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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第二十七章 保你真的假不了,假的早晚露马脚。 ...

  •   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养育之恩比海深,望子成龙谁不愿?平安命长才最真。老牛舔犊催自立,一踉一跄挺直身,惟恐烂泥不上墙,常把阿斗挂齿间。王金对这个小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已经到了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的地步,可后来阴差阳错,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王建,却大有出息,成了前蜀英主流芳万世,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先说义方和单涛伯伯回了望浮驿,行路中大和尚来了兴致,提议要比比脚力。还真没看出来,玉昙和尚不光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神行轻功也很高明,虽然已上了年纪,可步履依旧稳健有力。
      见他将两只肥大的袍袖前后甩动起来,活像只清明二侯穿行林间的田鼠,似突然间肋生双翅遥遥领先跑在前面。
      义方背负着那只大木箱,不敢使其大幅地颠簸,尽管运用全身功力,也只能勉勉强强地不被甩远。
      就这样你追我赶之下,掌灯时分老和尚已经奔入了驿站的院子,“哎呀!又来了个和尚,快来人啊,不能让他劫走同伙。”有看守的伙计大声喊叫着。
      这一嗓子还真有效果,从各个房间窜出来几十号人,有运车的乞丐、本站的驿卒、投宿的官吏,几乎能行动的都没袖手旁观。
      “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庙里的和尚都出来作妖了。”
      “是呀,仁兄,先是来了三个下泻药的,又来了四个放火的,出家人不在佛前参禅礼佛,到处偷鸡摸狗,惹是生非,真是太不安分啦。”
      对话的是两个刀笔先生模样的文官。
      “贼和尚在哪儿?要来就一起来,怎么还玩起车轮战术啦?”刚从屋里闯出位军爷,他正往袖子里伸着胳膊,“呦!这不是荆南的二位上差吗?牛县丞、马主薄,你们二个手无扶骥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出来打哈哈凑趣,站脚助威啦。不会是看和尚好欺负,趁机撑一回英雄好汉当当吧?”随即睁着一双虎目毫无顾忌地盯着对方,更是双手叉腰报以放肆地大笑。
      被蔑视的主薄不满意地反唇相讥,“苏少府,说的是哪里的话?缉拿罪犯、维持治安,不光是你县尉的职责,我们同样有份,特别是对这些违背佛法清规的败类更不能手软。可不像你们淮南人,对强盗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桂林戍卒过境时是既送辎重,又赠盘缠,使其羽翼丰满,有了招兵买马的本钱,不知令狐相公是怎么想的?真是养虎为患啊。”
      说得那县尉脸上挂不住了,一阵儿儿红,一阵儿白的,恼羞成怒反击道:“淮南现在是马举当家,令狐绹已经调到洛阳去了,他这个人谨小慎微,瞻前顾后,老是怕犯说道,总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你们荆南节度使崔铉呢,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不遵朝廷命令严兵把守要害,引发庞勋他们的怀疑猜忌,顿生歹心蓄意谋反。一点不冤枉地讲,他崔铉就是徐州叛乱的始作俑者,若是没有他,庞勋之流也不会铤而走险。”
      “一派胡言!徐州戍卒自桂林擅离职守,一路抢掠北归,我们崔老相公为荆南百姓着想,布兵严防何罪之有?总比令狐绹鼠目寸光、误国害民要好。桂林兵变甚过银刀军之祸,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朝廷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徐州必有一乱,庞勋等匪首做鱼死网破状也无济于事,最终是咎由自取,置万劫不复之地。”县丞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根源。
      县尉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满院疯跑的老和尚不容他再讲,像一股劲风席卷而过,撞得三个寄宿的官吏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嗨!这老和尚活像只大老鼠,吱溜溜乱躲乱藏,驿站里这些多人竟然拿不住他。”心有余悸的主薄扶着墙站了起来。
      “是呀,他的武功可比前两拨强得多呀,会不会是他们的师父找上门来啦?”惊魂未定的县丞抱着廊住喘着粗气。
      县尉抹去嘴角的泥土,一轱辘爬起来,跳着脚张牙舞爪地指挥着,“听我的!大家不要在后面撵,把四周都围上,往死里打他,看这老家伙往哪里跑?”
      大家还真听他的,从四面围拢起来,挥舞手里的棍棒步步紧逼,仗着人多把老和尚堵在当中无路可逃,还有人扯着嗓子嚎叫道:“打折他的腿!别像他的同伙那样行凶放火。往死里打!这些人是毛贼,不是真和尚。”顿时院子里的喝喊声响成一片。
      “大家住手!莫伤了我伯伯。”义方这时也奔进驿站。
      “是侯爷!”
      “十方侯回来了。”
      听说这个出家人是其伯伯,并不是想像中的盗贼,所有人自然放下武器以礼相待。
      “这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后这里又发生什么啦?”庄义方放好箱子向手下加以询问。
      任会、任中哥俩不仅禀报了那三人假和尚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的一伙强盗把箱子、马匹抢走的经过,还绘声绘色地接着讲下去。原来,把三个盗贼关进柴房之后,没过多久又来了四个,看样子他们是来搭救同伙的,弄不明白为何都伪装成和尚?
      文邃禅师走过来感叹道:“阿弥陀佛,亵渎佛祖,罪孽深重啊。其中一个还冒充杭州贯休和尚,贯休和尚也是说假扮就能假扮的?”
      玉昙和尚是打小看着贯休长大的,听有人假冒师侄很是不以为然,“哈,有此等事?冒充谁不好,偏偏是贯休,不妨让他画幅罗汉,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善哉,是啊,小僧正是这么做的。回房间里拿了三宝,又找来块麻布,让那领头的画张罗汉像以验正身,他倒是没有推辞,可一落笔便真相大白了。你们看看,假贯休把啰怙罗尊者画成什么样子啦,小僧还从没有看到过这般相貌诡异的呢。”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幅佛图来。
      “哦,假和尚画的?这是十六罗汉之中的啰怙罗尊者。”单涛接过麻布仔细辨认,“栩栩如生,古野之貌,不类世间所传,这是真品呀!是贯休画的,我师侄在哪儿呢?”
      没想到还真是贯休本人,文邃禅师无地自容地指着东厢房告之,“善哉,那是真的贯休和尚喽!小僧才蔽识浅,有眼不识泰山了,他们七个都押在房里呢。”
      此时的东厢房内也没闲着,贯休和尚正数落着五个师侄,“阿弥陀佛,悟行,你在五观堂摆筷子摆习惯了吗?你是来救我们三个的,跑去饭堂干什么?难道他们能发善心,放我们去用餐吗?”
      “师叔,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可能是一天没吃东西了,闻着香味就溜了过去。刚进屋人家就喊,投巴菽的和尚又来了。”瘦瘦的僧人低着头郁闷地说。
      贯休见他那自责的样子不忍再说,又一本正经地指着另一个,“还有你,悟通,我看你那知客寮是白呆了,一点也不长进。你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安排游方和尚挂单的,爬个后窗,听个门缝也就是了,竟然大摇大摆地往里闯,谁见了不起疑?”
      “师叔说得是,我当时搭错了劲,看各个屋子人来人往,里出外进的,恍惚以为是在荐福寺里做知客僧呢。”满脸和气的悟通为自己的愚蠢辩解着。
      “更可气的是悟能,哎,悟能哪里去了?”贯休一不留神找不到积香厨管事的啦。
      可那胖和尚天生的童心未泯,躲在高大的悟明身后呵呵地笑出声来。“还有脸笑!我们三个险些被你烧成舍利子。你办事如此粗心,放火前也不查查柴房里有没有人吗?亏你还是荐福寺八大执事之一呢。”
      对于师叔的责备悟能只是憋不住地笑,不时用肉嘟嘟的胖手捻着身上的僧衣,这套新的是贯休换给他的,“师叔,你们在棚子里面喊救命的时候,我不是起劲地喊人了吗?谁知道你们被关在那里呀。嘻嘻,他们问是谁放的火?我告诉是我放的!他们起初还认为我在开玩笑。”
      “阿弥陀佛,放火是犯戒,你知不知道?你还笑!出家为僧就要一切恶事不去做,奉行一切的善事,清净自己的心意去修行。可你却去放火烧人家的房子,师侄,我是很为你担心呀。”贯休和尚痛惜地看着晚辈。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为自己吗?是为了救人啊!是为了让驿站里的人不再造业障呀。这个放火的主意是我出的,火也是我点的,我不过是借用了他的火石。你这和尚不要看不惯,你所说的戒定慧是神秀的观点,我却听说六祖惠能与他不同,应该是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善哉,说得好!大师不愧是得紫衣的大德呀。贯休,真的是你,一看那罗汉图就是你的大作。好好的不在灵隐寺修行,跑到这洞庭湖落草为寇啦?”玉昙和尚正带着大家走进来,他欣赏地打量着说话的头陀。
      “咦,这不是罗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袈裟,哦,是看破红尘出家啦!”紧随其后的庄义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同时发现另几个和尚也有些眼熟。
      在场的人们闻听罗隐的名字也都惊呼道:“他就是长着圣贤嘴的地仙罗隐?”
      对方同样感到十分意外,这人长得瘦是瘦有横肉,黑是黑放光辉,实在有那么点着急了,又黑又瘦且脸上皱纹纵横,让人一看绝不会信他正值盛年,误以为此人已过半百。“什么仙不仙的,只是碰巧说中罢了。原来是三少爷啊,听秦老爷子讲,你奉旨去南边庙里上香喽,都离京一个多月了,怎么才走到这里呀?”此人正是滞留长安、屡考屡败的书生罗隐,他是贾家楼的常客,赊账赊得自己都记不清啦。他与义方是同年所生,闲暇无事时彼此很谈得来。
      “罗隐,你近来遇到皇上了?没有奇遇偏得,紫衣从何而来呀?”义方最关心的是他何时出家为僧的,而且还身披紫衣如此显赫。
      “义方,开什么玩笑!皇上整天呆在大明宫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我个穷苦白丁了然一身,无依无靠飘无定所,怎么会有机会遇到?他晓得我罗隐,我罗隐还不稀罕见他呢。”好大口气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是够这口无遮拦的书生喝一壶了。
      “你先别说旁的,是在哪座宝刹皈依三宝的?”义方知道他要信口开河,立即截住话茬询问道。
      “皈依三宝!哪儿有的事?义方,你是喝醉了不成?我们几个可一天一宿水米未进啦。”听说这七个人还饿着肚子,十方侯马上让手下人去取些吃食,让丑书生他们先填饱肚子,罗隐迫不及待地在后面高声叮嘱着,“有酒没?拿些压压惊,别忘了拿肉,他们还真把我当和尚了。”
      不大一会儿,饭菜都端上来了,真和尚们自然是吃素的,唯有罗隐像见到了亲娘舅,端起壶便喝,夹起肉就吃,还时不时地吮一下手指上的油汁,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像,真是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嗯呐,你们几个瞅啥?打个饱嗝出奇呀!”罗隐吃得有些急了,大声地打了个饱嗝,他发现荐福寺的和尚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看你们这小眼神,是嫉妒,还是忌恨呀?见我吃得香别嫉妒我,自己吃不上也不要忌恨我,要忌恨就恨那个多事的梁武帝萧衍去。你们这些出家人啊,本可以吃肉的,却偏偏戒了吃素,总想要与众不同,标新立异,五戒、八戒的让人看着有多么另类。要我看,区别的办法不是剃光头,别忘了天下还有许多秃子呢,最好是在你们身上留些记号,一眼就认得出是和尚,除了光头哪里还显眼呢?看来看去,只能在头顶做文章啦。我是累了,办法让后人想去吧。”
      看屋子里的僧人们都露出鄙视的目光,他赶紧转脸向义方发出感慨,“三少爷,说句心里话,我穿上这件袈裟便时来运转啊,真有些爱不释手嘞!此次回乡一路之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至官员财主,下至平民百姓,都把我奉为上宾,热情款待,有求必应。这不,前几日还从县令那里要来五头大肥猪,与村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半路上有家大户杀鸡宰鸭地办对岁酒,见我路过横竖请进去入席,主人还要讨宾客们的吉利话,为此做了满桌的‘酸菜’,什么甜酸鲤鱼、甜酸排骨、卤酸扣肉,真是五花八门,酸到了极致。可我哪里知道这是取‘儿孙满堂’之意嘛。财主是一个劲地问,这味道是不是酸多呀?众人七嘴八舌地回答他,酸多!酸多!财主一听‘孙多’这阿谀奉承的吉利话,直乐得眉开眼笑。当他无比期盼地问及我时,正巧我在吃卤酸扣肉,那是真叫个酸,忍不住大叫‘哎哟!酸死了!’,不出意外这又应验了,宴席还没有散,财主的孙子果真死了,一场庆喜的对岁酒,竟变成了晦气的丧家酒。你说恨人不恨人?”罗隐像讲故事似的,把人命关天的事说得轻飘飘。
      义方直言挑理道:“罗隐,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好意邀请与你,只是为讨个吉利,彼此无冤无仇的,却平白无故害了人家小孙子的性命。”
      丑书生抿嘴咽下口酒,诡秘地看了义方一眼,“都说你十方侯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之人喽,为了条小生命看把你给急的。我罗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坏人,知道了其中的原委,便立刻补救说‘十殿阎王都不要,天子娘娘送回家’。此话一出,只半盏茶的工夫,那孩子就苏醒还阳了。”
      众人这才缓了口气,都埋怨他怎么不早说?使大家跟着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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