出了一个已经死亡的胚胎，他认真的仿佛是在为什么人举行葬礼。
“收敛一下你的悲伤吧，铁肠先生，那个家伙的死不会产生蝴蝶效应。”
他们已经亲手处理了几百个这样不幸的胚胎，而且他们到底能不能被从罐子里培养成真正的婴儿都是没有定论的事情。
“他应该有机会出生。”末广铁肠认真的说。
出生？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是面对这座冷冰冰的飞船、还是某个水草丰满气候温和的星球？他们都不知道。
“我们总能找到一个适合把他们带到世界上来的地方。”
这也算是末广铁肠式的乐观吧，条野对此不置可否。
耳机里面播放着那段断断续续、充斥着杂音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在一边默默翻着一本散发着轻微霉味旧书的末广铁肠突然问：
“我们算是亚当和夏娃吗？”
他的声音甚至有几分雀跃，条野有些想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否，而是反问他：“那我们谁是谁的肋骨？”
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做肋骨，我们是各自独立的人。”
真是丝毫没有美感的家伙，条野颇感无趣的想。无论是一个世纪前还是一个世纪后，美学都没能渗透进他厚厚的脑壳里。
他们已经在荒凉无声的宇宙中漂泊了太久了，久到记忆里似乎只剩下了和彼此共度的时光。他们提着工具箱在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巡视、在生态仓里的土地上争论是种胡萝卜还是种洋葱、为每一个在旅途中死去的胚胎郑重其事的举办小小的葬礼。
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条野听到了有些紊乱的心跳，他莫名想到了几天前他们观测到的那个发生过恒星爆发的星系，那里除了缓缓转动的小行星碎片，只有两颗孤独的恒星遥遥相望。它们在孤寂的宇宙中也只剩下彼此了。
“我们会找到适合的星球，没错吧？”末广铁肠半是疑问半是确信的开口。
谁知道呢。
“或许会，或许不会。”条野采菊干脆的说，“如果找到了就从这艘飞船上下去，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就守着这座飞船和那些渐渐死去的胚胎，花上几百年几千年，等到我们慢慢老死。”
“条野会一直和我一起守护这一切吧？”
“不然呢？”条野采菊苦笑着回之以反问。
他们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只剩下彼此了。
休眠的时间到了，这次预定的时间是46年，比上一次短了12年，但是他们清醒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两年。
休眠仓一切正常，条野采菊撑着金属外壳坐了进去，给自己的腿上系上了安全带。
他头也不抬的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的休眠仓在那边。”
耳朵上的坠子被轻轻地捏住了，条野采菊忍住了条件反射性想向后躲的冲动。
“你又想做什么，铁肠先生？”
“我想要这个。”
条野采菊没有问为什么，反正得到的理由八成十分奇怪，不如顺遂他的意思好了。空落落的耳垂有些不适，条野叫住了想要返回自己休眠仓的末广铁肠。
他神情古怪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也放弃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四十六年后见吧。”最终他只能匆匆挤出了这样一句话，就关上了自己的舱门，任由寒冷拉扯着他的意识远去。
他们总会再见的，下次再说吧。
末广铁肠隔着休眠仓的玻璃亲吻了搭档的嘴角，里面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眠。他们会在下一个世纪相见。
他摩挲着手上的耳坠，意识在寒冷中渐渐消散。
【愿你我还能再次相遇。】
【愿人类荣光永存。】*
*1. 梗出《三体》
*2. 梗出《异形4》
*3. 原句来源于游戏《尼尔机械纪元》，【Glory to Manki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