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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第三十二章 保圣教寺罗汉多,招蜂引蝶埋祸根。 ...

  •   水巷小桥多,人家尽枕河,甫里虽河道不宽,却水流纵横,桥梁密布,贴水成街,河两边埃埃挤挤密布白墙黑瓦的水乡房舍。这镇子上的街巷里弄都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脚踏上去心里就感到踏实,人的腰板也不经意间挺直了。

      梁武帝萧衍修建的保圣教寺更是出名,它不仅是做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而且其大雄宝殿内供奉的罗汉像是出于圣手杨惠之的巧手,此人与吴道子一同师承张僧繇,先学画后专功泥塑,日积月累终有大成,世间有“道子画,惠之塑,夺得僧繇神笔路”的美誉。

      就在这所大寺的西侧院,其别院白莲寺内清风亭里,几个人正有说有笑谈意正浓。这亭子建在石砌的方池之中,有东西各一架小拱桥与岸相连,主人给这两桥取名为东、西垂虹桥,石制水池称作斗鸭池。可见这园子的主人嗜好斗鸭,平日里闲来无事钟情于亭中凭栏,观鸭子嬉戏于绿莲碧水之中,鱼儿悠游于亭影树荫之下,逗鸭自娱悠然自得。

      “无巧不成书啊!三位施主,到头来那紫衣袈裟就在他们的身边,还左猜右找怀疑人家三公子做的手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随即是一阵无所顾忌的大笑。

      “如今是九月,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义方恐怕还在江南寺庙里打转吧?要详细算起来可不止四百八十座呀。圆载上师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起先我就不信,义方那孩儿不是那种寡情薄义之人,他怎么能去偷栖白大师的袈裟呢?”长出口气释怀的主人笑着说。

      他五十开外的年纪,身着布衣大袍,古铜肤色,敦实健壮。那畅谈的是位个头约在七尺,肉墩墩,粗眉大眼的和尚,“是呀,我也说他不会,三公子不是外人,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啦。是吧,皮日休?”

      “上师说的对,我在京城备考的时候和罗隐经常去贾家楼,那一大家子人可是有情有义的人啊。”旁边一位像是在哪里刚刚喝过小酒,脸儿红红扑扑的,冷眼看他是个独眼龙,仔细观看还不是瞎了眼睛,而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左眼皮耷拉下来像没有眼睛似的,“使君,你在长安时不也是贾家楼的常客吗?认识三公子吗?”

      被问的这位坐在上首位置,虽着便衣简行,却面带威仪,一看便猜出是个显赫官人。他微醺浅笑地看着三位朋友,“皮先生说的是,我和秦老英雄,义方他们三个师兄弟都很熟悉,我听圆载上师一起头便猜出个□□,这里面必然有误会,不会是义方和卞侠士做的坏事,人的行为举止是由性情人品决定的。像上师您,做为日本国来大唐学佛求经的学问僧,漂洋过海,不畏艰险,是何等的勇气与虔诚啊,真是做到了无我。这样的人是绝不能做出亵渎教义,贪财爱小的事情来的,更别说杀人越货的罪孽啦。”他是说者无心,信口而出,可听者有意,是满脸的尴尬窘态,还好,其他人并未注意这和尚的失态。

      “甫里先生,你这小园布置的不错呀,上回我和皮先生去的是你那巨积庄,那里的格调与这里的小桥流水截然不同。倘若功成名遂之后,回到古镇,躲进小筑,远离尘嚣。在小巷深处,守一室芬香,看日出日落;沐一身书香,求心灵平静,宁静淡泊,颐养天年,像您一样著书、赋诗、斗鸭、垂钓,有茶山有良田,衣食无忧自给自足,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这个池子叫斗鸭池呀?哎,池里怎么是空的,鸭子哪儿去啦?”苏州刺史很是羡慕地审视着园子里的一草一木。

      “父母官,这斗鸭养起来非同一般,得往高大精瘦上长,不能圈在池子里养,要时常放出去活动活动,我让童儿赶去甫里塘戏水,吃鱼虾螺蛳了。三位莫急,鸭子马上要回来了,我有只特别健壮的宝贝,五彩头毛的雄鸭,羽毛闪闪发光,漂亮得像只雄鸳鸯,正好让你们欣赏欣赏。”他很是骄傲地指着跨院的木门。

      皮日休现为崔璞手下的军事判官,此次是陪刺史微服私访,出衙巡查的,自从金榜题名时得罪了知贡举郑愚,由较高的中第位置拉到了最后一名,便仕途失意,只做些小官卑宦,心中实在是不如意。今日能出外透透郁闷,与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叙叙衷肠,实在是神清气爽的美事。

      “龟蒙兄,你园里的菊花开得好啊!又娇嫩,又鲜艳,花中隐士,淡泊名利,宁静至远,正合了你的性格。”

      “是呀,袭美,这白莲寺是我的私产,幽僻清净,不为世俗侵扰,长出的花枝也卓尔不群。”老主人与他是推心置腹的知音,并不客套点头称是。

      “是嘛,如今世风日下,礼乐崩坏,纲常沦丧,古杀人也怒,今之杀人也笑;古之用贤也为国,今之用贤也为家;古之酗也为酒,今之酗也为人;古之置吏也净以逐盗,今之置吏也将以为盗。譬如庞勋之乱吧,这是有郑镒、陈全裕、张玄稔、李兖、朱玫之流纷纷倒戈,使其内部土崩瓦解,才使匪首孤军无援,兵败蕲西溺水而亡。还有裘甫,若是他听取了进士王辂的良策,据险抗敌,依靠大海,学习东晋时期的卢循成为海上大盗,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事态严峻啊,若朝廷不知反省,任意下去,那将会有甚于裘甫、庞勋之乱的恶果呀。恢复周礼迫在眉睫!要知道圣人的道理,没有超过经书的;次于经书的是史书,次于史书的是诸子文章。诸子文章不离开圣人之道的,是《孟子》。除此而外的各派学者,一定排斥经书史书,是圣人的灾害,文献上大多不记载。我认为应该废除《庄子》、《列子》之类的书,而以《孟子》为主。有能贯通它的义理的,经过明经考试进行科举选拔,才会涌现出国家栋梁之材。”

      见皮判官越讲越激动,刺史摆摆手打断了他,“皮先生,一谈到国家兴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谈谈菊花吧,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啊。菊花是九月开的呀?”

      听上司问自己,皮日休赶忙回答道:“是九月开,香然柏子后,尊泛菊花来。使君既然这般喜欢,不如赋诗一首吧。”

      崔璞先是推三推四谦虚了一番,后来还是盛情难却应允小试,不作声地抿上半盏顾渚紫笋后吟出“菊花开晚过秋风,闻道芳香正满丛。争奈病夫难强饮,应须速自召车公”。

      “好诗呀!好个应须速自召车公啊。”从东边的小石桥上走来三个人,前面的年轻人口无遮拦,想说便说,“崔刺史,好诗呀,您的诗就是比我哥哥、张祜哥的都要老道。”

      “颜萱,什么老道、和尚的?你不在家跟你哥哥颜荛研究文章,跑到甫里来干啥?”皮日休看起来与他熟悉的很,无所顾忌地调侃着。

      “陆大哥,及第摘花是早晚的事,谁会像老皮那样比生孩子还费劲。你没看见魏璞愁眉苦脸、要死要活的样子,他虽和崔刺史都是同一个名字,可眼下的心境却大相径庭,他的鹤死了,我是陪他出来散散心的。”

      他身后穿着灰色薄绉袍的的中年人一脸的苦楚哀伤,差点没哭出声来,“老皮、老陆啊,突然,太突然了,我的鹤死啦。”

      青年人兴奋地嚷着,“我带他先去了积巨庄,扑了个空。老嫂子说你来白莲寺了,我告诉嫂子这就喊你回去。”他发现了圆载和尚,将脑袋左歪歪右拧拧端详着他,“这位大师父如何称呼呀?”

      “阿弥陀佛,贫僧日本国学问僧圆载。”和尚立即起身报出法号。

      “圆载师父从京城回来啦?你这是要回剡县看老婆、孩子呀?”魏璞与和尚认识,低着头随便问了一句。

      一丝绯红从日本国和尚的脸颊掠过,“不,我是回天台山国清寺的,打此经过进保圣教寺看罗汉,未曾想到遇见了崔施主和皮施主。”

      青年人不在乎他是否羞臊,转身指着后面对众人喊道:“你们看我带谁来了?”

      陆龟蒙这才注意到,在他们两位的后面又跟过来一个人,这人一身书生衣冠,面似银盆,剑眉龙眼,阔面重颐,仪表堂堂。主人初看时隐约像是似曾相识,却一时懵住了不敢确定。

      “十方侯!”

      “三公子!”

      皮日休、崔璞、圆载和尚立即认出了对方。

      “陆伯伯,您好啊?”

      “是小义方啊!都是侯爵啦?有出息,你师父还好吧?”老人激动了,似又联想起来什么,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热泪,一把把庄义方拉住,是嘘声叹气问寒问暖,直至把所有情况了解彻底,“孩子,走!回庄上去。大家都跟我回家,吃吃我那老婆子的拿手菜甫里鸭去。”

      大家正要往外走,“嘎,嘎,嘎”一阵叫声后,涌进来一群绿头鸭子,这些鸭子长得个个精神抖擞。

      “呜,呜……”赶鸭的孩子在后面抹着眼泪,手里拿着被撅折的竹竿子,“庄主,庄主,大雄鸭被坏人打死了。”

      “什么?是谁打死的?”大家都感到陆龟蒙周身猛地一哆嗦。

      “这是官家给的钱。”童儿张开手掌露出五个铜板。

      “小儿,快带我去看,凶手是谁?”

      “是呀,老皮,哪儿有这么不讲理的?”

      “对,不能轻饶了他。”

      看有这些大人们给自己撑腰,小童儿顿时来了精神,小胳膊往大殿方向一指,“就在山门那儿抢的鸭子,他们去大殿看罗汉像啦。”说完,他拔脚气势汹汹地跑在头里。

      此时的大殿前站立着三个人,中间的男子长得干净乖巧,看他未曾开口三分笑,话音未落四季春,满脸堆的是喜庆,说出话来让人舒坦,他正指向屋檐品头论足着。

      一个矮胖墩实的汉子点头称是,“二弟儿,田大爷此生的心愿斗是出家修行,可惜家境不允许噻,格老子,条件好咾,人却没咾,遗憾哟。”

      那个弟弟的惋惜地说,“是呀,父亲临终前有个心愿,想要件紫色袈裟,一直没有实现啊。银涟姑娘说是去找一件,去了两日无功而返,说是袈裟已经到手了,却半道里被人截走了。”

      “令孜呦,你斗不该让雨娃儿切,以弟儿的身份要啥子没有噻?耶,你浪个不开腔也?”哥哥满不在乎地埋怨道。

      “哥呀,我个小马坊的管事,位卑职小,向谁要啊?”

      听弟弟这么说汉子也有些泄气了,“我了个去,莫搞头,说老实话,劳资本想指望你的提携噻。”

      “哥呀,别急,我正筹划你去许州,求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给谋个差事,怎么也比做伙计强。”

      当哥哥的自然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另一侧的大个子也跟着激动不已,不间断地打了几下响指,“大哥,小弟真为你高兴,若有一天大哥飞黄腾达了,可要拉扯三弟一把呀。”

      “令敉,你也别张着大嘴光乐,这次带你出来,你要收敛些,不要像在家里那样浑浑噩噩,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中间之人严肃地教训道。弟弟没敢说什么,向他吐了下舌头。

      那人由弟弟手里取过一只彩色羽毛的鸭子,“这羽毛可以给五皇子做个羽冠,普王整天跑东跑西的。大哥,你那做饼的手,劲就是大!可惜颈扛拧断了,否则带回京去,李俨最爱斗鸭赌鹅的。既然如此只有吃了,今晚我们可以打牙祭啦。”

      “啊要逮要逮,我们出庙去耍,去吃酒。”他们心情愉悦地向山门而去。

      “别走!打死我们的鸭子,还要打别人的鸡,你们这些强盗。”小童儿抡起竹竿向他们扫去。

      汉子离他最近,一把把竿子扯住,“来来来!瓜娃子,不得了了,你啷们咯?鸭子宫里征用咾,给你五个铜板你不要噻,再抡这竿竿,老子要翻脸哈。”

      “你敢!死太监,抢人家东西,欺负个孩子,你还是不是人?”颜萱和魏璞冲在最前面,与粗俗汉子撕扯起来。

      “住手!”陆龟蒙快步上前,已经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来是宫里人,“你们闯大祸啦!我这可不是平平常常的鸭子,而是我准备进贡给皇帝的‘贡鸭’ 。”

      做弟弟的太监不相信地说:“你的鸭子这么神奇?没听说甫里有鸭子入宫贡奉啊。”

      陆龟蒙神秘地回答:“对喽,我的鸭子确实神奇,它叫起来哈哈哈,跟人笑差不多。不但会笑,还和八哥一样会讲话,大家叫它‘能言鸭’,这可是稀世珍宝。如今我只好上书皇帝,说鸭子是你打死的!你若不信,他们是官府来督办的苏州刺史和侯爷,都可以作证。”

      太监看到后来的崔璞、皮日休,尤其是庄义方顿时令他大惊失色,“十方侯、崔刺史,奴才田令孜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多包涵。”他又转向甫里先生,立刻换成另一付嘴脸,连忙施礼苦苦哀求,“老人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给皇上上书时只说鸭子生病死了,切莫提我打死的,您所受的损失,我愿全数赔偿。”马上让跟随的递过褡裢,取出两贯铜钱交与陆龟蒙。

      这时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已经被义方分开,汉子惊异地看着十方侯,“三公子,是你么?咋个起的?”

      “陈敬瑄?你怎么在这儿?噢,你们哥俩是去福州上坟吗?”义方也是没想到。

      田令孜口打咳声讲述道:“侯爷,没办法呀。大内宦官多出自福建,原福建观察使杜宣猷每逢寒食节即遣吏分祭宦官祖坟。可四年前,朝廷迁他为宣歙观察使,祭祖的事就再无人过问了。今年我和哥哥商定回乡祭奠,哪怕是陪陪土也好嘛。”

      听他讲述着骨肉之情,大家对他们杀害宝鸭、仗势欺人的做法淡化了不少,只有陆龟蒙趁势教训道:“今后做事要谨慎,切不可胡作非为!”三个人满口的赔礼道歉,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出了保圣教寺的山门,又匆匆忙忙地上车溜走了。

      “一个小太监都如此猖狂,像是有多大本事似的。”甫里先生失望地望着卷夹尘土的马车,颇为哀伤地把死鸭子交与童子,“把它埋了吧,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和魏璞是一样一样的呀。”

      待庄义方完成皇帝的旨意回京时,已经又过了两个月,乘官船沿大运河西归,直抵长安城东的广运潭码头,上了岸往通化门而去,行不多远便是灞桥了。

      走近了,义方注意到灞桥之上人头攒动张灯结彩,达官显贵翘首期盼,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啦?

      “十方侯!”

      桥中彩台之上有位官人大声招呼道。举目打量对方是熟人,乃起居郎、驸马都尉韦保衡,看他的所着朝衣赫然是显赫的高官。

      “十方侯,去江南寺院巡礼回来啦?辛苦,辛苦,一走就是一年啊。满朝文武群臣之中,能代替父皇之身遍参宝刹的也只有十方侯你了。”

      “说的极是!一语中的,驸马有大智慧呀,要不你怎么就能一年之内由起居郎官至兵部侍郎、承旨,这眼看要升迁为平章事啦。十方侯论才智、人品、武艺、与佛家的渊源,更有与先皇、当今皇上的感情那是无人能比呀。”又从官员队伍里走过来一位长相俊伟、仪表堂堂的中年官员,义方与其以礼相见,原来是如日中天的尚书左仆射、丞相路岩,因为此人狡黠弄权收受贿赂、奢侈放肆不遵法度,官声很坏,义方与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当要向驸马询问今日的排场是怎么回事时,从桥东步履匆匆地赶来一人,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驸马爷的弟弟敕赐及第、授予翰林学士的韦保义,“二哥!徐州功臣们过来啦。”

      “来啦!老六,快点爆竿。承雍,欢迎词准备好了吗?辞藻一定要精彩,可不能给你老父亲刘禹锡丢脸啊,等他们一上桥便大声宣读。”

      路岩紧随着补充道:“对,刘承雍,你这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嗓门要洪亮些。还有你们俩,边咸、郭筹,把鼓敲得再响些。”韦保衡和路岩这两个位列极臣的权贵,指手画脚地张罗着。

      “路兄,打头的是康承训吧?”驸马目视前方观望着。

      紧贴他身边的是宰相路岩,从形体姿势上看,此时的两个人惺惺相惜勾搭连环,还未争权夺利你死我活呢。

      雄赳赳来的这支队伍,打头的这位当仁不让一马当先,见他长得的确魁伟,都快成四方形的肉墩子啦,秃眉毛柳条眼,眼珠子仅露出一丝细线,在厚厚的眼皮后面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尤其是他颌下的那部短钢髯,让人担心能从牛皮一样的脸颊上钻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不是他还有谁?此人最是厚颜无耻,偏心不公,在岭南西道做节度使时,抵御南诏,因不设斥候烽火而惨败。后来由其小校偷袭劫营得以小胜,乃冒名称其指挥得当赢得大捷,为此朝廷加封他为右武卫大将军,而随其受赏者全是他的亲信子弟,劫营的功臣未迁一人。”路岩悄声耳语道。

      韦保衡却无所顾忌大声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以理解。我也听说他康承训为人不地道,此次讨伐庞勋时畏难怯阵,逗留不进,平定后又没有把余党全部肃清,而且带头抢夺战利品,事后又没有及时奏报朝廷。皇上被他蒙蔽了,还授予他河东节度使的要职,这种人实在不该重用啊。过些时日看我不参他一本?”

      这时,远处那得意洋洋的统帅将手中的大戟高高举起,像是在向众人打着招呼。“德行!得意忘形啊,路兄,康承训身后的那位蛮夷将军是朱邪赤心吧?”驸马向队中看去。

      “是他,沙陀部酋长、太原行营招讨、沙陀三部部落军使,此人骁勇善战,剿灭庞勋还多亏他了,如今人家可抖起来了,皇上拜他单于大都护,封为振武节度使,留为左金吾上将军,赐姓名李国昌,赏了京城亲仁里官邸一所。”路岩也关注那身穿胡服戎装,衣着佩饰与汉人大异的军汉。

      韦驸马又好奇地问:“他身边骑黑马的那个瞎眼孩子是其儿子吗?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嘛,让个孩子上阵不知天高地厚啊。”

      路丞相哎了一声,似对同僚的用词有些不满,“驸马爷,你可别小看了那孩子,他是赤心的三儿子,小小年纪文武双全,在军中都称他为飞虎子。原名叫做朱邪翼圣,如今随父亲改了姓,叫李克用,战功卓著被封为云中牙将。”

      “怎么还有女人?妖了妖气的。”韦保衡因为看那人滑稽止不住地笑道。

      路岩细看他指的是哪位?明晰了也跟着讥笑道:“你说的是他呀,算驸马问对了人,这个战报里详加禀明过。他是个阴阳人,系降将张玄稔的心腹,名叫张皋,就是他趁着夜色潜出宿州,向康承训递的降状,官军这才由其带路,过关夺隘直捣徐州。张玄稔现在是右骁卫大将军、御史大夫喽!”

      “败类。”对这种人驸马还真的瞧不起,“那车里拄棍的老者是谁呀?”

      “战神辛谠,现封为亳州刺史,泗州被围期间他由扬州北上助战,里出外进十二次,如入无人之境。”

      “他图什么呢?”驸马对其英勇行为很是不解。

      得胜凯旋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近前,自然是桥上桥下欢声雷动,奉承之词不绝于耳。美中不足的是河里有两只野鸭子似被吓懵了,在人们的头顶乱飞乱叫,真是大煞风景。

      “来人,快把这些贱鸟赶走。”韦保衡岂能容忍畜生的肆意胡为!六弟韦保义不敢耽搁,立即吩咐手下人寻找竿子驱赶。

      “何需这般麻烦?”一只眼的沙陀小儿蔑视着众人,从背后摘下强弓,随即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贯穿两鸭的身体。

      “神箭!”

      “一箭双鸭!”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在一片赞美声中群臣相拥进城面圣去了。

      望着大道上扬起的滚滚飞尘,义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不觉想起的陆伯伯新诗中的一句“大厦若抡材,亭亭托君子。左右佩剑者,彼此亦相笑”。可眼前的这些歪瓜裂枣、狼心狗肺们,怎能扛得起大唐的千秋基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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