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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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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从戎前曾中过举,说来还是一个举人,身上没有一般武人出身的莽气,品味自是也不错,厅中几幅字画全是出自名家之手
有从别人那里买来的,自然也有托朋友打听到,亲自讨来的。
殷珩坐在厅中,想起父亲的事,不由笑了一下,只是手边放着刚沏好的茶,未动半点,杯盖边缘丝丝热气往上冒。
“少将军!”
李庚人未到,声音先到,殷珩闻声愣了下,起身迎上前,伸手扶着李庚,不由道:“听闻李老将军在牧州一战受了伤,养伤至今还未痊愈,怎么赶着过来,该是我登门去道谢才是。”
闻言李庚忙摆摆手,叹了一声坐下。
殷珩示意人上茶,回到位置上坐下,盯着李庚打量。李庚是虎威将军,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当初牧州一战时,曾从李庚手中调遣两万人赶往牧州增援。
茶水送上,殷珩等着李庚先开口。
若非李庚父子,当日牧州怕是真要守不住,若牧州丢了,齐国就丢了一座重镇,后面连着怕是要丢掉三座城池。
李庚看着殷珩,又叹了一声:“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恩。”
“不知侯爷可知道了你回来的消息?当日收到噩耗,夫人当即晕了过去,要知道少将军还在人世,必定高兴。”李庚问了后打量着殷珩,欣慰笑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全须全尾,当真是好。”
殷珩怔了怔,没有轻蹙后恢复常色,朝李庚一笑:“已经修书送往淮城,不过等他们赶回来,怕也是半月后的事情。”
“你才回来,好好休息便是,这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你大可不管,是非曲直,心中无愧便好,我——我同侯爷相交多年,知道你回来,连忙登门来看是真是假,见着你才算是放了心,别又是假消息,让大家白高兴一场。”
“我明白。”
一盏茶功夫,李庚起身要走,殷珩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送至府门前,殷珩看着门口停着的软轿,瞥了眼轿子上的穗子,眼里闪过一抹不解,负手站在门前,直至轿子从街口消失。
转身看了眼跟在身侧的风牙,殷珩沉声道:“依你看,李庚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公子回京的事情,多少会有人传开,尽管百姓中少有人知道,可朝廷上下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风牙如实道:“殿下离京前往牧州,自然也不会是秘密。”
“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早一些,怕是尸首分离,晚一些,倒是赶不上看戏了。”殷珩抬脚往里走。
京城里的事,从不让人失望。
那宫里,也未必太平,薛显这个时候,怕是也已经回禀了皇上,回了东宫吧。
东宫上下又一阵人仰马翻,紧着迎接薛显回来,幸好薛显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子,大多时候,都是掌事宫女明九在管事。
明光殿内,熏香随着一缕绿烟飘散在整个正殿里,一身粉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那里,想起上回和薛显错过的事,俏脸上露出一丝郁闷,不由抬头看向坐在桌后的人。
都已经一炷香了,她家殿下究竟要冥想到什么时候?
“殿下——”
“恩?”
明九险些见手里拿着的东西扔过去,轻咳一声努力忽视掉薛显明显走神的事,规规矩矩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薛显面前后退开站在一边。
薛显收敛心神,瞥一眼桌上放着的东西,一只镯子。
“搜出来的?”
“是,人已经处理了,不过这东西瞧着稀罕,想让殿下亲自过目,殿下见多识广,应是比属下知晓这东西出自何处。”明九缓缓道:“殿下记得别用手拿,这玩意毒得很,也不知道哪位巧匠做的,竟是连我都哄骗过去。”
明九语气中透出遗憾,小心等着薛显发落。
原以为可以给薛显一个惊喜,好歹也是两人正式再见面,为了不让她显得太没用,若是能多清理一些白眼狼,也不失为立下一功。
谁知,那日她夜里巡查,发现有人偷偷约人想见,自然是悄悄跟上去,谁知对方比她想的要精明,第二回跟上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不等她下先手,就已经启动镯子上的机关,自杀了。
处理尸体时,她检查过,是中毒身亡,唯一的伤口就是右手腕上的针眼。
薛显盯着手绢上的镯子,的确纹饰精致,镶嵌的几颗碎宝石格外在光下隐隐泛着光——一件精美的凶器。
“拿下去。”
“殿下?”
薛显起身,走到书柜前,看着书柜上的书籍,多年来这书架上的每一本书他早已烂熟于心,早已用不上再翻阅,可依旧舍不得换上新的。
看着薛显背影,明九点头,收起镯子往外走,走至门口时见到邢风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明九轻摇了一下头,邢风心下了然,侧身让明九先行离开。
走进殿内,邢风朝薛显行礼后道:“李庚已经去了侯府。”
“动作真快。”
“殿下可有下一步打算?还是让风牙做安排?”
“不必,风牙既然已是他的人,我倒也不必插手,更何况——”薛显转过身,扫一眼邢风:“你以为他回来是为了什么?他不回来便罢了,回来,自然就还是当年的殷文辛。”
殷珩,殷文辛,可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出鞘就要见血。
邢风看着薛显,忽然懂了,为什么薛显一定要殷珩回来。
殷珩的确是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不止是玄云军,更是为了肃清朝野内外心存不轨之人。
身为太子,薛显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的事,薛显不能做,但殷珩可以。
更别提殷珩会做得漂亮,毫无破绽。
“殿下,属下明白,那——”
薛显摇头:“不必,让他自己解决。”
下午回宫时,他在一脚踏进宫门,就被传召,只好连衣服都没换便去了飞霄殿,只见着何立时微微惊讶,高飞竟是不在飞霄殿,那怕是——
为薛瑁办事去了。
传召在他意料中,倒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薛瑁是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希望殷珩回京的人。
在殷珩回京这件事情上,父子俩难得有默契。
“牧州一行,依你之见,那是个什么地方?”薛瑁从起身走至薛显旁边,看着薛显。
薛显闻言面色变了变,正色道:“牧州......是个商贸往来频繁之地,自两国签署盟约后,商贩走卒比以往更多。”
“继续说。”
薛显眼神里露出一丝无奈,继续道:“牧州恢复太平,是百姓之福。”
“百姓之福?”
“是。”
薛显沉默片刻,没有等到薛瑁开口,思忖道:“金沙关乃是天险之地,两侧峭壁直耸,又有汾河掩护,一攻一守进退两难,但若得先机,且知晓对方用兵布阵之法,便可取胜。”
殿内陷入沉默,薛显盯着面前的人,操生死大权的人就在他面前。
是君臣再是父子,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父子间的亲近,更多的只是敬与畏。
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殿内沉默,薛显回头看去,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迈着短腿正费劲的跨过门坎。
黑亮的眼睛一下浮起一层温柔,朝小姑娘笑了一下。
“父皇!太子哥哥回来了你也不告诉我,还好有母妃同我说,不然我又要错过太子哥哥回来的时候了!”
“陛下,九公主不听劝阻,执意闯进来,都是奴才失职。”何立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这等大罪,他可担当不起。
可偏偏九公主他也担当不起,得罪谁都是被罚,倒不如让九公主闯进来,还能让陛下高兴。
薛锦走到薛瑁旁边,伸手拽了一下他衣袖:“父皇,儿臣......”
薛瑁笑着把人抱起来,亲昵的在她脸上亲了下:“你这丫头,擅闯飞霄殿的人,你是第一个,了不得。”
薛锦似懂非懂,一弯月牙眼笑得更厉害,手抱着薛瑁。
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薛显,拍拍薛瑁:“太子哥哥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不高兴了?要是太子哥哥的错,我替父皇罚他。”
“你要怎么罚?”
薛锦俏皮一笑:“自然是罚太子哥哥给我当马儿骑。”
闻言薛瑁朗声大笑,把薛锦举起来,满脸笑意。
地上跪着的何立听到这笑声,抹了抹汗,太好了,这条命保住了。
牵着薛锦走出飞霄殿,薛显领了一个任务,送薛锦回碧翠宫。
“太子哥哥,抱!走不动了......”
“你才走了不到一百步。”
“可是我为了帮你,可是跑了好远!”薛锦理直气壮道:“母妃说,你回来了,让我来找你。”
闻言薛显愣了下,盯着薛锦,见薛锦面上笑容和天真,摇头失笑,弯腰把她抱起来,大步往碧翠宫去。
路上耳边叽叽喳喳,薛锦就没停下过说话。
边上邢风表情跟着变化,恨不得早点把薛锦送回去。
碧翠宫可不止有一位九公主,可还有一位大殿下。
“太子哥哥,听说文辛哥哥回来了?”薛锦趴在薛显脸上,睁着大眼睛问道:“我是听大皇兄说的,说是文辛哥哥没死。”
邢风看一眼薛显,不由暗暗提了一口气。
薛显笑了下:“是,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