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章书远

2、第 2 章

　　沂州自古便是各朝各代的政治与经济的发展中心，一直以来都是繁荣富庶之地。但后经朝代更迭，时代变换，大周建朝后，便迁都于沂州。
　　大周疆域辽阔，兵强民富，自建朝至今已经有三百余年。如今正是萧帝当政，国号凌元，萧姓乃国姓。
　　沈家世代为商，是整个大周首屈一指的富商，经营的生意囊括了各个方面，器物，药材，绸缎，米粮……大大小小，零零总总，在各地都有其商号。经营体系何其庞大，如今更是发展成了皇商，经营着自家生意的同时也服务于皇家，几年来，为国库充盈了不少金银钱财。
　　沈家现任主君是沈季玄。如今萧帝看中沈家，一道圣旨既下，赐了沈氏主君沈季玄以户部尚书一职，一来专门管理国家财政，二来继续为商辅充国库。从另一种角度上看，沈季玄的仕途也可以说是用钱财买来的。皇帝还御赐府邸，并亲题“沈府”二字牌匾。此二字呈龙腾虎跃之态，充分说明了沈家倍受恩宠。牌匾悬挂府门之上，可以说是莫大的恩赐。
　　自此，沈季玄入了官途，沈氏又将踏上另一康庄大道。
　　实际上，沈家原本并不是沂州人士。沈家世代皆居于靳州，如今只因沈季玄入了仕途，得需前往沂州赴任，故举家跟随搬迁，以后便都改居沂州。
　　云祁本来也是靳州云家的独子，时年弱冠。但只因他浪荡成性，终日无所事事惯了。其父亲云霜怒其不争，实在是拿他毫无办法。又奈何云霜体弱多病，终日汤药伴身，又得打理自家商号，实在分身乏术。故只得将那不孝子云祁打发给了他亲妹子沈兰芝帮忙管教些时日。故云祁也随着沈家去了沂州。
　　云祁跟随着沈家一起搬迁到了沂州，半月时间也便完全安顿了下来。后来又在街上偶遇了他少时好友刘子谦，两人一见如故，约好了午时一同前往明月酒楼畅饮一番。没曾想走了不多远，便瞧见了前礼部尚书顾允之一双子女于街边卖身葬母。
　　一番过程。
　　云祁与其好友刘子谦一道助其安葬好了顾母。此时也日落西山。见天色已晚，刘子谦便称家中有事而与云祁告了别。云祁则领着顾晚吟与顾念生前往沈府。
　　此时顾晚吟与顾念生已经换下了素缟，顾晚吟身着蓝裳，顾念生则着青色衣袍。
　　三人才刚要踏入府内，云祁便远远瞧见了沈家的嫡子，便也是他的亲表弟沈玉钦。沈玉钦从另一方向与他们相对走来。沈玉钦的母亲便是云兰芝，云兰芝便是沈家主君沈季玄的正妻。沈玉钦虽然是正妻所出，但却是众兄弟中排行最小的。云兰芝又是云祁的姨娘，故此云祁可便说是看着沈玉钦长大的，两人的关系也稍比府里其他的兄弟亲密些。
　　沈玉钦时年十四有余，再满半年才十五。年纪算不上大，但也不能说是小了。沈玉钦自幼饱读诗书，吟诗作画更是信手拈来。众兄弟里最受家主沈季玄的宠爱，沈季玄将沈玉钦送进了弘文馆求学。而弘文馆又是直隶属于皇帝之下的，所以能入弘文馆的学子，将来必定是非富即贵，仕途无量的。
　　沈玉钦自幼便懂得了许多道理，心智成熟得早，从面相上便能看得出他少年老成，比之同龄人实在要早熟得多。
　　此时日落西山，沈玉钦自弘文馆下了晚课，远远便瞧见了他的表哥云祁领着两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待沈玉钦也走到府门前，看清了他表哥云祁身后的两人。
　　“云祁表哥，玉钦有礼。”沈玉钦先是向云祁问了好，便细细地打量起了他身后的两人，看得出来有些年纪的，这两人比他的表哥云祁年纪还要大大上许多，更别说比他自己了。
　　但这两人的相貌却是少有。
　　女子气质出尘，眉如远黛，目如秋水，却非一平如镜的水，而是隐隐带着涟漪，只要有风刮过，便能掀起万丈波澜，秋水之下隐藏着的却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男子相貌与女子五成相似，尤其那一双眼。可沈玉钦看着看着，便瞧出了些不对劲儿……
　　男子肤色白皙，一身青衣出尘绝世，三千青丝只一条青色发带堪堪绑住些许，垂于身后，额角却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看起来微微凌乱，但并未影响男子整身的气质。他身形有些瘦削，可以看得出年纪比他的表哥云祁要大上些许，可身量却要比他的表哥要矮上一截。男人眼中甚至透露着孩童才有的稚气。
　　沈玉钦不由自主地，两双稍显锐利的眼睛直直地审视着顾念生。只见顾念生胆怯似的躲到了身旁顾晚吟的身后，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紧紧拽着她蓝色衣袖。只听他怯生生道：“阿姐，念生想回家……”
　　顾念生吐声如蚊蝇振翅，虽然很小声，但沈玉钦却听得分明，他叫她阿姐，倒是无甚惊讶，毕竟两人相貌相似。只是令沈玉钦惊讶的是顾念生那形容稚童的言行，但沈玉钦却莫名觉得，顾念生做出这般不符合年龄的言行却没有丝毫不妥之处，反而觉得就该理所应当，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沈玉钦觉得自己脑子里可能塞了太多的“之乎者也”，瘀堵住了，否则他怎会觉得要比他大上许多的成年男子可爱？这种情况，弘文馆的夫子们可没有教过他。
　　此时却是云祁皆过了话头，用着安抚孩童的语气：“念生莫怕，这个是在下的表弟，名唤沈玉钦。”
　　顾晚吟听云祁对沈玉钦的一番称呼，便知晓了眼前这俊俏少年就是沈家的小少爷。
　　顾晚吟随即问安：“女子顾晚吟，见过沈公子，沈公子晚好。”然后又将顾念生从身后拉至身旁，“这是我的阿弟，名唤顾念生。来，念生，快与沈少爷问安。”
　　顾念生平日里最是怕生，平日里若是要他与什么他不熟识的陌生人打交道，指定会支支吾吾，给他半天时间他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今日先见了云祁，如今又见了沈玉钦，更加不得章法。只见顾念生脸色潮红，却也听阿姐的话，怯生生地与沈玉钦问安：“沈、沈哥哥好。我叫念生。”
　　“噗！”却是云祁忍不住嗤笑出声，但绝无恶意，他只是觉得这顾念生可爱的紧。“‘沈哥哥’？哈哈哈！玉钦，这下可没人说你是家里最小的了，反倒还多了个‘弟弟’，哈哈！”
　　云祁此时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逼出了泪花，笑得好不快活。
　　顾念生却不知道云祁在笑他，顾念生只凭直觉，方才一路上云祁都在说笑话给他听，他便觉得云祁是好人。所以听见人家笑，他也笑，眉眼都弯了下来，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整个人都灵动起来。
　　沈玉钦有些怔忡，他只觉得这个人很好看。似乎也被他们的笑容感染，沈玉钦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虽然不甚明显，云祁却瞧见了。他奇道：“表弟，你居然笑了？！我看着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笑过，我差点都以为你是个不会有喜怒哀乐的人了，如今居然笑了！”
　　听了云祁的话，沈玉钦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扬了起来……
　　不等沈玉钦想明白。顾念生此时见了他笑，似乎放下了防备，对沈玉钦笑得更欢了，还问他：“沈哥哥，我已经听了阿姐的话跟你问安了，你怎么不理我啊，你理理我好不好？”
　　此时顾晚吟上前一步对着沈玉钦欠了欠身：“公子见谅，小弟天生愚钝，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沈玉钦心下了然，心道是个痴的。
　　顾晚吟一笑又道：“公子只需唤我晚吟便可。也唤我家阿弟念生便好，我俩本就是云夫人买来的下人，实在不敢高攀沈公子。”
　　沈玉钦回以一礼：“顾小姐无须多礼，玉钦自是不会介意。顾小姐唤我玉钦便可，玉钦自知年纪尚小，身为晚辈理应遵循长幼有序。”又转首对顾念生道：“方才是我失礼了，顾公子。”
　　顾念生见沈玉钦理他了，心情愉悦，又好奇地问云祁说：“云哥哥你刚才笑什么？是不是又想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了？也说给念生听听好不好？。”
　　云祁被他一声“云哥哥”噎得他连连咳嗽，笑声戛然而止，他可受不起这一声“云哥哥”。
　　心理暗暗叫屈，所谓恶有恶报呵。
　　“念生，我表弟玉钦知道的笑话比我要多得了，以后你跟着他，让他讲给你听好不好？这出去了大半天了，我这肚子早就唱上了空城计了。玉钦，你也刚从弘文馆回来吧，估计也早饿了吧，这会儿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了，咱们先回府用膳，别让姨父和姨娘等了，哪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再说了，我们三个饿得，念生可饿不得的。”
　　说着拉过顾念生的手，边走边问他：“念生可是饿了？”
　　顾念生用力点点头，对顾晚吟说：“阿姐，念生饿，想吃阿姐做的荷花饼。”
　　顾晚吟与沈玉钦相顾点头，也跟着两人进了府。顾晚吟抚摸着顾念生的头发点点头，对云祁道：“但凭云公子做主。”
　　云祁听她称自己“公子”，连连摆摆手：“称我云霜便好，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倒是我，得称你一声晚吟姐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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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官制借鉴唐朝三省六部制。
◎弘文馆：开放时间为唐朝，学生数十名，皆选皇族贵戚及高级京官子弟，师事学士受经史书法。
◎一号小攻沈玉钦出场，只有14岁，本文设定年龄差较大。下章二号小攻萧炎出场。
◎欢迎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