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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残酷cruelty.5 ...

  •   幽深的巷子里,臭熏熏的醉汉倒在墙边,老鼠从垃圾桶旁边跑过去,两帮人都在迷宫般的巷子中穿行,声势浩荡地寻找着什么。
      他们从一条狭窄的巷口跑过,一个金发女人贴着墙横着身体从阴影中走出来,她把地上装醉汉一动不动的人扶起来,带着往另一边跑。
      “拉芙……”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干什么?”
      “我给你留了一点钱,藏在楼下的垃圾桶后面。”
      “什么钱,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被人追?”
      陆帆凯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拉芙,你不是说想要在东区租一间房子然后做美妆工作吗,那些钱应该够你过想要过的生活。”
      “现在说什么废话,先把你的伤养好吧。”
      前面忽然有一群人跑过去,拉芙瑞塔急忙闪到旁边的巷子里,紧紧抱住陆帆凯。
      少年的下巴搁在她肩上,有温热的液体留下来,拉芙瑞塔不确定那是什么。
      “拉芙,我要和陆帆江离开阿达多。”陆帆凯说。
      “离开……去哪里?”
      “那是我和陆帆江的约定,我们要回到能容纳我们的土地上去。”
      “你不带我一起去吗?”
      “因为头发、肤色不同,我们就是外族人,我们被排斥在这个社会之外,只有极少的人接受我们的不同。如果我们找到和我们一样黑发黄皮肤的族群,你也会因为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与众不同而被排斥。拉芙,被人当成异类的感觉很可怕,我爱你,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原因而痛苦,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陆帆凯忽然从拉芙瑞塔身边离开。
      “Key!”拉芙瑞塔伸出手。
      陆帆凯看着她微微一笑,“再见了,拉芙,祝你往后的人生幸福。”
      他扶着墙,跌跌撞撞穿过巷子,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广播宣告已经抵达最终站,坐在靠窗位置的人站起来,走下车去,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站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刚拿出打火机点燃,面前就围了一帮人。
      陆帆江吐了一口白烟,问:“有事?”
      “我们老大找你有事。”为首一个麻杆似的白人少年说。
      “什么事?”陆帆江问。
      “哼,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少年指着陆帆江,对身后的人说:“抓住他。”
      “等一下。”陆帆江拿出手机,给杜克拨了一个电话,他靠到牌杆上,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小凯好像在爱弥尔区惹了一点麻烦,有几个不长眼睛的蠢货把我认成小凯,要带我去见那个什么……”陆帆江抬眼看向少年,问:“你们老大叫什么名字?”
      吉恩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出于对陆帆凯的畏惧,他又不敢轻举妄动,说:“布、布莱尔。”
      “他们要带我去见布莱尔。”陆帆江挂了电话,抖掉烟头上的烟灰,对少年说:“前面带路,不许碰我。”
      “……”Key是这样的人吗?吉恩有些怀疑地偷看“陆帆凯”,一夜不见,他头发长长了不少,还能在后脑勺扎一个马尾,他嘴上叼着一支烟,眼神飘忽不定,神色懒散。
      “看什么?”陆帆江突然问。
      “不对,你不是Key!”吉恩指着陆帆江跳起来,“你耍我们!”
      陆帆江停下来,他两指夹着烟,吐了一口烟,嗤笑一声,说:“这才认出来,真没用。”
      没等吉恩骂出声,马路另一边有一帮人指着这边喊:“快看,是Key,快抓住他!”
      “哦,你们一伙的?”陆帆江看这气势汹汹跑过来的一干人问道。
      “是WRATH BAR的人,快走快走!”吉恩急忙说。
      但另一帮人没给他们跑路的机会,轻轻松松堵住他们的去路,看来接下来会是一场混战,陆帆江弹点烟灰,将烟重新叼到嘴巴上,趁混乱悠闲地离开了这里。这时一辆白色小卡车从对面开过来,在他旁边停下来,陆帆江看了一眼,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白人男性,脸很陌生,不是认识的人,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却说:“上车吧。”
      陆帆江考虑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他往外看快打起来的两帮人,问:“你也要找小凯?”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男人道。
      “管你们一不一样,随便了。”陆帆江靠在车门上。
      “你就是陆帆江?”男人道:“我以为你们长得很像,但没想象中那么像。”
      “傻瓜才会认错。”陆帆江又点了一支烟,他看向窗外矮小的楼房,这就是这几年陆帆凯生活过的地方,他看到的世界,“我在找小凯,那个叫拉芙瑞塔的女人说小凯可能在她那里。”
      “有这个可能。”男人把车停到杂货铺后面。
      “能指个路吗?”
      “我可以带你去。”男人关上车门。
      “不必。”陆帆江双手插进口袋里,他抬眼看男人,说:“我会记住路线的。”

      老板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然而火星灭了,烟也没有烧去一半。他单手扶着额头,走了一会儿神,拿出手机打电话。
      “老板,有事吗?”电话那边稀里糊涂地问,好像没有睡醒。
      “你昨晚上是不是发了什么消息给我?”老板问。
      “昨晚啊……”那边沉吟片刻,说:“是有这么回事,我是叫你到WRATH BAR来,昨天你可是错过一场超级精彩的好戏。”
      “陆帆凯怎么了?”
      “他昨晚上跟一个大块头打比赛了,前半场他基本上都是在被当成沙包一样揍,但他每次都顽强地站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我还哭了。不过那会儿没人相信他能赢了,然后Key突然要打自由搏击,WRATH BAR有很长时间没有打过自由搏击了,然后你知道怎么着吗,改变规则后他居然翻盘了,而且还特别快,托Key的福,我昨晚上赢了一大笔!”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
      老板挂了电话,浑身脱力。他没有想到陆帆凯离开医院后居然回去打拳,他之前才受过重伤,昨天陆帆凯的情况明显不对劲,他怎么就没有跟过去,昨晚上的消息也是,为什么不坚持打电话问情况。
      他一拳砸在车上。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明明是他最先遇到的陆帆凯,但在陆帆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给他拥抱的却是拉芙瑞塔,于是他就像一条找到窝的小狗一样紧紧跟着拉芙瑞塔。他总是忽略陆帆凯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陆帆凯经常沉默地盯着某些东西发呆,从来不说哪里不开心,他就以为他没有什么问题。陆帆凯身上经常伤痕累累,陆帆凯不说,他也从来不过问,陆帆凯在哪里工作,跟哪些人混,他也一概不知。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却总是自以为他对陆帆凯来说是最特别的人。
      他真是傻瓜。

      陆帆江走在发臭的巷子里,他不是很讨厌这个味道,这种屎尿臭味、腐烂的气味、下水沟的酸臭味道,才是真实的,这才是阿达多这座城市真正的气味,无论多昂贵的香水、多少清洁工清理,这股恶臭都挥之不去。根植在这种腐烂土地上的城市,成长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从灵魂中就散发着这股味道。
      烟味在空气中拉出一条线,陆帆江抬起头,看着巷子上方狭窄的天空。他有一些预感,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前面的楼房有人一盆水倒下来,水珠跳起来,沿着墙面哗啦啦淌进下水道。也许有一天,这片土地会长出洁白的莲花,但前提是有人在土里丢下种子。
      陆帆江歪头看着漆黑的下水沟,笑了笑,往前继续走去。

      陆帆凯提着一只箱子跌跌撞撞走在路上,他浑身发冷,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走上公交车,靠着车窗就能睡过去,只能强行打起精神。
      车发动,摇摇晃晃往前驶去,在安德森区停下。他走下车,往医院走去。他在前台询问贝恩的病房,推开门走进去,贝蒂没有在,贝恩在睡觉。
      他在病床旁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对不起。”
      他把几叠现金放到被子里,然后起身离开。
      贝蒂从外面回来,她看到还在睡的弟弟,伸手帮他掖被子,无意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掀开来看,竟然是三叠面额一百令的现金,每一叠足足有一百张钞票,这里足足有三万令的现金。
      贝蒂惊呆了,急忙把贝恩叫醒。
      陆帆凯站在医院门外,轻咳几声,胸口就一阵刺痛。他揉了一下,朝陆帆江的住处走去。

      “Girls laugh at boy who make love to them,
      Hurt others in a bad temper.
      They will be punished by god,
      Was exiled by love.”
      坐在楼梯上的女人轻轻哼着一支歌曲,眼泪却不停流下来。
      在春天来到阿达多之前,天气依然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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