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王子是怎样黑化的》肆忆

9、第 9 章（修）

　　　第二天一早，普瓦图伯爵和母亲就坐马车离开了王都。

　　他们离开后，艾莉娜又睡了一会儿才起床，老实说，或许是她习惯了在勃宁勒时每日时间被课程挤的满满的生活，如今在王都的生活有时候是有些无聊的，

　　过了刚开始那几天的新鲜之后，便愈发觉得王都的生活太闲散了。

　　她在镜子前面搭配今晚要穿的服饰，比起一般的贵族小姐，她的礼服几乎是少的可怜，加起来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配饰也少，搭配的空间并不大。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在内卡时她只有两条裙子，却从不觉得裙子不够穿，两双羊皮鞋换着穿，鞋底还有补丁，除了一个小月亮项链之外她没有任何首饰，现在东西多了，反倒觉得捉襟见肘。

　　她咬了咬嘴唇，可是那些贵族小姐穿的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她只是不甘心沦为陪衬罢了。

　　午饭过后，她正准备去郊外看昨天没比完的马球比赛，却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可真是个稀客。

　　米兰达面色不善地拿着请帖：“下午我们要去王宫参加茶会，公主邀请了你。”

　　茶会？她看了眼请帖上印着的皇室的烫金鸢尾纹章，只迟疑了一瞬，便摇了摇头，“我不去。”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米兰达回了一句爱去不去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雪莉站在门外，她看起来已经打扮好了，一身白色蕾丝和珍珠编织成的裙子，这条裙子看起来就很贵重，因为它这手工的工作量太多了，还带着一顶与这条裙子同款风格的帽子。

　　见她盯着自己裙子看，雪莉笑了笑，问：“好看么？”

　　艾莉娜：“你不是特意过来让我看你的裙子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们去茶会的。”雪莉抚了抚裙摆，“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呢。”

　　“怎么？”艾莉娜不明所以。

　　“你不邀请我进去坐着说吗？”雪莉的鲸骨衣似乎系的比往常还要紧一些，加上穿的鞋跟有些高，这会站的有些累。

　　艾莉娜让开身位，“我要去看马球比赛，对你们的茶会没兴趣。”

　　雪莉走进她的房间，看到她堆了满屋子的裙子帽子披肩手套，勉强在沙发上清了一块空地出来，“你是去看马球，还是去看吉恩？”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艾莉娜疑惑地看着她。

　　“这就是去茶会的好处了。”她说，“你能知道你感兴趣的人的所有信息。包括你的情敌。”

　　“你不想知道昨天和他跳舞的是谁吗？”

　　见艾莉娜意动，她继续劝说，“走吧，你总要习惯这些的。而且现在也许进入社交圈也许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也有可能是最差的。”她补充，“尤金很受欢迎，他昨天第一个邀请你，那些女生嫉妒的要死。”

　　雪莉随即了然地笑了笑，“不过我们都知道你对他根本没兴趣，恐怕他也只是拿你当挡箭牌。只要你能自证清白，大家是不会为难你的。”

　　不得不承认，雪莉有时候真的很敏锐。

　　艾莉娜被说服了，但她仍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雪莉摇了摇头，“谁让你姓罗曼诺呢？”

　　艾莉娜讥讽的说：“家族利益至上，是吧。”

　　雪莉不理会她的嘲讽，反而执意要帮她挑衣服，她这样评价艾莉娜的品位：“能出彩全靠底子撑着。”

　　看到艾莉娜拿起藏蓝色帽子搭配下午要穿的灰蓝色礼服，雪莉摇了摇头。

　　“用同色系搭配虽然不会出错，但会让你整体的造型缺乏重点，看起来很容易审美疲劳。”雪莉从沙发上挑出一只米色宽檐礼帽，“试试这个。”

　　艾莉娜接过帽子戴上，没想到这样撞色搭配不仅不突兀，反而看起来好多了。

　　但雪莉似乎还是不满意。“我还得仔细想想，”她托着腮，“那些名媛会拿着放大镜找你的搭配的重点和细节的。”

　　直到米兰达等的不耐烦了，叫仆人来催了好几遍，她们才收拾好出门，这时的搭配风格已经和一开始大相径庭了。

　　国王与王后育有两子两女，大公主已经嫁入北卡尼亚，邀请她们喝茶的自然是小公主，不过小公主年纪并不小，比小王子还要大上两岁，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

　　但能入公主眼的男人委实太少，去掉身份低微的，其貌不扬的，家风不良的，道德败坏的，本就不剩几个适龄贵族了，偏偏她又一腔少女情怀，不愿委屈求全，非要追求那些戏剧和小说里虚无缥缈的爱情。

　　公主目前心悦的对象，正是大众情人尤金。

　　据说社交季时在王都里待嫁的贵女里做个理想丈夫不记名调查，一半是想嫁给尤金的，另一半是想嫁给小王子的，剩下的其他选项勉勉强强能凑个五分之一。

　　“不可能，你夸张过头了吧？”听到雪莉这么说时，艾莉娜质疑道。

　　如果她没猜错，之前在王宫把她拉进密室的人便是小王子，所以这俩人她算是都接触过，完全没感觉他们有什么魅力可言，甚至可以说是一言难尽。

　　雪莉并不解释，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小王子，只是读过他写的诗，见过几幅不入流画师模仿他的临摹之作，的确是有才华的人。”

　　米兰达正在拿着小镜子整理帽子压着的长发，“我也没见过，但是她们见过的都说十分英俊，像是油画里的美少年。”

　　艾莉娜问：“小王子是黑发黑眸么？”

　　二人齐齐地抬眼看她。

　　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昨天在王宫里偶然见到的。”

　　她们正要细问，马车便停了，三人只好下车。

　　要说起这茶会，也不过是近几年在贵族间突然流行起来的。而且这茶叶从遥远的东方运来，运输路途遥远，不易保存，所以价格昂贵，即便是贵族也只能偶尔在宴请时拿出来招待客人。

　　茶厅内，一众贵族少女都围着一个长桌坐着，桌上摆着色彩丰富的珐琅瓷制器皿，每个人的小盘子里都有可口的甜点。

　　金发碧眼的少女步履翩翩，拿着精致的银器给客人添热水，金发发顶别着铂金鸢尾花头冠。在这个国度里，只有王室有资格用鸢尾作装饰品，她便是小公主佩姬，只见她仪态端庄，倒水的手不疾不徐，大方的展示着自己精湛的茶艺。

　　“艾莉娜，我其实对你很好奇，”佩姬公主语笑嫣嫣，天蓝色的眼睛有几分纯净与无辜的意味，“你以前在乡下时，平日都做些什么？”

　　见艾莉娜脸色有些难看，她自责地说，“如果让你感觉冒犯，请原谅我，我并非有意。”

　　一桌的少女纷纷看着艾莉娜，窃窃私语起来，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很少接触平民阶层，看艾莉娜的眼神就像在观察另一种生物。

　　“没事。”艾莉娜摆摆手，“其实对我来说，乡下的生活和王都的生活都差不多，总归就是一群男孩子围着我转，赶都赶不走。”

　　“天知道，我对他们可是真的没兴趣。”她轻蔑地笑笑，“可是他们宁愿面对我的冷言冷语也不愿看别的女孩子一眼。”

　　这话可真是拉了仇恨了。

　　但艾莉娜并没有多大容人之量，讨好她们和让她们嫉妒比起来，明显是后者更符合她的性格。

　　佩姬的笑容僵在嘴角。

　　坐在佩姬旁边的少女突然开口，“尤金殿下是个十分体贴的绅士，他总是不忍见到任何一位淑女伤心，但是总有自作多情的女人就以为自己得到尤金殿下的青睐了，还借此炫耀，真是可笑至极。”

　　少女穿着一席紫色长裙，神情傲慢地看着艾莉娜，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不过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绅士的，对于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该叫她体验一下被王子殿下拒绝的心情，她也不至于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只可惜王子殿下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艾莉娜挑了挑眉。

　　见话头引到了王子的身上，旁边有女孩期期艾艾地问：“王子今年会参加社交活动么？”

　　佩姬摇了摇头，“弟弟恐怕还是不会出席任何舞会，就连席琳也不能让他改变心意。”

　　正说着，茶会突然闯进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发少年，他有着苍白的肌肤和黑曜石般的眼睛，黑发顺滑而明亮，粉嫩的唇色给这冰冷的面孔添了几分动人的生机，此时他的表情阴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郁而瑰丽的气质。

　　零零碎碎的汤匙搅动茶杯的声音消失了，屋内一片寂静，倘若有爱神在此地，祂一定能听见少女们春心萌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门外跟进来一个亦步亦趋的少女，少女亚麻色的头发有些干枯，鼻翼边的小雀斑上有细密的汗珠，华丽的服饰为她平平无奇的面孔增色不少。

　　她微微喘息，“伊万，你走那么快干嘛？”

　　这二人正是众人刚刚谈话的主角，王子和席琳。

　　伊万并不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佩姬公主身边，嫌恶地扯过身后的少女，“管好你的朋友，别让她来烦我。”

　　席琳注意到屋内的场景，有些尴尬，脸涨的通红。

　　佩姬公主放下茶杯，似乎想对弟弟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艾莉娜看着门口的席琳，死死攥紧了自己的裙摆，不幸的往事历历在目，父亲在床塌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久违的恨意重新填满了她的脑海，她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陷入沉思。

　　她在梦里已见过千百种席琳痛苦懊悔的模样，但眼下，似乎有个不错的选择。她听说过席琳与王子的婚约，但是现在看来，也许传闻并不可靠，明显王子对席琳的纠缠感到很不耐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对他示好，但这意味着她也许能有可乘之机。

　　少年转身欲走，却仿佛不经意间看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

　　艾莉娜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艾莉娜？你怎么在这？”席琳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少女。

　　艾莉娜坐在桌尾的位置，事实上他的余光里都没有她的身影，但他就是隐隐有一种玄妙的预感，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提醒着他——她也在这里。

　　书上说，心灵相通的恋人会有这种感知对方的能力，真是可笑，他竟与她这样的人心灵相通么？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种愚蠢的茶会她也能坐的住，一群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建立所谓的核心社交圈，通过无意义的排挤行为而产生心理上的优越感，从不自己判断和思考，只需要附和几个地位高的贵族，唯马首是瞻。

　　另一个声音却提出质疑，明明是你自己性情孤僻，就要求她与你一样，她难道没有自由社交的权利么？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跟我来。”

　　席琳目瞪口呆地看着伊万朝艾莉娜走过去，“伊万，你……”

　　然而没有人在意她的话，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临走前，艾莉娜甚至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

　　□□的花园里，二人在小路上漫无目的的散步，道路两旁是圆墩墩的柏树，清风徐来，尽是鲜花与青草的清香，想起席琳那精彩的表情，艾莉娜只觉得浑身舒畅，她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年，问：“你叫我来干嘛？”

　　她自然不会蠢到以为对方真是对她爱到死去活来之类的，她猜测这其中也许有某种她不知晓的缘故。

　　伊万斟酌一番，开口问：“你和她们关系很好么？”

　　她挑眉看他，“不好，怎么了？”

　　他松了一口气，“那你有很多朋友么？”

　　朋友？

　　她的表情有些迷茫。

　　内卡已经回不去，从勃宁勒到王都，她好像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沉默片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和她们一起，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听到这话，艾莉娜笑了，她鄙夷地看着伊万，“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天真的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吧？”

　　伊万知道她在讽刺他，但她的挑衅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不快，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生动了，她话语中提及的某种暧昧的可能竟让他感觉又期待又兴奋。

　　但他面上不显，故作平静的说：“恋人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还不了解彼此……”

　　艾莉娜正想嘲笑他痴心妄想，突然想起了刚才席琳难看的脸色，念头一转，她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打断了他：“好啊。”

　　她的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伊万垂下头，抿着嘴唇，似乎有些生气，他加快了步伐，没几步就把艾莉娜甩在了后面。

　　艾莉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王子的制服绣饰华丽，剪裁贴身，面料硬挺，勾勒出少年高高瘦瘦的身形，但她完全没兴趣欣赏，她穿着高跟鞋根本跟不上他，没走几步就停在原地，语气不好：“你又怎么了？”

　　伊万回过头，看到她不耐烦的神色，心里又气又涩，他对自己感到恼怒起来，她有什么好？肤浅无知也就罢了，还喜欢骗人，表里不一，明明心里想拒绝他却假意答应他，真当他和她一样蠢，看不出来么？

　　见他不说话，艾莉娜又说：“我可不是你的女仆，还要忍受你莫名其妙的臭脾气。”

　　“是，阁下身份高贵，我一个小小王子就不打扰您了。”伊万语气冰冷，白皙的面孔因为神情阴郁显出些苍白阴冷来。

　　艾莉娜讨厌伊万这样，即便是在如此温暖的阳光之下，他给人的感觉也像没有温度一样，她摩挲了一下手臂，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