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西候

11、理智reason.5

　　“……一直以来，我们在民众心中失去了最宝贵的信任，失去信任的前提是我们没有做好本职工作。于是民众失去他们的工作，无法维持日常的温饱，混乱和犯罪与日俱增，民众的安全安日益下降。而一些执政的团体根本没有发现民众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畏首畏尾又自以为是的政策保守无用。如果他们的政策得以推行，我已经可以预测到五年以后又一堆烂摊子留给新的执政团体去解决，这样我们仍然无法在民众心里树立起强大可靠的形象，而这一切归根结底，是我们没有做好。我们必须听取民众真正的心声，重新审视问题，集中力量解决问题，我们要让人民获利，保证权利紧握在人民手上。这才是我们政｜府真正的职能！”

　　陆帆江冷眼看着屏幕上的男人慷慨激昂，杜克从楼上看去，看到他手中紧紧抓着遥控器，却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经常失控，手里碰到什么就丢出去。陆帆江的自控力向来很强，哪怕是药物戒断，他也能慢慢靠自己逐渐稳定下来。

　　杜克有些欣慰。

　　这两天陆帆江也不再纠结着要回安德森区，每天就在房间和客厅走动，睡觉和看新闻。他最近情绪稳定，杜克也不准备把陆帆凯的消息告诉他，以免再度刺激到他。

　　但想到陆帆凯现在的情况，杜克也不能放任他不管，要是陆帆江事后知道，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脾气。想了想，杜克回房去打了一个电话。

　　刚打完电话，杜克就收到消息，说有客人上门拜访。

　　“什么客人？我今天可没有预约。”杜克疑惑道。

　　十分钟后，杜克就看到了年轻的客人。来客似乎也是亚裔，精致秀丽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镜片下的眼睛秀长，看起来有几分精明。他走进屋，脱下身上的大衣抱在手上，露出被正装包裹着的修长身躯。

　　年轻的客人看向杜克，伸出手笑着说：“杜克·压力山大·唐纳利先生，你好，我是阿德金斯·杨，是一名事务律师。”

　　听到他的身份，杜克不自觉看向一边坐着完全没有反应的陆帆江，难道阿德金斯是他找来的律师？他不自觉警惕几分。

　　阿德金斯顺着他的目光瞥了沙发上的人一眼，继续说：“唐纳利先生，今日贸然来访，是想就一幅画询问一些事。”

　　余光中陆帆江依旧毫无反应，杜克向阿德金斯笑着说：“请到书房来吧。”

　　“当然。”阿德金斯一点头，随着杜克上楼去。

　　“傻瓜。”

　　一句冰冷的咒骂从身后传来，阿德金斯扭头看去，沙发上的年轻人眼睛盯着宽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在重播两个月前欧文·诺里斯和阿里·阿克曼的最后一场辩论。

　　两个政客各执一词，一面向观众说出假大空的话语以期获得选票，一面暗暗以话语攻击对方。在他们两人背后，无数深谋远虑的狐狸面对一对数据在推算，试图掌握未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聚集了一群人的智慧，虽然刻板无聊虚伪了些，但要说傻还真算不上。

　　“政治是不见刀枪的战争，如果太傻，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能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可不是傻瓜。”阿德金斯好心提醒自负的年轻人说。

　　年轻人头也不回地说：“我说的是你。”

　　“Joe！”杜克看向楼下的人，大声喝道。

　　阿德金斯脸上不见怒色，他在楼梯上停下来，看向沙发上的年轻人，笑着说：“那就更没道理了，我似乎什么也没有做，阁下是通过什么依据判断我的呢？”

　　“你和他是一类人。”年轻人换了一个节目，是新闻分析栏目，主持人和特邀嘉宾在谈总统竞选以来的所有新闻，以期待能从中分析出两个党派之间弄得对方死去活来的阴谋阳谋。

　　主持人说道：“这一次的关键转折，公认是‘世纪审判’，如果阿里·阿克曼能成功翻盘，那必能让民众恢复信心，并更加信任他。但是就在审判日，阿里·阿克曼遭到枪杀，关于他的审判结果如何，不了了之。但阿里·阿克曼的出庭律师伊顿·艾利欧特和事务律师阿德金斯·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到案情将‘真相大白’，这是否是在暗示阿里·阿克曼的最终审判结果是无罪？”

　　在新闻声里，阿德金斯看向杜克，他说：“唐纳利先生才华横溢，品性优良，深得人们的尊重。能与唐纳利先生相提并论，我深感荣幸。”

　　杜克谦逊地向阿德金斯真挚的话语表达感谢。

　　“虚伪。”年轻人毫不客气地说。

　　“所谓虚伪是建立在良好行为举止的前提下，不管那样的修养与内心相附与否，至少不会在一开始就被人当作敌人。不遵守人和人之间的交集规则，可不会异军突起，被当作异类排斥在外的例子更多。”阿德金斯说完后笑了笑，他似乎说得有点多了，他今天不是来找人辩论的，还是先把正事做了比较好。

　　“阿德金斯·杨……你是他的事务律师。”年轻人忽然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指向屏幕上的人。

　　画面刚好切到阿里·阿克曼那张英俊的脸庞。

　　“是的，有什么关系吗？”阿德金斯问道。

　　年轻人靠着沙发，似乎在想什么，半响，他说：“你有没有见过魔鬼们审判的场景，他们以爱为名，伤害美的化身，因为只有当他死亡，他才永远属于他们。”

　　年轻人说话时头也不回，冷漠地话语如同死神在念最终的宣判。

　　一瞬间，阿德金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描述与那张画诡异的气氛如此吻合。

　　暗红色的天空下，灰白大理石建筑的残垣断壁当中，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围成一个圆，每个人都如同参加葬礼一般肃穆，手中拿着一支如同红烛的玫瑰。在他们中间，即整幅画的中心，一堆篝火熊熊燃烧，一个束缚着天使的十字架伫立其中。

　　那些身穿斗篷的，不是人，而是魔鬼，他们对神的使者投以扭曲的爱意，期望将他拉下神坛，送到地狱去与他们为伍。这种解读倒是有意思，只是填充画布的元素就不是那么有新意就是了。

　　当然，当着杜克的面，这些话就不必说出来了。但阿德金斯也知道自己应该找的人是谁了，他没想到杜克·压力山大·唐纳利这里居然隐瞒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如果他抽空考据杜克前后期绘画巨大的转变，也许会发现一些端倪，但他没有。就这个事来说，被这个年轻人说一句傻瓜也不为过。

　　“实不相瞒，我今天就是为了《审判》而来。”阿德金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年轻人走去。

　　杜克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拦住他的去路。杜克淡淡地笑着说：“这是我的养子，他的身体不太好，不能陪杨先生，我们还是去书房谈吧。”

　　阿德金斯打量着杜克，他微微一笑，说：“唐纳利先生，我想问关于模特的事，那个模特的出身、来处，您能为我详细解答吗？当然，不是无条件的，日后如果有什么麻烦，Harrison & Shawna律师事务所将竭诚为您服务。”

　　杜克笑着说：“杨先生是律师的话，应该明白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我是不可能违反合同告诉你模特的事情的。”

　　“嗯……你可以假装是我威胁你的。”阿德金斯说着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仿钢笔的录音笔，放在唇边，他盯着杜克笑说：“杜克·唐纳利先生，阿达多著作权法阐述：‘作品’是创作者通过创作活动产生的表现思想、感情、主张的具有独创性、有形的智力成果，包括文学、艺术、科学作品。创作者享有发表、署名、修改、展览、摄影等权利。1999年08月13日，阿达多大法院审理一桩案件，被告直接、间接抄袭原告文学作品，罪名成立，被告赔偿原告损失五万令，获有期徒刑三年。”

　　杜克面色不改地说：“那是罪有应得。”

　　“当然，我们向正义女神发过誓，我们将维护法律的正义性，维护法治社会的合法性，给予一切违法犯罪者应有的惩罚，保护清白者正当的权益。”阿德金斯将录音笔收起来，说道：“最近五十岚薰被以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告上法庭，作为他的事务律师，我正为了证据在奔波。希望阁下能够为我提供证据，证明五十岚薰的清白。”

　　陆帆江冷笑一声，他扶着沙发站起来，拄着两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外面走去。

　　“Joe，外面在下雪，你现在穿得很单薄。”杜克准备追过去。

　　阿德金斯已经抱着衣服追了过去，他将自己的大衣披到陆帆江身上，回头向杜克说：“唐纳利先生，年轻人跟年轻人有话要说，一会儿再拜访您。”

　　杜克没法说服陆帆江，就对阿德金斯说：“杨先生，如果你现在不立刻从我家里离开，我将会通知警方。”

　　阿德金斯低头笑了笑说：“您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