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堕落史》杨林语

30、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予站在星睿传媒的十七层，卫生间外面，倚着墙抽烟。

　　这一层是领导办公区，人少寂静，也就使得男厕所传出来的淅沥声格外清晰，徐总的泌尿系统不好，尿的格外艰难。

　　直到“哗啦啦”冲水的声音响起，林予腾一下站直身体，把烟掐灭扔在垃圾桶里，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徐渐甩着手出来，被门口伫立的人影吓了一跳，二人四目相对，林予道：“徐总，您找我？”

　　徐渐恢复了镇定，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他走在林予前头，步伐沉稳有力，脖子竖的像要打鸣的小公鸡，心里却在想，今早出门有些风凉，在衬衫里套了背心，不知道从后看明不明显。

　　进了办公室，徐渐邀林予坐在沙发上，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亲自打开插／上吸管递给他。

　　林予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心想，无事献殷勤，非X即X。

　　徐渐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道：“楚一珊下个月要离职，你打算怎么办？”

　　林予正低头嘬着可乐，闻言猛地抬头看他。

　　徐渐眉毛微竖，礼貌表示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楚总没有告诉你吗？”

　　“我还以为你要跟她一起走，你的解约费，她倒也不是付不起。”

　　林予忙道：“我没有和公司解约的意向，楚总也没告诉过我她要离开。”

　　徐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林予见他不相信，急道：“徐总，我真不知道楚总离职的事情，就算刚才知道了，我也不会跟楚总走，我的资源都是公司给的，跟楚总走，”他的面色沉下去，“她大概只会让我做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吧。”

　　林予想起伤心事，垂下头，捏着可乐罐的手指渐渐用力。

　　徐渐的神情松了下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别担心，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林予道：“谢谢。”

　　他问：“楚总为什么离职？之前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

　　徐渐道：“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他向后靠在沙发里，“她带过你，你知道她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她给我的辞职理由是因为工作太累，你信吗？”

　　林予如实摇头，说：“不太信，楚总在工作上一向精力充沛。”

　　徐渐道：“我也不相信，我猜她另有原因，可能因为家庭。”

　　“家庭？”林予问。

　　“家庭，楚总的家庭比较复杂……”徐渐正要说什么，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不好背后讲人八卦，你就当是楚总放一个长假，她什么时候想回来，公司随时欢迎。”

　　林予看着徐渐与忧心忡忡的语气完全不匹配的漠然表情，心想，真的还能回来吗？回不来了吧！

　　徐渐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最近网上搞挺大的那个话题，那些年楚经纪人葬送的好艺人们。”他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那个与你无关，战火烧不到你身上，公司已经在想办法压话题了，粉丝心里有怒气嘛，得释放出来，要是楚总在就好了，她擅长扭转舆论。”

　　林予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哦”了一声。

　　以那个话题为阵地，这些天来网络上对楚一珊的仇视讨伐声越来越大。

　　不少懂门道的粉丝给林予私信，让他此时此刻保持缄默，不要站队，不要替楚一珊说话。粉丝群里正有一股势力在努力把他摘出来，这是星睿养的职业粉丝在带节奏，你看那谁，那谁谁，都是职粉。这是个好兆头，说明星睿高层有人出手整治楚一珊，或许林予可有机会甩脱这个吸血鬼经纪人……

　　小姑娘们混粉圈多年，比娱乐圈中人更像是娱乐圈中人，几回合下来就把形式摸的清清楚楚。个个心急如焚的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冲林予的耳朵大喊——

　　千万不要圣母心发作！

　　哥哥闭麦啊，这几天乖乖拍戏乖乖工作，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不要理会。

　　姐妹们我实在不放心这个傻白甜，不如我们众筹先把他微博黑了吧。

　　那不如我们众筹把楚经纪人暗鲨了吧。

　　……

　　粉丝们大多对偶像操着婆婆心，粉个爱豆，觉得自己又是妈妈又是女友又是女超人，如果羽翼不能为哥哥遮风挡雨，那就变成一块砖，垫在哥哥即将走过的坑洼里。

　　林予看着粉丝私信，既感动又尴尬，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掉，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徐渐忽然变得不安起来，今天他戴了一副银丝眼睛，两只平日温和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窥视着林予。

　　他问林予：“楚一珊走后，你想让谁带你？”

　　林予问：“我有自己挑选经纪人的权利吗？”

　　不安中又添了两分蠢蠢欲动，徐渐说：“你没有，我给你。”

　　“谢谢徐总，不过为什么？”林予问。

　　为什么……徐渐垂眸想，那当然是因为馋你的身子喽。前几日看过的一句台词突然跳到脑海里，徐渐轻笑一声，为自己的轻佻和大胆。

　　男人可以有多龌鹾，大概只有他们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才知道。

　　从前徐渐不敢出柜，害怕世人投在身上的有色目光。

　　可是自从接了林予那通电话后，他心里构筑的坚固大厦渐渐开始崩塌，剥离出里面本来斑驳丑陋的墙体。

　　男人搞男人，不一定就是变态同性恋，也可以是尝尝新鲜的玩意儿。

　　例如沈延青，例如自己，他们这种身处于新鲜时髦圈子里的有钱有权的男人，没有搞过男人，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就算搞了，别人也不会觉得不正常，不，这才是正常的！

　　徐渐想到了他曾经喜欢的一个男孩，看着温驯的小绵羊似的，却对这个圈子有一股执着坚定的留恋。他可以在他身上尝一尝那种感觉，不用怕他会反抗，也不担心他逃跑，况且他又不是不喜欢自己。

　　可以给他更好的资源，如果没有人知道，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当过自己的小玩意儿。

　　徐渐把目光投向林予，林予立刻挪开落在他脸上的探究目光。

　　徐渐心里有把握的一笑，言语变得进攻起来。

　　“林予，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吗？”

　　林予再一次捏紧可乐罐，尴尬的绷紧大腿至臀部的肌肉，斟酌道：“徐总，记忆里我们没在一起过。”

　　徐渐恍然大悟道：“哦——别误会，我说的是我们在一起聊天的那段日子，我发现我们很合拍，有很多话题聊。”

　　“大概是吧……”林予感到不妙，无助的目光在茶几上寻找落点。

　　徐渐也不擅长这种看似调情实则拉皮条的事情，于是决定开门见山。

　　他说：“林予……”

　　“那是什么？”林予突然看着茶几上一个牛皮信封问。

　　“这是……”徐渐把信封拿起来，说：“别人寄给我的一封信，要看吗？”

　　林予道：“不用，我随便问问。”

　　徐渐满意的把信封丢到茶几上，继续道：“林予，我可以让刘竞华带你，资源肯定比楚一珊带你时好……”。

　　“徐总！”林予又大喊一声，打断徐渐的话，说：“这封信是谁寄给你的？”

　　徐渐面上微露不耐，还是耐着性子道：“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你很关注这封信？”

　　林予道：“没有，我只是好奇，现在通讯方式这么发达了，谁还会用寄信这种方法。”

　　徐渐脑海里闪过片刻怀疑，他下巴点着信封，说：“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林予瞳孔缩了一下，玩笑道：“徐总我对别人写给你的信不感兴趣。”

　　徐渐也笑，说：“那就不要打断我说话，你怕什么？”

　　林予看着徐渐尴尬的笑，他忽然觉得徐渐变了，那个躲在卫生间门口和他谈天说地，胆怯的不敢从柜子里出来的徐总，精的像鬼一样。

　　“看信还是听我说话，二选一。”徐渐道。

　　老子哪个都不想选，林予心里烦躁的想。他说：“听您说话。”

　　“你有实力也聪明，我相信换个人带你，前途无量。不过你要……”

　　“徐总，我选择看信。”

　　徐渐脸色铁青，瞪着林予足有十几秒，把信封扔到林予怀里，架起二郎腿，说：“看吧，看了别后悔。”

　　林予把信封从腿上拿起来，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

　　信封口已经被拆开，但是十分小心，并没有毁损，他看到有两道折痕，一道是自己头一次折歪了的，一道平平直直。

　　信封里不光有A4纸的文件，还有一个银色光盘，林予没有往里看，却十分清楚。

　　半分钟后，他缓缓把信封推回去，说：

　　“徐总，我妈妈是小学老师，平时的爱好是读诗，小时候她教了我很多诗，我还记得有一首诗是这样的：

　　“记得早先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徐渐低声加入他的朗诵当中去，“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这哪儿是林予那个神经衰弱的母亲会教给他的诗，这是从前他和徐渐聊天时候，徐渐告诉他，他的母亲最喜欢的一首诗。林予后来特地找了，细细读了几遍。

　　林予看着徐渐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知道那个怂且苟且的徐总已经变了，自己要凉了。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我不是那种窥探人隐私的人，您说吧，我听着。”林予道。

　　……

　　谈话结束，林予恍惚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正要开门时，身后又传来徐渐的声音，清晰而残忍，“记住，是包养，不是谈恋爱。”

　　林予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开门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徐渐哼笑一声，小狐狸！他拿起茶几上的信封，把里面的文件倒出来，心里起了怀疑，这东西不会跟林予有关系吧？

　　不过如果没有信封里的东西，他恐怕还不能顺利的让楚一珊滚蛋。

　　车上，郑岳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林予坐在后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手机给我。”

　　郑岳看也没看他，把手机递过去。

　　林予拿到手机，点开某个购物app，把里面最新的一单订单——大号牛皮纸信封5个，删掉。

　　林予前倾身体，几乎要越过驾驶座附到郑岳耳朵上，说：“你送信时候，没叫人看见吧？”

　　郑岳简短道：“没有，17楼的监控坏了，我走的楼梯。”

　　过了一会儿，林予又问：“真的没让人看见？”

　　郑岳叹了一口气，说：“林哥，我是不是上贼船了？”

　　林予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同舟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