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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修) ...

  •   因夜里休息的缘故,马车整整行了两天才抵达王都,艾莉娜掀开车帘,远远的便看到王宫高耸入云的城堡,整个王都建在一座地势较缓的高地上,王宫便矗立在最高处,比她见过的所有城堡都要雄伟,马车行走的大路前方不远处便是石头垒起的城墙,城墙外有一道不浅的沟渠围着,想必就是护城河了。河上是宽阔的石桥,可并行两辆马车有余。此时城墙中央厚重的城门大开,骑士们身着银色盔甲,在大门两侧登记出入的人群。

      队伍打头的仆从向看守城门的骑士递上了成人礼的邀请函,骑士仔细审查羊皮纸的真伪,又拿出纸笔记录过后,才放行通过。

      虽然时间已接近傍晚,城内却依然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石板铺成的道路比那城门外的石桥还要宽敞些许,路两边不乏小商小贩的商铺,可丽饼,甜甜圈,小镜子,帽子商店……

      在艾莉娜又一次掀起车帘往外看的时候,米兰达终于受不了地出声,“放下帘子,不要像个第一次进城的村姑一样可以吗?”

      “好了,姐姐,原谅她的无礼吧,毕竟人家就是个乡下姑娘。”雪莉合上手里的书,似笑非笑的看着艾莉娜。

      “她会给我们丢脸的!天啊,我不敢想象若是奥利维亚她们看到她这副探头探脑的样子会怎么嘲笑我们!”米兰达仿佛已经预见了这样灾难的场景,表情十分难看。

      艾莉娜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翻了个白眼,“浮夸。”

      大多贵族在王都都有自己的府邸,地势越高便越接近核心贵族圈,马车一路上行,最终停在一处小而精致的房子前。

      艾莉娜从马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令她颇为失望的是,里围的贵族圈比外城要冷清许多,街道上没什么人,这些房子都建的不高,挨得也不怎么紧密,家家户户都有一人多高的石墙围着,不容窥探。

      此时仆人们从马车里搬行李,两地的仆人们正做交接,主人们则各自回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卧室是提前打扫过的,艾莉娜打开窗户,她已经等不及探索这座充满惊喜的陌生城市了,内卡虽然有零零散散的集市,但并没王都这么热闹,勃宁勒的人比内陆的内卡还要少上一些。

      但因为朝向问题,窗外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的王宫,新月挂在树梢,天色已经黑了,王宫却灯火通明,无数的蜡烛点亮了街道,让这座城市的傍晚依然明亮。

      再过几天,这周围小房子里的未婚贵族们便会从这整齐明亮的马路一窝蜂的涌向那座巨大的宫殿,而那时,不论她有没有准备好,她都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席琳·赫尔茨。

      想到这,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王都的生活令她期待,与席琳的重逢却令她作呕。

      晚饭时,雪莉和米兰达已经洗过澡,都穿着颇为居家的宽松长裙,见艾莉娜依然穿着鲸骨束腰的长裙,米兰达问:“你等会还要出门?”

      这里没有老师,也没有伯爵,也就意味着没人会管她们三个了,见米兰达语气不善,艾莉娜也不和她们装那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了,她反问:“我去哪还要和你报备吗?”

      “不,我只是提醒你出门时别忘了把马车上的家族纹章摘下来。”她阴阳怪气,“毕竟你出丑可是会连累我们的。”

      “谢谢提醒。”艾莉娜微笑,“我一定把那个锚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锚便是普瓦图家的纹章,也颇有代表性了,勃宁勒靠海,虽然那个狭窄的海湾难以作为贸易海港,但若是有海战也是易守难攻的要塞。

      当然这是老师讲给艾莉娜的。

      “行了,再吵一会谁都不用吃了。”雪莉指了指旁边的钟,上面的指针已经接近8了,“你们想顶着有赘肉的粗腰穿裙子吗?”

      吃的越晚就得吃的越少,不然很容易发胖,但这两天一路舟车劳顿,就没好好吃过饭,这会儿都很饿。

      米兰达冷哼了一声,安静吃饭。

      艾莉娜眯了眯眼,雪莉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她一直在看时间,吃相虽然依旧优雅,但是速度比她以往快多了。

      她在急什么呢?

      用过晚饭后,艾莉娜带着玛丽准备出去逛逛,玛丽却说她也是第一次来王都,不知道去哪才好。

      赶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看起来颇为面生的清秀少年,肯定不是勃宁勒的仆人,大概是王都本地人,艾莉娜给玛丽递了一个眼神,玛丽会意。

      “打扰一下,你知道王都哪里好玩吗?”玛丽掀起帘子,小心翼翼地挪到车前的位置上,坐在车夫旁边。

      “我不、不知道,小姐。”少年似乎很紧张。

      “不用叫我小姐,我只是女仆。”她被少年的反应逗笑了,“你不用紧张,你是本地人对吗。”

      “是的,小姐。”少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又喊错了,有些懊恼,“对、对不起,女士。”

      “叫我玛丽就好。”她尽量放缓语气,“那有没有什么外地人来王都必去的地方?”

      “有、很多。”少年挠了挠头,“不、不知道、玛丽、想、想去哪呢?”

      艾莉娜在马车里听的不耐烦起来,大声说:“就随便有很多小吃的地方就好了!”

      是的,虽然吃过了晚饭,但她还惦记着白天路过那些面包店时闻起来浓郁的香味,她特意上玛丽帮她松过鲸骨,反正她也不会胖到哪去。

      “小、小姐、有、有好几条、街道、”

      “就随便选一个就好了!”艾莉娜有些烦躁,到底为什么王都的管家会招一个口吃做车夫!

      “但、”少年额头上凝出了一滴汗,玛丽拍了他一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要说话了,你选一个关门时间晚的,离得近的,有甜点的地方就行。”

      末了,她补充一句,“治安好一点的。”

      少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小声说:“王都、没、没有、治安不、不好的地方。”

      玛丽点点头,便转身要回马车里,见状少年又小声道,“谢、谢谢您。”

      还未驶出贵族圈,外面一片寂静,艾莉娜正要问,便见玛丽掀开帘子进来,“好了,小姐。”

      马车一路下行,外面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远远地,艾莉娜又闻到了那种焦糖与牛奶的香甜气息。

      马车是进不去那种小路的,所以车夫只能停在外面等着。

      玛丽跟在艾莉娜身后往里面走,却被拽住了裙摆,她疑惑地回头。

      少年清秀的脸庞被烛光映的发红,顿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注、注意、安全。”

      玛丽一愣,随后笑起来,答道:“好。”

      马车上的少年看着女仆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这满巷的甜味儿都不及心里那奇妙甜意的万分之一。

      “你们说什么呢。”艾莉娜狐疑地看着追上的玛丽。

      玛丽面不改色,“没什么,他让我们别玩太久,早点回去。”

      艾莉娜也没再问,街上的美食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顺着街道往里走,是源源不断的小吃店铺,可丽饼、华夫饼、烤乳酪、爆芯烤肠……

      说实话,这些食品不如城堡里厨师做的精致,也没有母亲那种熟悉的味道,但是这是在两种味道之外的别样的美味。

      艾莉娜很喜欢,但她很快就吃不下了。

      街上大多是平民,艾莉娜那做工精致的华丽长裙和玛丽标志的女仆装在街上十分显眼,这就导致——

      “倘若您能品尝一下我拙劣的手艺,我将感到十分荣幸。”

      “我真诚的邀请阁下品尝来自北卡尼亚的神秘甜点。”

      撑的时候,一般的食品就难以激起她的食欲了,只有那种看起来特别好吃的食物她才勉强尝一口。还好玛丽帮她打发了大部分热情的店家。

      巷子的尽头是个小酒馆,艾莉娜并不喜欢喝酒,但里面传出气势磅礴的音乐声和高亢有力的吟诗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屋里激昂的女声唱:

      身上七穿八洞血如注,
      每处伤口都是长矛刺,
      奥丁我甘愿充当牺牲,
      吊在擎天撑地大树上。

      酒馆的侍从见她进来,颇为紧张的拦住她:“尊敬的小姐,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艾莉娜无视他的阻拦,径直走到一边的角落里,“一杯淡啤酒。”

      玛丽在她身旁坐下,小声说:“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艾莉娜抬头看向台上,女诗人戴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她周围坐着一圈与她并不搭调的乐手,长颈琵琶,鼓,天琴,风笛,乐器还挺齐全。

      诗人水蓝色的眼神里饱含着痛苦与渴望:

      我从树上凝神往下望,
      但见罗纳文字在闪光,
      我惊喜得几乎要狂喊,
      赶紧把它记牢学到手。

      侍从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却不敢强硬,“您看,这一屋子都是低贱的平民,酒醉不知世事,要是冒犯了您就——”

      艾莉娜环顾一圈,一屋子灰扑扑的棉麻衣物,不过她立刻就在她身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巨大的兜帽,他的衣物看起来很寻常,但是那笔挺的坐姿真是让她再熟悉不过了,更不用说他面前还颇为滑稽的放了一杯椰子汁。

      “哦?他也是平民吗?”她往旁边努了努嘴。

      黑衣人意识到他们在谈论他,微微抬头,似乎想往这边看,最后还是止住了动作。

      侍从有些无奈:“您可是一位如此年轻的淑女,让您待在如此混乱的场合真是让我于心不安。”

      “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人的。”艾莉娜示意玛丽给侍从点小费,她微微眨了下眼,“我坐在角落里,没人会注意到的,台上那位可是比我吸引人多了。”

      冷艳少女眨眼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十分生动俏皮,侍从微微红了脸,有些羞于直视她幽绿的眼睛,最后还是妥协地拿着银币走了。

      此时,台上的诗人正唱着:

      这些字符都含义深长,
      字符伟大而威力无穷。
      它们乃智慧之神创造,
      圣明的神灵赋予活力。

      艾莉娜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诗,它听起来像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不过吟游诗人,浪迹天涯,见多识广,倒也正常。其实她对诗的内容并不感兴趣,诗里大致讲一个人为了求得智慧吃尽苦头——这种内容实在是打动不了她,她是如此的讨厌读书和学习,诗里这个人简直愚蠢至极。

      她坐在这里,单纯就是觉得这种唱法好听,伴奏独特,别有韵味。

      你是否知晓,
      如何读懂罗纳?

      唱完那短暂的一刹那,诗人似乎与她对视了,她的眼神好像在问她,你是否知晓?

      艾莉娜喝了一口淡啤酒,嘲讽的笑了,“只有蠢人才想读懂罗纳。”

      身旁的黑衣人突然接道,“读不懂罗纳的浅薄之人才会通过贬低罗纳而自鸣得意。”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没有寻常少年变声期的沙哑,而是清澈又有磁性。

      艾莉娜瞟了他一眼,“只有乳臭未干的娘娘腔才会在酒馆里喝椰子汁。”

      “你——”他刚要说话,椰子汁却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到底没把你之后的话说完。

      艾莉娜不厚道的笑了。

      听到她的笑声,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来,他巨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弧度精致的下颚和浅粉色的嘴唇,他问道:“你不觉得心痛?”

      艾莉娜不懂他在说什么,迷惑地看着他。

      “伤心欲绝?”

      “或者难过?”

      艾莉娜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妄想症或者智力障碍?”

      他突然伸手拉下了的巨大的兜帽。

      兜帽之下的面容精美至极。

      面容虽美好,但五官的眼色却不太讨喜,黑发黑眸让他看起来十分阴郁,此时那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让她感觉脊背发凉。

      那样充满攻击力和侵略性的眼神实在谈不上和善。

      玛丽下意识的挡在了她面前。

      少年站起身,他的身形是与清澈声音不符的高大,他似乎都没用力,就推开了玛丽。

      玛丽“嘶”了一声,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瞬间有种细微的刺痛感。

      他摘下手中的黑色手套,苍白的手指一把攥住了艾莉娜的手腕。

      “痛吗?”他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着艾莉娜的神情。

      艾莉娜觉得这人有病,他的力气大的仿佛要把她的手腕捏碎,然后问她痛不痛?

      “你**轻点,痛死老子了。”她伸手推他,但他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她的脏话让他一愣,他轻轻松了力道,“还痛吗?”

      “你****有病吧,痛你*****!”她顺势推开了他,甩了甩手腕,看着手腕上的红痕,她开始后悔进来了,谁能想到满屋子的平民有说有笑,好不和谐,唯一的一个贵族却对她如此粗鲁。

      “我……”他被艾莉娜一连串的脏话骂愣了,他似乎还要伸手,玛丽眼疾手快地挡在了艾莉娜前面,少年的手指刚好碰上玛丽的脸。

      玛丽尖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烧了一样的灼痛。

      艾莉娜以为他打了玛丽的脸,怒火中烧的上前给了他一耳光。

      “啪。”这巴掌力道不小,少年被打的头直接侧过去了,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五指印,那印记还在一点点的泛红。

      角落里的争执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酒馆里的侍从只见到艾莉娜打了这少年一耳光,还以为是艾莉娜欺负人,正想上前拦住这蛮横少女。

      却见这挨打的少年无声地走上前,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问道:“你不痛吗?”

      ——这是在调情嘛。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艾莉娜缩回了自己的手,只觉得毛骨悚然。

  • 作者有话要说:  诗出自冰岛史诗《埃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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