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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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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丛掩映的花园里，一男一女在月下幽会。
女人抱怨：“王后真是太宠爱温蒂了，我看现在连佩姬公主也快比不上她的地位了！”
“任她如何受王室宠爱，还不是没有男人滋润，王都里最优雅最快活的女人是夫人您啊。”男人的声音极其低沉，恭维着自己的情人。
这话让女人十分受用，她娇声笑道：“就您的嘴甜！”
她的语调一转，听起来又低落起来，“王后前几天又赏了她一对玛瑙耳坠，但我已经一个月没受赏了……”
男人会意，“过几天不是有场珠宝拍卖会么？不如夫人与我一同前去？”
“这……您的夫人不会介意吗？”女人状似体贴地询问。
男人不以为意，说了一些甜言蜜语的荤话，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女人便动情的呻\吟起来，仿佛在自己卧室里一样。
艾莉娜脸色一黑，转身往回走，她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恰好路过，听到他们讨论温蒂小姐，便停了一会儿，谁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在王宫的后花园里偷情。
她不敢再往烛火昏暗的地方走了，便在一处离宫殿较近的长椅坐下。
长椅正对着一个圆形喷泉，喷泉中央是一个高举着罐子的裸女雕塑，她忍不住看向那几处理应被衣服遮盖的器官上，又感觉有些别扭和羞耻。
女人柔和秀美的身体曲线展现出一种安宁祥和的意味，汩汩的水流从罐子里倾泻而下，她渐渐望着大理石雕塑出神，仿佛望见这水流灌溉干涸的土地，滋润枯竭的心田。
不一会儿，溅起的水雾氲湿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夜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见神色有些阴沉的伊万。
他在她身旁坐下，问：“你知道这雕塑的原型是谁吗？”
她摇头。
“阿芙洛狄忒，爱与美之神。”他顿了顿，“也是性之神。”
她感觉有些尴尬，不想再继续听了，但是伊万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窘迫，仿佛在自问一般：“真是奇怪啊，一个神怎么能同时司掌爱与美与性三样呢？”
“她太风流了，不知收敛，有一次与战神幽会时被她的丈夫赫菲斯托斯发现，赫菲斯托斯是火与工匠之神，结果——”
艾莉娜打断了他，问：“火神不是洛基么？”
伊万静静地看着她。
她又打了个冷颤。
伊万脱下了礼服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她是真的有点冷了，便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外套，问：“后来呢？”
她这样披着外套的样子并不庄重，男士礼服破坏了她着装的整体性，既不美丽也不优雅。他在心里暗暗评价。
但是——
他的视线扫过黑色礼服外套上的金色纽扣，上面镶着打磨成鸢尾形状的红宝石，只有王室有资格用鸢尾的图案，王室里只有他穿黑色，少女一双青葱细指紧紧攥着有些滑稽的宽大礼服，充满好奇心的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虽然现在的她毫无美感，但他偏偏感到无比满意，不，也许红宝石换成祖母绿会更好，与她眼睛的眼色一样……
他的喉结动了动，决定不讲这个故事了，不过是一群不知所谓的神罢了。
见她追问，他也不答，只说，“你多读点书吧。”
艾莉娜瓷白的脸登时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轻蔑之意，他看似心平气和的提建议，其实在暗讽她蠢，不知为何，这样的窘迫比与他一起讨论刚才那些隐秘的话题更令她难堪，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她站起身，把他的衣服狠狠丢在他头上，“干你屁事！”
礼服上的宝石胸章似乎磕到了他，发出一声闷响。
伊万缓缓拉下罩住头顶的礼服，他垂着头，一半面容隐匿在黑暗之中，辨不清神情，阴郁的气息令人生厌。
艾莉娜莫名心虚。
塔楼上的钟声敲响，打破了沉默，直至九下钟声全部敲完，伊万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又把礼服披到了艾莉娜的肩上，轻轻说：“走吧。”
艾莉娜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古怪。
好像不论她做什么，都不能激怒到他，难道他喜欢她？
她摇了摇头。
他和往日那些对她大献殷勤的少年一点都不一样。
那些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痴迷与爱慕，她熟悉那些为她着迷的眼神，她只需要对他们轻轻一笑，他们便被迷的七荤八素，她与他们说几句话，他们便能与同伴得意地炫耀吹嘘好几天。
再不济，也得像那些贵族少年一样，试探着邀请她跳舞，但是他却邀请了席琳。
席琳有些饿了，墙边的长桌上摆满了可口的佳肴和精致的点心，她走过去拿起一块焦糖布丁小口地吃起来，无意间抬头，见到殿下刚好从门口走进来，华丽的黑色礼服不见了，他只穿着蕾丝荷叶袖口和风琴领口的白色衬衣，看起来优雅又美好，她晕乎乎地想着，这布丁甜的好像有些醉人了。
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个讨厌的乡下女竟穿着殿下的外套进来了！
她想起来，下午的茶会上，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她……她放下手里的布丁，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艾莉娜心情复杂地回到大厅，国王和王后已经不在主座上了，明亮的光线与嘈杂的人声让她有一些不适应，她眯了眯眼睛，不远处的席琳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她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
她看着前面高高瘦瘦的伊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走上前，挽住了他。
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带着探究的目光转头看她。
“艾莉娜，松开你那肮脏的手！”席琳冷冷地说。
艾莉娜反而挽的更紧，半个身子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少年的手臂上，得意地笑笑：“凭什么！”
席琳不可置信地看着伊万，那双一向纯净的黑眸里多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他别过头，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粉色。
他知道身旁的人别有用心，但他无法抗拒她的靠近。
他不喜欢人群，但是他今天还是来了，即便不愿承认——在隐秘的内心深处，他如此期待与她见面，与她交谈，甚至是像现在一样的肢体接触。
席琳失望地看着他默许一样的行为，殿下难道会和那些男人一般肤浅么？她不愿相信，一定是这个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殿下心性单纯，一时看不破这心机女的阴谋诡计。
没关系，日久见人心，殿下迟早会明白的。
贵族都是骄傲的，席琳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有失风度的行为，她摇着团扇，又回到餐桌旁，吃布丁的仪态依然优雅。
为什么她什么都有了，却总要和自己抢东西呢？她明明出身低贱，却总能轻易赢得所有人的好感，而她贵为领主独女，却没有人尊敬她。
也没有人爱她。
席琳面无表情的把焦糖布丁放回桌上，宫廷的厨师越来越怠懈了，连个简单的焦糖都能炒糊，坏了整个布丁的风味。
谁都没料到名不见经传的艾莉娜能有幸得王子青睐。她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贵族。没人看好她能真与王子殿下缔结什么礼仪联结的契约，但是做王子的情人还是有极大可能的，在某些小公国里，有些贵族讨好国王的方式便是结交国王的情妇，正妻的枕边风吹不到正主的例子屡见不鲜，王子与席琳不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时之间，送往伯爵府的请帖纷至沓来。
艾莉娜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她只不过是挽了一下伊万而已，单身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别说礼貌的挽一下，就是亲密的一起跳舞也不能说明什么，她还不知道那些见风使舵本领一流的贵族们已经暗暗将她视作小王子未来的情妇了。
她突然成了王都社交圈炙手可热的名媛。除了各种私人请帖之外，没什么名气的设计师上门请求为她定制服装，王室的剧团邀请她观看他们的表演，吟游诗人在大街小巷讲述着一个平民女孩与一国王子的神秘爱情故事——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原型是谁不言而喻。
她尝到了名气的甜头，似乎明白为什么克拉拉与伯爵那么希望她们能嫁入王室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绯闻对象而已，但她的地位却已经超过普瓦图家另外两个小姐了。
就连雪莉和管家对她关照许多，米兰达依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艾莉娜倒觉得她这样才正常，要是米兰达也突然讨好她，她倒看不起她了。
过几日国王要召集在王都的贵族们去王都旁边的瓦尔德森林狩猎，赶在春天的尾巴上，气候正适宜。
大概是要为春狩前的出行做准备，最近王宫的宴会没那么频繁了，距离上次入宫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周。
雕花案几上堆着厚厚一沓书信，艾莉娜坐在桌前逐一揭开信封上面的火漆红印，碧绿的眼睛扫过名帖上漂亮的花体字——恐怕她这辈子都写不出这样的字，只是墨水的臭味还未散尽，连香料都盖不住。她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拆完，心里却泛起一股道不明的失望意味，在各式各样的邀请函中，独独没有她心里期待的那个人的名字。
最终，她在莎草纸中翻了一会儿，找出一张署名为德伦商会的珠宝拍卖会请帖。
德伦是世袭王室御库主管家族的姓氏，德伦商会也是王室的产业，这种拍卖会的等级很高，普通贵族即便拿到入场名额也拍不起，以前艾莉娜是没资质的，不过现在借着伊万的名气倒是有很多出席这种场合的机会。
拍珠宝是拍不起的，她只是闲得无聊想去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婚外有情人。
八卦是所有闺中少女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她正整理凌乱的信函，身后的胡桃木门却轻轻开合，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仆人进屋前肯定会敲门，艾莉娜疑惑地回头，看到雪莉神秘兮兮地抱着一堆布料和图纸悄悄进屋。
雪莉十分自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没有一丝不请自来的羞赧：“这是伊尼戈给你设计的新礼服，我替你与他商讨了一些细节，你看看效果。”
艾莉娜一头雾水，她记得她明明拒绝了伊尼戈的请求，而且为什么是雪莉拿过来？
雪莉很喜欢帮她搭配服饰，自从那次茶会后，每次她出门逛街前如果雪莉恰好也有空的话都会来帮她挑衣服。
她自然是相信雪莉的眼光的，低头扫了一眼设计图纸，感觉很合心意，但是却莫名觉得这模特柔和丰腴的身体曲线看起来有些眼熟，她又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线条和那天见到的喷泉雕塑极为相像。
“你知道阿芙洛狄忒吗？”艾莉娜问。
雪莉一愣，过分诧异的神态破坏了她恬静平和的气质，仿佛没有波澜的湖面突兀的漾起一圈波纹。
不过片刻她就重新管理好表情，看了一眼设计图纸，解释道：“你是说那个雕像吧，它的原型出自一幅名画，因为公认她的身体曲线很标准，所以大家都拿她来做纸稿的模型。”
原来如此。
但是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火神到底是洛基还是阿芙洛狄忒的丈夫？”
雪莉一愣，仿佛松了一口气，“两个传说体系的火神而已。”
所以她没说错啊，凭什么伊万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艾莉娜，你的文学真的需要重修了。”雪莉调笑。
也许是雪莉的语气温和，她并没有被羞辱的感觉，反而笑了笑，中气十足地反驳：“不，我就喜欢看《落魄小姐与领主大人的甜蜜生活》！”
令她没想到的是——雪莉竟然压低声线，用她那软糯的声线模仿低沉的男声：“亲爱的凯特，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也许让您为难，毕竟您与领主大人是如此登对，明眼人都应当自觉地退到一边默默送上祝福……”
艾莉娜的声线比一般女声更有颗粒感，她刻意挤了挤喉咙：“哦！可亲又可敬的爱德华！您深沉的爱意让我不知所措，我竟对您的真心毫无觉察……”
两个人念完台词之后，在沙发上笑作一团。
飞累的白羽鸟儿落在窗前，正晒着日光惬意地歇脚，被屋里两个少女突然的大笑声吓得抖了一下，扑棱两下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