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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十二章 千回百转无音讯,机缘巧合一点通。 ...

  •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保唐禅宗的师兄弟缓醒过来时,黄瓜菜都凉了,宝贝儿木棉袈裟又被人劫走啦,急得老叫花子直拍大腿,“你个先人板板!”他气愤至极地咒骂着。
      他们向商隐问明女子逃离的方向,只是和尚单掌合十施礼作别,便在师兄的拉扯下向南尾随而去。
      已近子夜,肖老二带着手下办事去了,商隐领着几位回了宅子,商议决定由天赐陪两位丐头回扬州解救乞丐们,自己留下继续寻访张好好。
      不待金鸡报晓,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趁着街上人迹稀少,庄义方亲自护送常青、何有佳和徒弟三人去新潭码头,与肖庆久会合,乘船去扬州,走到定鼎街的南路口,就听前面吵吵嚷嚷着,“咦,信球!姓董的,恁是活腻哩?三爷的妮儿恁也敢睡,看俺几个摆治不死恁,打恁个满地找牙。”
      抬眼看那招牌是家春堂,堂口有几个人在争执着,好像是为了个春姐闹得不亦乐乎。老鸨和大茶壶从中竭力劝解着,可当中身穿深红色衫子的俊美汉子是不依不饶,连踢带骂气焰嚣张。
      “中,钟老大,俺不敢哩,不敢哩。”讨饶的胖老头抱着脑袋东躲西藏,没有丝毫的勇气去抗争,一付甘拜下风的狼狈相。
      那人跑到街上,差点与何丐头撞了个满怀,“董店主,怎么是你?又来妓楼潇洒啦。这是和谁呀?还动手哩。哦,那不是南市丰都市的市丞钟高立吗?”
      “咦,保吭气哩,可惹不起,奏是他,谁和他一般见识,该这儿斜货丟不丢人?何况他还是个面首,人家都管他叫扁嘴。”董家酒楼的店主抹去满额头的汗珠子,偷着看人家没有追赶,已经骂骂咧咧地转回屋去,神色这才平稳了许多。
      常丐头看着那一身精肉打趣地说:“来哦,老兄,身体呱呱叫呦,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乖乖,两个男人为一个阿头扎搞,阿头的模样也一定板錾吧?”
      提起相好的春姐,董店主是眉飞色舞,全忘了刚刚受到的屈辱,“乖嘚呀!介妮儿长类真排场,玩起来真得劲儿哩。”
      他转眼看见了义方,惊喜地打着招呼,“咦!伙计,是娘们两个哩,这回俺喵认错人,恁不是开龙,长相奏是木有区别嘛。张好好,信着木有?”
      他神神秘秘地贴近了问,“老哥为娘们打听到哩!将尖儿那春堂的老鸨子认得她,雪起来可是巧,她奏在东城卖过酒哩。据老鸨雪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她本是洪州的官妓,得到江西观察使沈传师的欣赏,改了户籍带到宣州,后来被他的弟弟沈述师看好,以重金纳为姬妾,这位爷还是个什么著作郎的大官哩。可惜她命苦啊!没过上两年,这张好好的丈夫奏病死了,人刚一下葬,她便被大老婆扫地出门,孤苦伶仃流落市井,靠卖酒为生。”
      他讲的这些义方是清楚的,是义父杜牧临行前特意告知的,沈述师是翰林学士,著作郎也不是什么大官。哥哥沈传师受过义父的爷爷杜佑的厚爱,并把表侄女许配给他,沈杜两家于是成了世亲。沈家哥俩不忘杜老爷子的好,把杜牧招到身边充了幕府,洪州、宣州一路走来。
      至于沈家家妓张好好,义父是一见钟情,两人男才女貌惺惺相惜。可是事与愿违,沈家老二捷足先登,强行将义父的心上人收入房内,横刀夺爱,遗憾终生。
      “感谢您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如今人在哪儿呢?”义方似心扉突然间打开豁亮了。
      董店主得意地说:“呀,娘们可洛阳城里信,使里慌不使里慌?俺都为娘们打听清楚哩,老鸨子记得寒食节时她还在东都,去香山给白大师上过坟。她家老爷和白大师是挚友。前两天来了两个好看的大妹子,说是白大师生前的红颜知己,一个姓胡,一个姓裴,邀好好往杭州访好友樊素去哩。”
      “她去杭州啦?”终于得到要访之人的下落了,义方顿时喜上眉梢改了计划,“何丐头,我们搭乘你的雇船一同东去,正好结伴而行。”
      “将军同行,那真是太好啦!我们赶快去新潭码头吧。”属下喜出望外地答应着。
      眼见得已来到董家酒楼,前面就是天津桥了,大家正欲要与董店主道别,从桥上连滚带爬地跑下两个人来,
      “丐头!”
      “何大哥!别过桥,新潭去不得啦。”
      是一高一低、一个尖细一个低沉的呼喊声。
      大家抬头望去,来人正是肖老二和他的那个亲戚苗翠翠。两个人的身上衣衫不整满是尘土,像抱在一起在土地上翻滚了半个时辰。他们不住地回头顾盼,慌慌张张很是狼狈。
      “大哥,盛辉反水啦!”肖庆久既是气愤,又带着伤心地禀告道。
      “是,何大哥,盛老三不知是从何处得了消息?带着官吏和黄妖们把新潭码头围住了,见到我们二话不说奏动起手来,商与同他们被拿去了,我和肖哥是拼命逃出来的,看!我这肩头都挂彩啦。”说完她扒开衣领,露出雪白雪白的肩头给人看。
      常青那突出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一口口水咕噜一声咽到肚里,“内奸终于浮出水面了,形势危机,新潭码头我们不能去啦,此地也不宜久留,他们会尾随而至的。”
      “奏是!依俺雪去南市吧,走通济渠北码头。”董店主听得仔细给出建议。
      说得正是!几个人匆匆转身,草草谢过老董,一路奔向东城的丰都市。这东都有南、北、西三市,其中以南市丰都市最为繁华兴盛,占居洛水之南二坊之地,高筑市墙,四面各开三门,市内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四壁有四百余店,重楼延阁,互相照映,胡商云集,珍奇山积,通济渠紧贴其北洋洋而去。
      当下是清晨时分,市坊的大门还关得严严实实,只能越过墙头遥望见里面五重旗亭上那列列彩旗,按照规定,以日中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而众以散。
      南市虽未到开市的时间,无声无息门可罗雀,可离他几百步的通济渠上却是樯篙如林,填满河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何有佳带着手下沿堤岸寻船去了,这里不似洛水北面的新潭码头,是货船居多,客船寥寥无几。
      义方师徒和扬州常丐头百无聊赖地在市墙和渠堤间漫步闲聊,忽然被墙西一处庙宇的琵琶唢呐之声吸引过去,听这唢呐就知晓是波斯胡人聚落之处,再看方方正正的建筑外观,大门上画有圣火的标志,更加确信它是座拜火教的祆祠。
      三个人好趣地踱到近前,门口处有两个金发碧眼的汉子把守,说也奇怪莫名,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竟有许多是唇裂异相。
      守门的见有人靠近,便展臂阻拦,嘴上透着风夫夫地说道:“我教奉事,外邦勿进。”
      没得选择只有在门外观看了,见寺内鼓笛阵阵,酣歌醉舞,殿内殿外几只大铜祭盘上火焰熊熊。
      殿中正有一人手持一把横刀,刃同霜雪,吹毛不过,以刀刺入腹中,刃从背脊穿出,那人仍满不在乎乱搅一气,绞得肠肚流血不止。
      不大会儿的工夫,他抽出利刃飞血四溅,仍然是满不在乎地接过一杯水来,含住一口喷于血流之处,口中念念有词以巫语咒之,转眼间皮开肉绽的刀口平复如故。
      接下来可能是意犹未尽,他又让人拿来火把,点燃后仰头放入嘴里,出出进进毫发不伤;有人抬来刀架,明晃晃夺人双眸,那人赤脚行走其上如履平地。
      “夫庄将军,您怎么在这里?快进祠里喝杯茶。”一个眼窝深凹、鼻梁挺直的波斯小伙子正从里面走出来,他身穿白衣白裤,头戴白帽子,腰间系有白色羊毛织成的长带。其相貌原本是英俊精悍,可美中不足上嘴唇豁开,生了个兔唇。
      “阿罗焰,你们在祆祠里呀?今天有祭祀活动吗?”义方记得这个开朗热情的波斯小伙子。
      “夫将军,是呀,今天我们拜火教有要事商量,聚火祝诅,还为个孩子举行成年礼。居洛祆祝是让我出来迎候番长的,快随我进去吧。”小伙子在前面带路,欲请庄义方师徒和常青进入祠中,并告之要脱去鞋子,光脚再进。
      “站住!外人没有净身,怎么能进入祆祠呢?这是与教义相悖的。”
      “夫阿罗焰,他们没有清洗脸、手、脚,是不洁净的,夫我们是不能擅自放行的。”
      门口把守的两个人似一对孪生兄弟,只是一个冷面严厉,一个微笑和蔼,和蔼的也是个豁嘴,扑哧扑哧地劝阻着。
      阿罗焰解释着义方的身份,强调都是朋友,可那两个兄弟就认个死理,一百个不行,一千个不好,就是不予变通。
      “阿罗焰!这有什么难的?去提一壶清水来,让庄将军他们洗洗,不就行了。”从门外大踏步走进一群人来,说话的是为首之人,见那男子身材高大修长,皮肤白皙,看年纪在五旬之上,义方一眼认出正是波斯巨商李苏萨,“庄将军,这是我们祆教的规定,祭祀前要小净洗脸、手、脚,乃至沐浴更衣的大净,进入神殿要脱去鞋子。”
      义方他们婉言推却,不愿打扰贵教,李苏萨诚心诚意地挽留着,“无妨,庄将军是我们的朋友,是贵客,没什么打扰的,我还要请你喝杯葡萄酒哩。”
      很快阿罗焰已提着水壶出来,挨个为客人淋水洗涤,小净之后主人携手三人共进祠中。
      虽然长安也有几处拜火教的殿堂,可义方还是头回进入祆祠,见这里的中央部分为祀火的穹顶石室,四周围以圆柱撑起的拱顶走廊,雕像神画列挂于墙上。正中设一八角石坛,坛上摆放有诸多干果和油灯,殿内四周架有吐着火舌的祭盘,烘托出庄严肃穆的气氛。男女信徒拥挤其间席地而坐,左右分开秩序井然,男人们皆是白衣白裤白鞋白帽,腰间系上长带,共绕三匝,前后各扎一个四重结,女人们外加披着颜色活泼鲜艳的头巾。
      李苏萨引着三个人走至前面的座位坐下,示意侍者端来三杯琼浆,义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瞬时充盈全身。
      “庄将军,这是豪麻浆,乃天神的恩赐。”巨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喝下去。
      这时,几位老成持重的祭司缓步走进来,殿内所有的人恭敬地站起肃立,刚才还乱哄哄的嘈杂,一下子鸦雀无声啦。祭司招手让信徒们坐下,自己也坐在放满贡品的桌子后面,开始柔声诵读拜火教的经文。信徒们纷纷解开腰间的圣带,双手捧在胸前,眼望圣火念诵祷告,同时轻摆圣带神色虔诚。
      诵经之后,祭司又指导一个胖胖乎乎的少年,样子不很机灵,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地左转右转、起立跪拜是一通忙活,最后将一条圣带缠绕三匝系于其腰上。
      “智慧之主阿胡拉·马兹达创拜火教,乃我波斯帝国的国教,它是天则、秩序和真理的化身,更是创造出无限光明的火。庄将军,受成人礼的那孩子是洛阳祆祝居洛的小儿子,圣带绕腰三匝意为善思、善言、善行等三善之礼。居洛是长安祆祝居安的亲弟弟,此次东来就是应他们所邀的。”
      健步走上来个斯文汉子,威严地环视众人后朗声说道:“各位教友,兄弟们,我主马兹达创立了天空、水、大地、植物、动物、人类、火,带领我们进入光明、公正和真理的王国。恶神安哥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指使恶人来残害生灵,再过几天,就是神圣的伽罕巴尔返家节了,可我们扬州波斯庄的佴氏兄弟却音讯皆无,不知被恶人掳掠到何处去了?据说恶人化身为当地的乞丐,不仅把人抢去做为人质,还蛮横地霸占了波斯邸。”底下的信徒是一片哗然,愤慨之情无法言表。
      “居祆祝说是乞丐做的?庄将军,您不是圣上钦定统领天下的乞丐吗?扬州的事情您知晓吧?”波斯商人好似知道事情的元凶是谁。
      义方没有回避闪烁其词,直截了当地回答:“李大哥,说实话,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扬州的乞丐也是被人利用了,为利忘义,贪图钱财,结果作茧自缚,至今众多弟兄也是下落不明,听说是被斩蛟堂的人掳去为奴,与佴氏兄弟一并欲卖到陕州去,我们正是要到扬州调查此事,解救乞丐兄弟们。”
      “有这事?居安祆祝只说是汉人乞丐突袭了波斯邸,强词夺理,蛮横占有,把两位庄主羁押为人质。没曾想还如此复杂,看来幕后黑手是另有其人啊。庄将军,您的消息准确吗?”李苏萨顿感事态的严峻。
      义方指着常青道:“不瞒李大哥,这位就是扬州常丐头,也就是抢占你们波斯邸的当事人。京里的商人找上门来,说是要出重金买那块地皮,还给出了个主意,一把火烧了邸馆。他便贪念顿起,寐了良心,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可没想到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哪里是失把米呀?他妈妈滴,把老本都丢进去啦。我现在想明白了,保准是那京中商人与黄妖勾结坑害我们,若是再遇到那个米宏,我一定揍他个半死,为我那些兄弟们报仇雪恨。”常青是满腹的内疚和怨恨,拍着大腿追悔莫及,越说越发得激动,先是痛哭流涕,后来演变成嚎啕大哭的境地,像似整个人一下子癫狂起来。
      波斯商人闻听此言睁大了眼睛,“京中商人是米宏?窦家店的大掌柜米宏。怎么会是他?也对,手段如此老辣,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李大哥,你认得这个商人?”义方见波斯人这般敏感,像是非常熟悉的样子。
      “庄将军,你们可能不晓得,米宏在长安买卖人中是无人不知,如日中天。他背后的窦家店,更是遐迩闻名,鹤立鸡群,自扶风小儿窦乂至今已传三代。米宏最多是窦家的得意仆人,的的确确是个商人,使出火烧邸馆的伎俩我倒是信,可勾结斩蛟堂逼人为奴,他还没这个胆量。我非要深入虎穴查出个清清楚楚,庄将军,你们也是去扬州吧?正好!乘我在东都的商船一同前去,合力救人铲除幕后恶魔。”
      义方三个兴奋地大声称好答应着,自从喝下那豪麻的琼浆,他们每个人都兴奋亢进地无法自抑。
      这时,居洛祆祝大声介绍道:“兄弟姐妹们请看!长安番长李苏萨也问讯赶来了,我们祆教万众一心,以善念、善言、善行参加善的王国,向邪恶的安格拉作斗争,没有什么不能战胜的,无限的光明与我们常伴,让恶魔永久堕入黑暗的深渊。”
      李苏萨同时起身向教友们点首示意,“最敬爱的兄弟姊妹们,我李苏萨从居安祆祝处得到消息,扬州的波斯邸被人抢占去,一把火给烧了,还抓走了佴氏兄弟,这是恶魔的倒行逆施,是可忍,孰不可忍?固此苏萨我星夜兼程赶过来,为的是及早救出受难的兄弟,夺回恶人霸占的财产。我得到可靠消息,扬州乞丐只是受人愚弄的棋子,斩蛟堂的黄妖才是掳人的真凶。请大家放心,我即刻启程赶赴扬州,一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让佴氏兄弟在返家节回家。”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让人听了欢欣鼓舞,拜火教的信徒们群起激昂地大呼道:“与斩蛟堂势不两立!黄妖,恶魔!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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