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林下美人来》左半叶

23、第 23 章

　　第二日一早，孟千璇起了个大早，先是在后院舞了一通双刀，又用过了早膳，这才带着包子和悦儿去庆荣堂请安。待到了庆荣堂还不曾入门，远远便瞧见孟秋领着一大家子人来了，孟秋瞧着面色不大好，一脸阴沉，江氏则低眉垂眼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孟千璇福了福身道：“见过二叔，见过婶娘。”
　　孟秋见了她面色稍和缓些问道：“璇儿起的这般早，瞧着行色匆匆的模样可是有什么急事。”
　　孟千璇柔声笑道：“今儿是年初一，祖母年岁大了睡得少，想着早些起来给祖母问安。方才路过大姐姐的院子，丫环说是已经来了，这才赶着过来。”
　　孟秋闻言又斜睨了一眼江氏才道：“堂儿和你都是有孝心的，你年岁还小，睡迟了些不妨事的，你祖母想来也不会怪罪于你。”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庆荣堂，孟千璇也不再同孟秋闲话，随着他一道进了庆荣堂，老夫人见了他们笑意满面。忙喊了众人落坐，待众人入座后才问道：“怎么你们倒一块来了？”
　　孟千璇解释了一番，又向老夫人行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老夫人笑意盈盈赏了个厚重的荷包。待她们说完孟秋起身对老夫人行礼，身后一大家子人也忙跟着起身对老夫人行礼，还未说话老夫人便道：“昨儿有些劳累，早早便歇下了，你莫放在心上，今儿再来问安也是一样的。”
　　孟秋躬着的身子不曾起来，一众小辈也不敢动身，孟秋言语恳切道：“是儿子的不是，昨儿在宫里耽搁了时辰，竟连向母亲拜年都不曾赶上。”
　　老夫人挥了挥手道：“你入宫是正事，我这点小事不碍事的，我也不曾怪你，无妨。”
　　孟秋这才直起了身子，又领着众人行了礼拜过年，这才回了座。待众人都入座后，老夫人命李妈妈捧上个装满荷包的托盘，一一分发给孩子们，道：“都长了一岁，去买些新衣裳新首饰，只记着不可挥霍无度。咱们虽不比穷苦人家，过年便是一道关，可钱财来之不易，切不可学那纨绔人家，只懂享乐。”
　　众人又是一声“是，孙儿谨记。”
　　老夫人这才挥挥手道：“好了，大过年了莫要拉着孩子们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各自玩去罢。”
　　老夫人一声令下后，众人这才散去，只孟秋与江氏留在堂内，陪着老夫人话家常。孟千璇领着包子和悦儿一道去了孟静堂处，年初一事忙，各家来往礼拜，谁家该送什么礼，该回什么礼。谁家什么时候会上门来拜年，可有什么忌口的吃食，当日要备下哪些酒菜，都要一一定下才行。待二人商议完后，已到了午膳时间，按着大通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出门的，大多初二开始走亲访友拜贺新春，待到了正月十五便算是过完了这年，十五那一日则会去寺庙进香。
　　是以二房一大家子今日也在大房用午膳，待用过了晚膳才会回去，一大家子热闹过后，公子们去了正厅后的大花园中，寻了处雅致的凉亭说是要办个诗会。孟千璇对诗会不感兴趣，陪着老夫人和几个姐妹一道编络子做头花玩，江氏也在其中，温敦有礼的模样。孟千璇手不巧，旁人编出来的工整好看，她不过蒙混着打发时间罢了，孟千环对这些女红之事十分精通，是以编出来的络子做出来的头花都十分精致可爱。旁的人夸了她几句，脸上便是铺满了得意之色，孟静堂的手也是极巧的，只她不爱张扬，孟千璇知晓她的性子，也不爱出那个风头，便由着孟千环自得意去。可她们不声不响，那孟千环却是个刁钻性子，见她手下的络子头花都这般粗糙，正欲开口讥讽几句，却见自家母亲手下的郭妈妈急急走了进来，附在江氏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被郭妈妈搅了心神，一时倒也记不起讥笑孟千璇了。
　　郭妈妈似是说了什么要紧的话，江氏闻言神色一疆，方才的淡定从容荡然无存，似是察觉不妥，又扯着嘴角露出个微笑，可那笑容勉强，看起来怪异极了。江氏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后道：“母亲见谅，府上有些急事我需赶去处理，这便去了。”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彩绳抬眸道：“无妨，莫要耽搁了正事才是，晚膳再过府来便是。”
　　江氏行了一礼后便急匆匆带着郭妈妈往二房去了，孟千璇瞧着她神色匆忙的样子，思索着要不要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当即便以回房取金线为由带着包子和悦儿出去了。待到了青芜居，孟千璇才问悦儿：“近来江氏可有什么异常？”
　　悦儿思索片刻道：“二夫人极少与奴婢见面，素来都是郭妈妈从中传话，近来也不曾有什么异常，还和往常那般送医请药，送点小恩小惠，只让奴婢传递些您的消息。奴婢一直按照您的吩咐说的，只是郭妈妈极谨慎，除了小姐的事，旁的事从来不叫奴婢知晓的。小姐可是瞧出什么不妥？”
　　孟千璇当即了然，想来是二房抑或江氏突然间出了什么事，与自己无关的事，否则悦儿不该什么也不知道。对悦儿道：“我瞧着方才她神色不对，定是出了什么事端，自那次她被禁足后，平日里都一副温厚恭谦的模样，这还是头一回这般沉不住气。不过想来也是事发突然。”
　　悦儿问道：“可要奴婢试探试探郭妈妈？”
　　孟千璇摇头道：“不必，你若出言试探，反倒露了痕迹。”
　　随即对包子道：“稍后我会寻个由头让你去二房送东西，你去瞧仔细了，二房到底出了什么事。”
　　交代一番后，又让包子取了早前千易行送来的各色丝线，这才带着丫环们又回了庆荣堂，一见她回来，孟千环便阴阳怪气道：“五妹妹怎的去了这么久，莫不是想躲懒，我瞧着五妹妹那日的舞跳得极好，怎的今日却瞧不见你的手艺？”
　　孟千璇嫌丢人，做出来的络子头花全给偷偷塞到底下去了，当即憨笑道：“四姐姐莫要笑我，我可不及四姐姐这般心灵手巧，那头花怕是比着祖母暖房的那盆牡丹做的，放到一处，怕是分不清哪朵是真哪朵是假。”
　　孟千环见她这般识趣，当即得意之色更显，笑容溢满了脸庞，也不好再出言取笑，略谦虚道：“哪里，我瞧着大姐姐的络子也是极好看的。”
　　孟静堂瞧着孟千璇有些奇怪，她平日虽不爱和旁人争强好胜，可也不曾这般顺着孟千环的意吹捧她。当下顺着她的话道：“哪里，我跟五妹妹比尚可，同四妹妹比可就羞煞我了，四妹妹那头花，怕是蝴蝶都会当了真，只当是花儿停上去采蜜呢。”
　　见这胜了孟千玉的二人都这般奉承她，孟千环心头满是光彩，孟千玉总也瞧不上她，如今如何，你输了的人，如今却输给了我。当下斜睨了一眼孟千玉，却见孟千玉依旧那副瞧不上的神情，看了她一眼便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孟千环只当她恼羞成怒，心下愈发畅快。一旁的孟静英见她神色张扬，素来她最会瞧二房两个嫡女的脸色，当即对老夫人道：“祖母，上回大姐姐和五姐姐夺了魁首您都奖励了，今儿孙女瞧着虽然算不得魁首，可不害臊的说，第三总是有的吧，孙女这便厚着脸皮求上一求，孙女瞧着大姐姐和五姐姐都有您暖房的花，眼红得很。孙女也不要那十八学士，您给孙女那盆腊梅便是，孙女那园子不比五姐姐，开窗便是一景，您给了孙女，孙女就将它摆在床头，比五姐姐还好，睁眼便是您的腊梅。”
　　老夫人瞧着她那娇憨模样，哈哈笑道：“尽学着你五姐姐来搜罗我的好东西，你们这些小鬼，就盯着我那暖房了。也罢今儿环儿自是要奖励的，你嘛，也给你那盆腊梅便是。”
　　孟静英笑闹着拉着孟千环一道向老夫人行了礼，两人一同往着暖房去了，孟千玉只觉心头一闷，屋外茫茫的白雪映着太阳光，白得直刺眼。连这两个蠢货都能得了奖赏，老夫人是成心要叫她难堪么？心中翻涌间，瞧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姿都刺眼得很，再看向老夫人身旁的孟静堂和孟千璇，便是恬静淡雅的孟静堂也叫人生厌。思及母亲说过的话，又想起那日进宫的见闻，当即又有些傲然，如今得了祖母的赏赐便这般欣喜，果然都是眼皮子浅。来日待她成了贵人，这些人见了她都得行礼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