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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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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态训练仅仅是个开始。
没多久她便和米兰达和雪莉一起学习繁多的课程。每天都要习字、读书、还要学习绘画，音乐。当然，因为她和她们的进度不同，就算是一同授课，实际上也是错开教学的。
每天上课的生活很充实，但也很枯燥，艾莉娜是个坐不住凳子的人，她喜欢玩，喜欢偷懒。
从前在内卡时，村子里的少女大多是像从前的母亲一样，在家用纺锤纺线，织些布料做衣服之类的，但她却没耐心，一纺丝棉线总是粗细不均的断掉，白费棉花，还要打散重新纺，她便又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偷懒了，有时候她心情好了也会帮父亲打打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捡些剩下的边角木料刻些小玩意，反倒给父亲添乱。
但父亲和母亲从不苛责她，他们那时都如此宠爱她，纵容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然而来到勃宁勒之后，情况却不同了。
她没有空闲时间玩，偷懒要挨罚，这些老师有千奇百怪的措施惩罚她。
但母亲却再也不心疼她、纵容她了。
唯一的安慰就是大家一样挨罚了。
米兰达的惩罚一般都是不许吃饭，因为老师们都认为她体型有些丰满。
天知道如果村子里的少女看到米兰达的身材会有多羡慕！这样的身材根本没有一点减肥的必要！
每每看到米兰达饿的头昏脑涨的模样，她便觉得好像挨几下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雪莉被罚的次数比她们俩少得多，她很少犯错，相比于她们，雪莉似乎更贴近一个“合格淑女”的标准。
清晨的空气是又湿又冷的，虽然已到了春天，但早春时节还未完全褪去料峭春寒，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和阵阵海浪声，艾莉娜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想接着睡。
玛丽推门而入，在床前扯了扯艾莉娜的被子，“艾莉娜小姐，该起床了，”
艾莉娜不甘不愿的从被窝里探头出来，“还没到点呢，我再睡几分钟。”
话刚说完，墙上的挂钟就开始整点报时了。
时钟整整打完七下，见再也拖不得，艾莉娜只好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任由玛丽帮她擦脸穿衣。
“小姐，今天王都的裁缝要来呢，安妮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是要陪雪莉小姐去挑布料。”
“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没人和我说啊？”艾莉娜皱了皱眉，这些贵族，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不想让她去？她偏要去和她们抢！
玛丽回：“她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现在都在楼下大厅呢。”
“走，我们也去。”艾莉娜站起身，快步下楼。
“饭都不吃了吗？”玛丽立刻跟上。
艾莉娜翻了个白眼，“有新衣服穿谁要吃饭啊！”
贵族的礼服一般都有专门的设计师来城堡里量身定做，当然设计师之间也有高低之分，如今王都之中最受贵族追捧的便是斐耶特工作室的礼服，只有两种人能得到他独家设计的礼服，其中一种是声名显赫的大贵族，另一种则是真正的美人，然而后者的数量却比前者还有稀少的多。
听到“真正的美人”的时候，艾莉娜挑了挑眉，不是她自大，倘若哪个斐耶特见了她本人，一定会为她的美貌惊叹、然后上赶着给她做礼服的！
玛丽听到她的话后，却摇了摇头，只说，“没这么简单。”
今天王都来的裁缝便是斐耶特工作室的学徒，虽不是斐耶特设计师本人，但是他的学徒也能得到他本人的指导，也足够这些贵族疯狂了。
学徒名为伊尼戈，他自小跟在斐耶特身边学习，自认虽然达不到老师的水准，但也算是学有小成，无论从布料与款式的搭配，颜色与质感的呼应，他都略有心得，但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年轻的贵族少女质疑他的设计。
“这种红色太过明艳了，你认为它能衬托姐姐吗？”雪莉的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有礼，一字一句语速极慢，但却令人有咄咄逼人的紧张感。
伊尼戈身材瘦小，他的脸皮比他的身板还薄上几分，听闻雪莉的质疑后他面色涨的通红，仿佛不堪受辱，“当然，我知道您在想什么，石榴红是有些明艳，相比之下，酒红固然大气，但并不适合米兰达小姐这样年轻的少女！会显得老气！”
当艾莉娜来到大厅时，看到的正是两个人对峙的场景，大厅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目不暇接。
但此时她更想看戏。
雪莉不疾不徐：“你用这样老气的款式，还要用光泽度高的绸面作为面料，使用颜色饱满的酒红自然会显老，为何不换个款式或是面料呢？”
伊尼戈心痛自己的设计稿被批的一无是处，这些该死的贵族哪里懂得设计！
见雪莉这样说，他顺势问道：“哦？您倒是有解决方案了？那雪莉小姐为何不为您姐姐亲自设计呢？”
“你胡说什么？雪莉怎么可能做裁缝？”米兰达冷冷地看着伊尼戈，“叫你改你就改，哪来这么多借口！”
贵族追求着装的体面，热衷于潮流与时尚，他们看似尊重为他们做衣服的人，但那只是虚伪的表象罢了，永远不会有贵族做这种服务别人的活计。
伊尼戈垂下了头。
雪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看起来倒有几分真诚地建议：“你应该更加全面的考虑客人的需求，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提上一个马马虎虎只能算是勉强合格的设计。”
艾莉娜看着仿佛做错事一样被法官训话的伊尼戈，唯唯诺诺地站在大厅中央，就像从前被席琳百宝刁难的父亲。
众人都知道席琳的要求是强人所难，在深冬要胡桃木做梳妆台，寻常家具都是用橡木做的，家里只有橡木木材，上哪去找胡桃木呢？
但没有人会替他说话。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平民罢了。贵族刁难平民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恶心的贵族。
最后争论以伊格尼保证“会与我的老师仔细探讨”收尾。
斐耶特的学徒有很多，像伊格尼这样的学徒设计的礼服并不算珍贵，倘若是斐耶特本人参与设计，那礼服的价值便有价无市了。
众人颇为满意。
“您就是普瓦图家的新小姐吧，之前没有见过您，没有准备，”伊尼戈刚吃了一鼻子灰，这时对艾莉娜十分恭敬，“我需要您详细的尺码，等我下次再来时就能把设计做出来了。”
艾莉娜挂上了为数不多的和善的微笑，她并不想为难他，“我很期待。”
玛丽仔细量好了艾莉娜的尺寸，把数据给了伊尼戈。不得不说，伊尼戈要求的数据是十分细化的，从基础的三围到肩宽臂围，所有能量的地方都量了，这也是为了礼服能够合身的缘故。
“不过是个卑劣的平民，何必给她做礼服呢！”满心期待的华丽的新礼服，没想到却不尽人意，米兰达郁郁地看着艾莉娜那边忙碌，心里堵得很。
“嘘，你少说这些话了，小心传到父亲耳朵里。”雪莉四下环顾了一圈，见周围没人，才说：“她可是上好的联姻棋子，自然得也有普瓦图家的体面。”
伊尼戈离开没几天，普瓦图便又迎来了王都的珠宝匠。
珠宝对于贵族来说也算是奢侈品了，尤其是稀有的品相好的宝石，一般是以竞拍的形式流通，市面上见到的往往能拍出天价。
珠宝匠不售卖原石，只帮贵族进行后期的切割和加工，他这次来主要目的是为艾莉娜打造冠冕。
每个贵族小姐都需要有自己的冠冕，这是出席成人礼这种盛大而庄严的场合必要的装饰，就像出席晚宴一定要穿礼服一样，是贵族冗余的礼仪文化与可笑的形式主义的冰山一角。
艾莉娜喜欢珠宝，珠宝匠的到来让她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首饰盒——在此之前，她只有一个父亲送她的银项链，常年戴在身上，根本不需要装在首饰盒里。
傍晚，玛丽在镜前帮艾莉娜梳头发，艾莉娜正美滋滋地把首饰盒里新添的首饰们一一拿出来试戴。
“这是我来勃宁勒一个多月以来唯一开心的事了。”她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项链，铂金与宝石使它掂着沉甸甸的。
被艾莉娜雀跃的心情感染，玛丽也轻松了不少，“小姐要试试吗？”
她摩挲了一下脖子上项链挂着的小月亮坠饰，“好，你帮我摘下来吧。”
小月亮有个可爱又俗套的故事。
彼时正年幼的艾莉娜仰头望着夜空，皎皎明月仿佛也在回望着她，她看了一会儿，便迈着摇摇晃晃的小短腿，哼哧哼哧蹭到了父亲的腿边。
“爸爸，”她张开双臂，抬头看着父亲。
男人正在做木工，看到女儿过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刻刀，弯腰把她抱起来，“怎么了？”
“我想要月亮！”小女孩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无理又任性。
男人无奈地应下，“好，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明天想吃肉！”
父亲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等爸爸做完这个活，就给你买好不好？”
在父亲怀里无法无天的女孩开心的笑了，一会儿扯扯他的头发，一会揪揪他的胡子，玩的不亦乐乎。
几天之后，父亲便带回了这个挂着小月亮的项链。
其实那时候她早都忘了她随口说的什么要星星要月亮的屁话。但是父亲永远会替她记得。
银项链对于木匠一家来说十分奢侈。比现在普瓦图堡里的看似昂贵的铂金项链奢侈的多。
玛丽帮她把新项链戴好，这种奢华繁复的款式只适合盛装打扮，与现在身上的睡衣十分不搭，但依然无损它的美丽。
她看着镜子里珠光宝气的自己，不禁想到，如果父亲没死，她永远也戴不上这么美丽的宝石，不会有设计师千里迢迢给她专门定制剪裁合身款式别致的裙子，下个月她甚至要去王都参加贵族的成人礼，面见国王与王后……如果父亲没死……她就永远是那个灰扑扑的乡下姑娘……父亲没死的假设让她预知到某种无望而可怕的未来，它看似阳光明媚，却要把她吞噬到一个不见天日、只有腐烂泥土气息的肮脏洞穴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为自己罪恶的庆幸心理感到无地自容，她立刻停止了这种联想，她羞愧的在心里唾骂自己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但一切却已经来不及，就如同在一个处女面前迅速扯开了裸男雕塑的遮羞布，即便女孩已经反应迅速的闭紧了眼睛，但她已窥见了人性中那不可直视的阴暗一隅，罪恶的成人世界的大门已向她打开。
“小姐，您怎么了？”玛丽担忧的看着艾莉娜，“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太热了吗？”
艾莉娜这才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的汗，门窗都是关着的，屋子里温暖适宜，并不通冷风，但她却感觉浑身发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