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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第二十六章 错抢木箱为拜山,难言之隐说不得。 ...

  •   “让开!君山的渡船来了。”一艘大帆船趾高气扬地插进来,毫不顾及其他的船只。它停靠的速度迅猛,满船的乘客下船也是争先恐后,步履匆忙,首先急冲冲跑下来个背着强弓和箭囊的中年汉子,他个子不高身量较小,却长着双过膝的手臂,嘴里嚷着“搞不嬴咾”。
      紧随其后的是手握禅杖的出家人,他中等身材,落落大方,但眉宇神色间藏有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感觉。“善哉!行筠师兄,看这情形我们是来晚了,人家都在往回走啦。都怨那些润州的水军蛮横阻拦,封锁湖面不让通行,也不晓得藏宝图是如何处置的?”
      等大多数的人都下了船,才见一位高胖和尚慢悠悠走下来,“师弟,急啥?木事儿,稍安勿躁,总改不去恁那急性子,宝图自有它的归宿。义方!”老和尚看见了岸边的庄义方。
      这少林寺的住持曾是国公庄的常客,他们一老一小是亲密无间的,义方立刻上前搀扶着老和尚,自是嘘寒问暖百倍关怀。当行筠听说宝图被付之一炬时,几声唏嘘不胜惋惜道:“俺哩乖嘞,古图烧类,那图可是恁魏爷的心血哩。俺来奏是为了要图,润州官军烦塞人着哩,急哩木法儿。也好,从此瞄人婴记类。”
      义方与大和尚谈话之际,下船的人群中有人高呼着天赐的名字,天赐仔细辨认那两个人,原来是河西义军的首领索勋和张文彻,他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索将军、张将军,你们好啊。”三个人自然是一番倾诉思念之情。索勋绘声绘色地大讲吐蕃残余已被肃清,盘踞在廓州的论恐热被尚婢婢部将拓跋怀光所斩杀的经过,其中的详情令小伙子欣喜若狂。
      当得知他们两人是护送张议潮进京的,即将要返回沙州时,天赐甚是歉疚,为泗州战事缠身不能回京相送而惋惜。随后又对老朋友们的近况逐一询问,他最关心的还是共过患难的李明振,可一提起李明振,对方是怏怏不乐,耿耿于怀,“十四妹夫还在凉州做左司马呢,三年凉州拉锯战他险些丟了性命。”
      “是呀,那真是汉家持刃如霜雪,虏骑天宽无处逃,头中锋矢陪垅土,血溅戎尸透战袄。攻下凉州平白无故地死了那么多人,这仗没有这么打的!都怨张淮深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的良策。这样的人谁能服气?大帅就不应该把河西事务交给他。”两位义军将领把怨气都撒向张淮深身上。
      “让让!都让让,这是送给吕岛主的礼物。”几个汉子从船上小心翼翼地抬下个木箱子来,为首的家伙浓眉大眼,高突的眉骨,左
      眉角上有颗黑痣,说起话来眉飞色舞,那痣也不安分地跳动着,“老兄,大会商讨的结果如何?宝图归谁啦?”他最关心的还是宝藏的归属。
      被问的恰巧是那两个徐州的头领,他们面沉似水冷若冰霜,气愤地哼了一声先行上船去了。受到冷落自然是心气不顺,汉子斜眼蔑视啐着口水,“球,个宜人,说句话能死呀?老鳖衣。”他又转向其他人,“兄弟,那半山腰的是云梦山庄吗?呀!天赐、虎儿、几位寨主叔叔,你们都在啊?”他真得没有想到,会在君山遇到这么多熟人。
      “秦立!你怎么会在这儿?当年惹下的大祸还没算清呢,枉费老庄主养育了你一场,活活被你气死了。”三寨主铁筷子武致信没好气地指责着。
      “几位寨主叔叔怎么就不理解我呢?北北的去世我也很痛心,当年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北北。但我还是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应顶天立地,笑傲世间,像我祖辈楚黎王秦丰那样,登高一呼,揭竿而起,纵横驰骋,独霸一方,建立不朽功业,垂名清史。我劫库银,投毛鹤,浪迹江湖一挫再挫,都是因为没有可依附的靠山,我此次前来就是要恳请吕岛主指条明路,将我引荐给能干番事业的绝世枭雄。为此我准备了见面礼,一箱子金银珠宝,可惜在路上耽搁了,不知宝图落入谁人之手啦?”
      “秦立,你小子又抢了人家的财宝,这回是从何处得来?打开箱子让虎爷看看。”好奇心驱使南门孟虎来到箱子边,他蹲下身子用力拍了拍,“还上着锁!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秦立很是骄傲地讲述道:“这是那位官员的夹带赃款,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几驾大车上的木箱子唯有它加了锁,里面不是金银,就是珠宝。虎哥,这箱东西是送给吕岛主的,还是不要打开吧。”
      “你这个人这么抠掐,看看何妨!珠宝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虎儿的兴致一经勾起,哪能轻易打住?说着就要用手去掰锁。
      “虎儿,那里面不是珠宝!箱子绝不能打开。”在一边交谈的十方侯厉声制止道。他抢先一步来到近前,用大手将铜锁盖住,向秦立怒目而视,“秦立!你一直在尾随我们,箱子是从望浮驿抢来的吧?”
      对方却显得心安理得的样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回答:“天下人的财宝是天下人的,谁都可以取来用。你是谁呀?小爷我可没那些闲工夫跟着你,只是你倒霉,自己撞上来的。你是那奉旨进香的官员喽?为狗皇帝效命,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秦立!你放尊重些,这是我师父,说话不可没大没小的。”天赐挺身上前当即警告他。
      “孩子说得对,我们姑爷不是那种人,你少要往他身上泼脏水。”刚下船的周狮子周煊不高兴地反击道。
      “天赐兄弟,他是你师父?是庄将军吗?我们在故人庄见过啊!哦,将军留起了小胡子,难怪我都认不出来了呢。”秦立对往事还是记忆犹新的。
      “就是,就是,都怪那抹小胡子,把老相识误当成过路人,你比我还差劲,还抢了他的宝贝。”周世贵不知什么时候挤进围观的人群,他围着木箱子极快地转了两圈,“小官人,这里放着什么东西?这般神秘。你别告诉我,我自己猜猜。”他翻着眼睛向天上望着,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僧人用的衣服鞋子,不会,不值得上锁;是贪来的金银珠宝,你都说不是啦,小官人是不会骗人的;噢,我知道了,是皇上御赐的金石拓片、名人字帖吧,他向来对和尚是出手阔绰的。”他认准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还把耳朵紧贴在箱盖上,“没错,听,这里面有《兰亭序》、李阳冰的《城隍庙记》、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还有张旭的《古诗四帖》,它们都在叫我呢。”
      义方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扶起来,“前辈,这是哪儿的事呀,箱子里怎会有字帖呢?王羲之的《兰亭序》在太宗的昭陵里呢。”
      “这里面不是字帖,还会是什么?难道真如这个小强盗说的,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吗?打开,让大家看个究竟,也免得坏了你的好名声。不打开,说明你心里有鬼,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不管庄义方如何解释否认,独臂老人就是喋喋不休地纠缠着。
      话说到这份上了,已没有妥协的余地,这么一僵持引得围观者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指指点点,恶言恶语的,大多数人是想看十方侯的哈哈笑。
      “老人家,你这么固执呢?我师父有难言之隐啊。”做徒弟的为师父着急,附在周世贵的耳边细说于他。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噢,我知道了,不声张,不声张。”他是明白了,可其他人还如坠云雾中,不住有人让其说明,可是这个好言相问他也不说,那个翻脸相讥他也不讲,只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那强盗小子,里面确实不是值钱的财宝,理应叶落归根呀,可不要像徐州叛军那样,自己得不到还把宝图给毁了,损人不利己。”他最后一句带着高音,像是有意传给船上的徐州人听,“小官人,你才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啊!快把木箱子收好吧。”
      “我们义方当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喽!他是瓦岗寨的后人嘛。”分开人群玉昙和尚单涛带着两个兄弟走进来,“小伙子,看你也是个人物,还是雄踞一方的豪杰之后,我看好你呦。杀富济贫、取贪官污吏的黑钱这没问题,江湖好汉还要为你树大拇指。可行事之前要弄清楚钱财的来历,这叫取之有道,不要像你这般唐突莽撞。不管这箱子里装的是不是值钱的东西,你都不应该抢朋友的,但是不知者不怪嘛,还给人家就好。”他说完便示意自己船上的伙计将箱子抬到君山客船去。
      “涛哥,我们俩去濮州会完仙芝便回潭州。”单旺、单盛告别大家急急地驾船走了。
      “义方啊,你不是要去潭州吗?正好伯伯与你同路,咱爷俩搭个伴。”玉昙和尚亲近地挽着侄子。
      “瞧你那窝囊样子,愁眉不展的,像谁欠你八贯钱,活不下去啦?”独臂老人数落着秦立。
      那小子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没前途,没盼头,想投靠个明主都不成,像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定哪天阴沟里翻了船,被人拿了去砍掉脑袋。愧对祖宗啊,想出人头地干番事业怎么这样难?”
      “青年人,年纪轻轻的,为何如此气馁呀?不如从军去,徐州战事紧急,正是好男儿一展伸手之时,凭你的真本事,杀敌立功,保家卫国,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激励他的是大将军高骈,义方也感到这是个好主意,秦立即有了安身立命之地,又能告慰张老庄主的在天之灵。
      亲朋好友相互告别后,义方与大和尚单涛、王金伯伯、张明琛及处洪道长等诸人一起上船返回隐矶渡口。离开君山一路迎风破浪向东而去,只听得那两个蜀汉的后人颜军、李赞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满船充斥着他们的高嗓门。就连船工的惊呼都险些被其掩盖掉,还是寡言少语的马忠的后人马欣耳目灵光,他瞪大了淤着黑圈的眼睛,紧跟其后嚷着“快看!码头上出事啦。”
      大家闻听举目看去,遥望对面突入湖中的码头是人头攒动,乱作一团,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故。“没错吧!我早就说这样不行,来君山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乘坐的车辆马匹不昂贵?哪个携带的应用之物不值钱?就留几个庄丁看管是远远不够的,太招摇惹人惦记啦。”乱射箭的这位不知触发了哪根神经,猛地拍掌叫好兴奋起来。
      随着距离在缩短,岸上的情形越来越看得清楚了,船工又连声惊呼,“贼人抢走了马匹,往南面下去了,马跑得太快,蒋家娘子带人在追,看来是追不上了。”
      “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马被偷去了?对吧!我早就说这样不行,一个女流之辈,武艺不精,所有能耐都出在嘴上,叫什么一杆秤,也不是做买卖开酒楼,要的是真功夫。这要是把客人的宝马良驹弄丟了,看你们君山的脸面往哪儿搁?”他还忍不住讥笑了两声,这般肆无忌惮地幸灾乐祸,惹得心急如焚的同船人很是反感。
      运客帆船刚一靠岸,便从客舍里跑出来王金那七个儿子,他们推搡着一个青年人,并争先恐后向父亲禀告着,
      “父亲!老八找到了。”
      “父亲,老八来渡口偷马,被我们逮个正着。”
      看那被押之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隆眉广额,龙睛虎视,一付好相貌。
      “这个人是王金伯伯的小儿子喽,怎么偷马不学好呢?”义方心里暗自为伯伯惋惜。
      “义方,这是你八弟王建,打小不争气,有书不读,一天到晚尽给我惹祸,乡里都管他叫贼王八。前几个月犯法被抓进监牢,我在多方打点之时他却贿赂狱卒逃到武当山去了,后来有人说他在这一带为盗,我们爷几个故此寻他而来。小兔崽子!你狗改不了吃屎,又跑到这里来偷马,真是无可救药啦。”王金是恨铁不成钢,越说越来气,一脚把儿子踢倒在地,抡起拳头就是一顿好揍,可那孩子就是不服软,一边躲闪,一边还嗤嗤地笑着。
      “麻由!无上天尊,这位善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大到君王将相,小至平头百姓,皆是天地清浊二气所聚,虚幻百态所托。始皇为祖龙,太宗乃龙马,哪个能问九鼎逐白鹿之人不是沾了龙气?就连搅乱中原的安禄山也是猪龙所化。这位善信,依贫道所观,你这儿子可了不得,可是兔龙转世,他日定当开创基业,雄霸一方的。你击打他时,是否感到心里阵阵作痛,耳边有龙吟之声?那就对啦,今世你们虽为父子,可小鼠安敢侵害龙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呀。”
      听道士煞有介事神乎其神地一通侃侃而谈,做父亲的还真迷茫了,只觉得他说的那些正在验证,“可他大字不识,胸无大志,又无一技之长,还能指望他独霸一方?”
      “信贫道得解脱,我看相是蛮灵的。可不要像李珏那样一意孤行,他那淮南节度使府衙风水不好,我建议移署治事避一避,他却顾若惘闻自以为是,咋地?下世了。”道士把地上的王建扶起来,笑容可掬地相问,“孩子,你还认得贫道吗?”
      “哦,你是武当山五龙祠处洪道人。”
      “慈悲,你还记得,可你怎么不听贫道的良言相劝呢?看你骨法甚贵,何不从军自求豹变啊。”道士是认真相告的。
      “我,我,鬼迷心窍与无信的宵小为伍,愧对道长的指点喽。本想做最后一票,上君山伺机顺手牵羊,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宝马,便改变主意盗了那匹赤兔马换些钱来,就此与那伙人一刀两断。被人家追赶时被柳彦璋踹下马,他毫无情意自顾自地跑了。”王建愤恨之极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赤兔马呀!是交给你们保管的,你们得给我个说法。”近处的马欣蹲在地上悲痛欲绝,哭天抹泪地喊叫着。
      蒋家娘子倒是没吭声,由着他任意吵闹,可周狮子看不入眼,“小子!是人家八抬大轿求你来的吗?你死不死。不是头回来君山吧?保存物件是你自愿的,丢失损坏后果自负。”
      他这么一吼反而让马欣更加痛苦伤心了,“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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