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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妖尊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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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凌溯从来将痛感的强度设置到40%左右,所以他身上的疼痛很快就散去。这种骚操作仅限于玩家独有。
而作为NPC的白霰,则没有如此待遇了。
不过这毒蝎使的只是神经毒素,根本无须解毒,只要等毒素自动消殆,便基本无恙。
说穿了,不过是施/虐逼供的手段罢了。
白霰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十分吃力,只能闭着眼睛虚弱道,“快去……。”
刚说完这句话,人已晕了过去。
凌溯虽然放心不下她,但是情况危机,轮不到他做选择。
他轻声道,“你先睡会儿。”
凌溯让白霰安置在一个隐蔽处后,马上转身赶赴战场。
……
三块龀角碎片被乌庐用妖力瞬间炼化,碎片周围都被一道幽紫的邪光。
离渐渊奋身奔去,盘龙长戟挥出呼呼劲风,欲把逐渐合为一体的碎片捣烂!
乌庐恼怒皱眉,心道这些苍蝇竟然还在垂死挣扎!
他猛一卷袖,将一直昏睡在脚下的飞绝拉过来,充当挡箭牌!
离渐渊没想到乌庐还有这招,不禁大惊失色!
奈何盘龙长戟的势头太迅猛,他已经来不及停下,再这样下去,长戟必定会贯穿飞绝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时,九阳剑忽然横挑,撞偏了盘龙长戟的攻击轨迹,使戟刺直入飞绝的肩膀。
只差一点,飞绝就一命呜呼了。
离渐渊后怕无比,但同时庆幸盘龙长戟被打偏,竟然向凌溯道谢,“多谢。”
凌溯出乎意料地一愣,片刻才道,“阁下不必言谢,我怕折寿。”
说话期间,他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打歪盘龙长戟后,便挺剑拐了个弯,矢向龀角碎片!
然而,剑尖还未触及碎片,竟已被碎片上产生强大妖力,逼退甚远!
根本无法近身!
“嘶……”
这时,飞绝因为肩上的剧痛而转醒过来。
当他迷糊地睁开眼时,四周的景象叫他好生震惊。
尤其是那三块正在融合炼化的龀角碎片!
飞绝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义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龀角碎片会在这?”
乌庐冷笑不语。
原本留着飞绝的命,只是想从他身上找其他龀角碎片的下落,不料竟一无所获,思及羽族和妖尊的关系,才把矛头指向了离渐渊。
可是离渐渊可不好对付,所以才决定让飞绝潜伏在他身边,以作里外合应之用。
现在王宫已破,碎片亦到手了。
飞绝已经毫无用处。
“今时今日,即便把真相告诉你也无妨,好让你能死得瞑目!”
乌庐掐住飞绝的下巴,把他拉到面前,仿佛想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所谓义父的狰狞面目。
“羽族是本座灭的。”乌庐阴恻恻地眯了眯眼,“可费了本座好一番功夫。”
飞绝浑身大震,死一般度沉寂了很久,才语无伦次地抖出一句话,“你说他们死于缚魂丝,还有重明鸟的羽毛,是……”
“都是本座伪造的。”乌庐似乎极为满意自己的杰作似的,得意自满道,“为了让你心甘情愿潜伏在妖尊的身边。”
话语艰难脱口,“羽族族冢里的龀角碎片也是假的?”
“当然。”
飞绝的最后一条神经线断了,一直以来坚信的世界尽数崩塌瓦解!
内疚的情绪一把锋利的小刀,正一寸一寸地不断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看向离渐渊时,发现对方也正好看向自己。
那似嗔似嘲的眼神,令飞绝的脸青白得像鬼一样。
他一直错怪了尊上,还令他的妖界陷入了毁灭的境地!
正如尊上所说,他当真愚蠢得无药可救!
“你以为本座当初在暗室寻你,当真是想救你?”乌庐“啧啧”两声,摇头道,“本座只想在你身上找出其余碎片的下落。说起来,你得多谢你那狡诈的族长,若不是他把碎片分散匿存,你也活不到今天啊。”
“住口!”飞绝脸色煞白如纸,但一双眼睛却闪烁着愤怒的血光,“我要杀了你!”
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乌庐狂笑不止,“傻孩子,你如今已是砧上鱼肉,又能奈何我?”
飞绝还未发作,那三块龀角碎片突然暴起而融为一体,变成一颗锋利的锯齿!
“哈哈,哈哈!终于大功告成!”
伴随着乌庐的疯狂笑声,一道幽紫色巨大光束从完整的龀角射出,直冲天空!
空中忽然雷鸣轰轰,四周不断有乌云聚拢,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妖界顶上那个旋转巨大的法阵赫然大亮!瞬息朝周遭迸出七道紫光,每一道紫光都会自发形成一个小法阵,竟成了“七星伴月”之态!
凌溯一怔,“原来那不是传送法阵!”
离渐渊也是惊讶异常,“本尊也是此刻方才知晓。”
法阵挪移,顷刻间,阵眼中心传来一道能剪风割雾的妖兽咆哮之声!
一只满嘴锋利剑齿,身插三对大翅,身形足有三座宫殿大小的巨大妖鲤,从阵眼中心展翅飞落,六翼齐扇,风啸贯耳,风动山摇,几欲令人被卷走!
龀角聚灵,上古妖兽,应召觉醒,其名曰:鲲鹏。
鲲鹏虽形似鲤鱼,但它身如无骨,能像蛇一般躬身而起。它本无善恶之分,如今刚刚觉醒,更如出生婴儿一般,对世界又是好奇又是茫然,所以对底下那些只有蚂蚁大小的“两脚兽”并不在意。
乌庐终于得见灵兽,写满狂喜的双瞳疯狂颤动,再不顾凌溯他们,纵身几下已跃到鲲鹏身上。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体内的毒虫注入鲲鹏的脑中之后,鲲鹏原本漆黑的鱼目,骤然变得紫红诡秘!
一阵对月长啸所带来的风波,将凌溯等人逼退数丈!
这一切都发生太快!
思绪未及反应,只见,鲲鹏最顶上的一对翅膀忽然停止扑闪,然后一同围在鱼腹前,旋即凭空凝聚出一个被电光包围的风团!
离渐渊惊叫一声,“不好!”
当下立即双手合掌,缚魂丝从他周身暴起!
迅速将王宫团团围住,正是展开了“茧丝结界”!
“尽做些无用功!”乌庐冷哼一声,满目蔑视地翘首旁观。
那电光风团冲破空气般席卷而去!
撞在结界之上时,犹如飞速的足球入网似的,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使风团变形,而茧丝结界也被拉出一个诡异的斗状!
凌溯见风团渐渐占了上风,马上抢上,不求将风团的力量抵消,只拼了命地疯狂使出剑技,以便能将其打偏!
否则它一旦破网而出,恐怕山下城镇必定全数摧毁!
说时迟那时快,风团霍然突破结界!
凌溯一蹙眉,剑技越发狠厉,只是那风团似有千万吨,在剑技的狂攻下竟然没有偏移太过,但总算令它避开了山下城镇,而重重击落附近的半山之上!
风与山剧烈剧碰撞的瞬间,竟然不是将山岩轰碎,而是令被风吹拂过的地方,全部化石!
随后,石变作沙尘,夜风一吹,整座高山眨眼间竟然被生生削了一半!
凌溯等都心惊肉跳地瞪大了眼睛,唯独乌庐狰狞大笑!
“真不愧是灵兽!哈哈!”
若刚刚那一招是打到山下城镇,那岂不是整座城镇,包括住在里面的妖都会在顷刻间化成沙尘?!
何其恐怖!!
凌溯急急催道,“加固结界!”
“还用你说!”
离渐渊猛吸一口气,茧丝结界顿时里三层外三层地加固。
另一边,他立即松开了飞绝身上的缚魂丝,飞绝的身体被束缚很久,早已僵硬无比,此刻突然松绑,竟一时没能习惯,全身一软欲坐倒在地。
幸好离渐渊快步将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住。
手臂上传来了那股熟悉的温热时,飞绝本想就此站起,但是一想到自己愚蠢地错恨了离渐渊这么久,愧疚之情顿由心起,竟然甩开了他的手,独自站起。
一句道谢还说得像蚊音哼哼。
离渐渊虽然心里也有气,但现在危急关头,不容他算账,他急急向飞绝施了一个回复咒,然后道,“那逆贼是你的仇人,还是就交给你对付吧。”
飞绝冰冷的凤目瞬息漾起了波澜,“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他已收回澌水剑,并向鲲鹏飞奔而去。
这边只剩下离渐渊和凌溯。
他们各种嫌弃地互看了几眼。
“真不巧,本尊又要跟你合力对敌。”离渐渊故意拖长音节,让语气显得更加嫌弃,“真不知该不该说你我‘有缘’。”
“是孽缘。”凌溯说话依旧不温不火,随后问道,“你有应对法子?”
离渐渊点了点头,“有,但必须杀它半血,方能使用。”
“哦。”凌溯勾唇一笑,“掩护我!”
……
乌庐虽被困在结界之内,但却没有多气恼。
毕竟谁会跟垂死挣扎的蝼蚁置气?
他反而觉得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想死,本座马上成全你们!”
“休想!”
声音才刚传入耳中,澌水剑的剑风却已刮到乌庐的面门,他飞快后仰一避,剑锋与他的身板堪堪错过,这才躲过一险!
“没想到你还有力气来到此处来。”乌庐双手各缠着两条绞蛇,如流星追月般冲向飞绝,“那就先从你开刀!”
双方以鲲鹏的背为擂台,他们脚下像是长钉一般,任凭鲲鹏时时因为追击凌溯和离渐渊而飞来飞去,他们依然牢牢地立在其上。
时而蛇吻射毒,时而剑挑蛇骨,不一会儿已战了十几回合,但却是乌庐占了上风。
乌庐嗤笑道,“就算让你报了仇又当如何?你依附仇恨长大,一生只为复仇而活,倘若仇已报,恨已雪,你往后还能靠什么生存下去?”
不管是人还是妖,一旦失去了信念,那就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飞绝心神一滞,当下澌水剑不由得迟缓了下来!
乌庐见此良机,更加穷追不舍,招招致命,逼得飞绝退到战圈边缘,左脚踏空而摔下去。
这一踏空,反而让飞绝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思绪飘到一个遥远的月夜,那夜月色苍苍,但仇人的剑光却比月色还要惨白!
他那时只是一只还未修炼成人形的白狐,睡梦中只听到屋外喊杀四起。
紧接着便看到他的娘亲摔破屋顶跌落,她全身布满细线般的血痕,周身关节被反向扭断,一双幽深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却是惨死。
飞绝当场吓傻了。
最后是满身血污的父亲冲进来,将他关在暗室里,还千叮万嘱他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族妖刺耳的惨叫响彻了一晚。
一夜之间,羽族没落,昔日族中的欢声笑语被惨叫替代,孕育他的温床亦已破碎不堪,他变成了孤身一人。
这些“好事”都是拜乌庐所赐!
“正因如此,我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替羽族报仇!”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存在的意义。
不仅如此,
为了妖界。
为了羽族。
为了尊上!
为了弥补他的愚蠢而犯下的罪孽!
他必须杀了乌庐!
飞绝的凤目徒然变色,像是隆冬中第一缕化雪的阳光,耀眼无比。
迷茫之色早已消散,只余下强大和坚定。
“你知道羽族的“羽”之意么?”
乌庐满脸不屑,“知与不知有何区别,不过是没落贵族的陈年旧事罢了,不用多久羽族就会被遗忘!”
飞绝对他侮辱之言充耳不闻,澌水剑一挥,原本似水造的剑锋忽然变成赤红烈火!
一条火龙从他脚底油然升起,随即如盔甲一样将他裹紧!
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炽热赛日!
乌庐丝毫看不上他这点障眼法一般的雕虫小技,绞蛇互缠如巨蟒,长着滴着臭唾的血盆大口,割裂夜风般倏忽咬在飞绝的肩膀上!
肩膀中了绞蛇的毒素,瞬间萎缩,变得枯黄干瘦。
然而,飞绝神色不变,八风不动。
他说:“‘羽’取凤凰之羽,是浴火重生之意。”
“什……”
乌庐周身剧震,诧异得连话都说不全!
只见,飞绝肩膀的伤已无医自愈。
“啊!”
乌庐突然捂着肩膀,发生一声令问闻之变色的惨叫!
飞绝肩膀自愈的同时,乌庐毫无伤口的肩膀居然开始萎缩,宛如中了绞蛇毒素一般!
“你小子竟会反伤之术!”
飞绝缄默不答。
此妖术虽原出自羽族,但后来因为此妖术太过强大,被其余贵族弹劾到妖尊面前,妖尊就算并无猜忌之心,可是羽族为了明哲保身,主动将此妖术封禁。
不但将关于此妖术修炼的秘籍呈上,交由妖尊保管,还下令羽族子弟不得学习。若不是飞绝正因为这些年时常在王宫中摸索,才偶尔在禁地里发现了此妖术的秘籍。
幸好他修炼了这门妖术,否则现下说不定还对付不了乌庐。
但是使用如此强大的妖术,是有代价。
它的发动并非依靠妖力,而是依靠生命值。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乌庐虽能依靠毒虫重生,但他重生的次数也是有限的。况且他被凌溯重挫过,那次复原之后,本已损失了不少妖力。
如今,那个他从来不齿的小屁孩,竟不单只剑剑要命,还能反伤!
又十几个回合下来,乌庐重生却越发缓慢,到最后竟已无法再生!
他拖着遍体鳞伤,瘫在鲲鹏的背上,第一次知道原来喘气是如此艰难。
豆子大的眼睛烧着不甘的火焰,眼中映着一步步紧闭的飞绝,他宛如收割生命的阎王一般,周身被一股寒气包围着。
未及再多说一句话,飞绝已将乌庐的首级砍了下来。
哪怕操控者已死,但鲲鹏依然受体内的毒虫驱使而发狂。
在它的猛攻下,茧丝结界早已千仓百孔,有些甚至突破到最外面一层。
王宫中原本还在奋战的护卫和妖军,无一例外都被这些横飞的风团化成砂石,只有极少部分来得及匿藏的,勉强保住了性命。
凌溯周身有伤,单膝跪着,以插/在地上的九阳剑为拐杖,勉强支起身子。他的体力值早已归零,红蓝二值皆已见底,身上所有补充的药物都已用光。
别说继续打下去,他现在是动也动不了,碧瞳疲惫地睁着,就算把四周的空气吸光也不足以让他喘过气来。
“你还好?”离渐渊刚退回来,忙把凌溯拉到附近的隐蔽处。该隐蔽处除了他们,还有仍在昏迷的白霰。
离渐渊情况比凌溯好不少,毕竟主攻的是凌溯,而他的主场还在后头。
“无妨。”凌溯瞟向他,“该你了。”
虽然不知道离渐渊具体有什么妙法,但他既然说只要将鲲鹏杀到半血即可,那剩下的便交给他好了。
恰好这时,飞绝也赶回这边,他察觉到离渐渊身上异样的气场,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感觉到飞绝靠近,离渐渊心知他已将乌庐斩杀,极是宽慰,不过也有一处不懂,“本尊还以为你会将那逆贼活捉,然后让他生不如死地折磨一番,再杀掉。”
灭族仇人就这样让他轻易死掉,实在太便宜了些。
飞绝确实有这样想过,但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他与我一样,都是为了己族罢了。”
离渐渊怔了怔,随后了然,但没有继续置喙。
他指着凌溯和白霰,然后望向飞绝,“看好他们,一个也不许死。”
扔下这句话后,缚魂丝顿时从他双掌跳出,然后一寸一寸地盘缠在他全身,被缚魂丝所勒之处,俱出现伤痕,鲜血从伤痕中流出,却像是有意识一般,沿着缚魂丝绕在离渐渊的身上,最后形成一道又一道咒文。
见到这番情景,凌溯先是一愣,他与离渐渊交手次数不少,却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
而飞绝更是浑身一震,踉跄地后退一步,因为他猜到离渐渊打算做什么。
“尊上……”
“别露出这副表情,本尊不是去送死。”
“尊上,就算他们无力再战,但以我们之力,一定能打败灵兽,你不必如此。”
离渐渊失笑道,“飞绝你说这话时,也不瞧瞧自己还剩多少力气?”
“本尊既是妖界之主,理应为妖界,为所有妖民,死守到底!”
就算他身上有BUG,如此一着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之所以要将灵兽的生命值削减一半才能发动此技能,那是因为系统告诉他,只有达到这个条件,才能触发“妖尊赴死”的事件。
只要事件一触发,灵兽必死,但离渐渊能不能活命,却不得而知了。
但他丝毫不害怕,诚如他所说。
他贵为一界之尊,若不能守护自己的子民,那他当真愧对他们的信任,更加愧对这个尊号。
若说对这个世界是否有不舍,那自然是有的,但是对比妖界苍生,生死尚能置之度外,这些事情该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离渐渊回眸一笑,“如今你是羽族唯一血脉,可别死了。”
那道决然而平静的笑容敛去后,他便挺着盘龙长戟便纵身跃走。
“尊上!”飞绝失态大喊。
他脑袋只余下一片空白,叫他只想阻止离渐渊,不让他赴死!
只可惜,他们却在咫尺间与其失之交臂!
飞绝跌跪在地,只能怅惘而绝望地看着离渐渊化作一道光,飞向那只狂暴的鲲鹏!
他的手止不住向前之势,但费尽全身的力气,却只捞得住漱漱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