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临想做人了吗》小墨画扇

52、她怎么样

　　两个人走了好久，终于到碧云主宅门前。林大哈敲了敲门，有奴隶出来开门了。他进去了，竹却被拦下了。

　　“凌霜少主抱歉啊，素节夫人交代了，不能放你进来。夫人还说了，让您回去抄医经，抄到雪沿醒为止，如果雪沿死了，就抄一辈子。”

　　竹也猜到会是这样，只得笑道：

　　“麻烦跟阿娘说一声，我在外面等。”

　　那个奴隶点了点头，慢慢把门关上了。

　　竹转过身去。

　　雪还在下着，一点点铺满了街道。看着纷飞的雪花，不知为何想起雪沿送的回望花来，大概是真的像吧。

　　昨天去订平安符的时候，大叔问他雪沿喜欢什么，他竟然答不上来。现在想想，她应该很喜欢下雪吧。就连起个假名，都是在描绘雪慢慢靠近的场景。

　　“锵锵！喜欢吗？”

　　仿佛雪沿就捧着回望花在眼前问他呢，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这样天真可爱的雪沿啊，后来就不见了。

　　平时的雪沿，不怎么会露出那样天真的表情。不过也是傻傻的，很容易捉弄，生起气来也蛮有趣的。

　　就是有时候会变得很胆小，很怕别人碰她。也许就是经历了那样不好的经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竹又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

　　那时候他拉了拉她的衣带，只是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突然翻身把他摁到床上，狠狠地掐他的脖子，好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掐死他不可。

　　看她眼里又有绿光闪现，跟侍卫考核赛的时候很像，他知道她又发狂了，一边抓住她的手，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清醒过来了，惊恐地看着他，想把手收回去。可她突然又闭上眼，自己往一旁倒了下去，攥着耳朵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求着让人不要碰她。

　　看她那个样子，他知道她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看她那么难受，他心疼极了。

　　他想叫醒她，可她一直陷在那个回忆里，不管他怎么叫都没有用。忽然她一掌灵力就拍了过来，他赶忙躲开，“嘭”的一声巨响，一旁的墙轰然倒下，碎成了渣滓。

　　雪沿愣愣地坐着，好像才清醒过来，他反应过来，赶忙过去哄她。

　　她一开始没认出他，被他抱住的时候，浑身都在打颤，甚至还咬了他。最后她终于认出他来了，叫了他一声后，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那时候她浑身变得异常冰冷，整个人都有些透明起来。

　　就在这时，传来了阿爹阿娘和音书的谈话声，他们都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怕被他们发现雪沿的异常，只得说是跟雪沿吵架了，转身抱着她上了楼。

　　隔天到了医馆，他才跟阿娘说了实情。

　　阿娘听了沉默许久，最后肯定了他的猜测：雪沿可能以前被强|暴过，只是后来忘记了。

　　阿娘还叮嘱他，在雪沿醒了之后，不要提起这件事，以后也小心一点，别做什么会刺激到她的事情，对她要多照顾，多包容一点。

　　竹低下眉头。

　　这些他自然知道。这次确实是他做得不好，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以前他也对她做了一些轻浮的事情，应该跟她道个歉。本来想着送平安符的时候跟她讲的，谁知道她会觉得平安符恶心呢。

　　天渐渐冷了，路上的积雪也渐渐深了。竹双手笼袖，看着街上。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奴隶从眼前经过，她慢慢走着，大概注意到他在看她，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突然抓着胸前的平安符就跑开了。

　　竹困惑不已，看她跑着跑着突然就想起来了。

　　有一种特制的平安符，是主人跟房侍行房后送给房侍的。房侍把它戴在胸前，作为心有所属的标志。刚刚那个奴隶可能是怕他骚扰她，所以……

　　竹叹了口气，他看上去有那么像轻浮男吗？不就是长得帅气高大一点吗？现在的奴隶怎么都把人想这么坏？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之间，竹突然明白了。

　　雪沿说扳指恶心，肯定是窗豆跟雪沿说了这种平安符，她误会了，以为他给她订的也是那种。她以前经历过那种事，现在肯定觉得他更加不怀好意。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等她醒了，要好好跟她解释才行。

　　可她还会醒吗？

　　她那满是血痕的脸仿佛又在眼前，好像在责怪他没有照顾好她一样。竹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中午回去后，她都不肯让他碰她，他也没有魔力再开眼去看她。

　　早知道就不该听先生的话，什么要给犯错的人一个改过的机会。混蛋！要不是窗豆雪沿会是现在这样子吗！当初就该把窗豆扔到山上去喂狗！

　　竹越想越气，一股脑甩掉了身上的积雪。

　　看着街上白茫茫的积雪，心里的火气渐渐散去。

　　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再等一会，要是林大哈还不出来，就翻墙进去吧。

　　天渐渐暗了下来，竹站得有些麻木了。四周无人，竹正打算翻墙进去，却在这时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竹看了过去，出来的却是个奴隶。竹回过头去，想等那个奴隶走远再翻墙，突然就听见了林大哈的声音：

　　“霜儿！”

　　林大哈在奴隶后面出来了，一把揽住他的肩：“有好消息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先说坏消息吧。”

　　好消息是不用听的，那向来是用来安慰人的，只有坏消息才能反应真实的情况。

　　没想到林大哈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不先听好消息？好消息是，雪沿中的毒解了，体内的七根银针取出来了。”

　　“那坏消息呢？”竹赶忙追问。

　　毒都解了，银针也取出来了，怎么还会有坏消息呢？难道是毒没解干净吗？

　　“霜儿，”

　　林大哈脸色一沉，

　　“我听里面的人说，你其实一直不喜欢雪沿，只是因为她是夫人派去的，才假装喜欢她，暗地里又是下毒又是派人害她，巴不得她死，是不是啊？”

　　竹愣了愣，他确实是假装喜欢雪沿没错，也曾经给她下过毒，但他从来没有派人害过她。林大哈是听谁说的这些？

　　林大哈看他没回，突然就怒了：

　　“所以你刚刚在树林里那样也是在演戏吗？你喊我来主宅，让我为你跑上跑下，就是为了你那该死的少主形象是吗？要不是听里面的人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演呢，青阳少主！”

　　林大哈最后一声咆哮，吼得竹一愣一愣的。

　　他喊林大哈来当然是为了让他带自己进去，要是他进不去，林大哈还能帮忙问下消息，这跟他少主的形象有什么关系？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连我都骗！”

　　林大哈一把揪住竹的衣领，

　　“你不喜欢她就算了，打发她走就完了，你这样做，我都觉得恶心！”

　　林大哈骂完，狠狠推了他一把，就要把门关上，在这时竹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以为是他让窗豆去除掉雪沿的，而他现在这么担心全是在演戏，就为了掩盖他们所谓的“真相”，维护什么少主的“痴情”人设。

　　竹的火气上来了，“噌”的一声用佩剑卡住门缝，骂道：

　　“碧云林卧，你他妈说什么呢！我不喜欢雪沿我来这里干嘛！你在里面那么久，就只是听了这些鬼话出来骂我吗！”

　　一吼完，林大哈愣住了，竹自己也怔住了。

　　他刚刚说什么？他喜欢雪沿？怎么可能呢？她那么傻那么麻烦，有什么好喜欢的？

　　正想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林卧少爷，凌霜少主。”

　　一个奴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林大哈背后了，朝他们行了礼，“素节夫人请凌霜少主过去。”

　　听到夫人找，竹收起剑，推开林大哈就跟那个奴隶走了，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思忖：

　　阿娘找他，肯定不是因为他刚刚说脏话骂人了，应该是跟雪沿的病情有关。是她病情加重了吗？

　　想到这，竹又想起刚刚他吼林大哈的那几句。

　　他关心雪沿，只是因为她是他照顾的病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刚刚一定是演戏演久了，习惯了吧。

　　不一会，已经到了屋前。

　　“夫人，凌霜少主带到了。”那个奴隶说完，退到一旁去了。屋里许久没有声音传来，过了会才听到夫人说了句：

　　“进来吧竹儿。”

　　竹推开门进去，夫人披着碧云氏的外袍，里面穿着浴袍，头发都是湿的。看夫人这身打扮，这么休闲，好像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一样。然而夫人眉头紧锁，开口就问：

　　“竹儿我问你，那个叫窗豆的奴隶，你为什么留她在院子里看雪沿？”

　　阿娘问这个问题，显然也跟林大哈那样，怀疑他是故意让窗豆去害雪沿的。

　　竹叹了口气，回道：

　　“阿娘，雪沿后天都要走了，我何必现在杀她？只是雪沿怕生，我怕她醒了见到陌生人会害怕，才让窗豆去守院门的。我也在屋子里布置了结界，按理来说，窗豆是进不到屋子里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结界没了……”

　　说着说着，竹突然就明白了。

　　结界的维持时间是由构成结界的魔力强弱决定的，一定是他今天给雪沿输太多魔力了，消耗了太多体力，后面产生的魔力不够强，所以结界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竹儿，你今天给雪沿输魔力了是吗？”

　　虽然不知道阿娘问这个干嘛，竹还是老实地点头。
　　“怎么输的？”

　　“嗯……”不知为何，听夫人问起这个，竹有点心慌。

　　夫人叹了口气，讲道：

　　“头碰头也试过了，嘴对嘴也试过了，为什么竹儿输得进去，我却不行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阿娘你都知道了还问？

　　竹没心情继续等下去，开口问道：“阿娘，雪沿她怎么样了？”

　　夫人“啊”了一声，也不理他，只是看向窗外，低声道：

　　“湘儿坟边的空地该扫扫了，两个人，也好做个伴。”

　　“阿娘你说什么？”竹愣了愣，没听太明白。

　　扫湘儿坟边的空地干什么？给雪沿挪位置吗？

　　雪沿她，死了吗？

　　夫人没有回他，只是自顾自地讲着：

　　“阿临啊，你在天有灵，莫要怨竹儿，他也是无心之失啊。我尽全力去救雪沿了，只是那根银针扎进了头里，便是你重生再世，又要怎么救你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