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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忧愁暗恨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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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不可逆料,躲什么来什么。越是仓皇逃离越是步步逼近。
原本打算第二日就离开银城的李子都夫妻二人因为李家商号需在银城耽搁数日而不得不推迟了行程。索性李子都和墨岭二人都是随性之人,马上决定再好好游览一番银城。
“你倒是会自得其乐。”李子都看墨岭兴致勃勃地和农人讨教,揶揄道。
“那是自然。”墨岭头也不回,继续和裤脚沾满泥的乡农谈论着。
“娘子……”李子都被晾在一边,故作凄凉状,“我肚子饿。”
“乖。”得到敷衍的一个字。
李子都撇撇嘴。
“三月种下桑树,那什么时候才有桑葚?”墨岭继续请教。
“五六月就可以了。不过第一年种下的桑树可结不了果。”老农把手上泥巴在身后蹭了蹭,布满皱纹的脸笑得淳朴。
李子都瞧着自家娘子笑得春风沉醉的脸,吞回了刚要出口的撒娇。只是静静地看着。除了当大家闺秀,贤内助应该也蛮合适的,李子都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又迅速地收回了手,很好,没人看见。以后大哥要是让自己管理家业,交给娘子就好了。
墨岭一回头,看见李子都目光,有片刻呆愣。
在老农家吃了菜籽年糕,李子都揽着墨岭在延江边散步。柳枝刚抽了芽,河面上的风吹过来,柳枝便轻轻摇摆。嗅着空气里隐约的水汽,只觉得天朗气清,心旷神怡。
正所谓良辰美景,佳人在怀,李子都轻声地吹起了口哨。墨岭脚步随着李子都慢慢踱着,眼睛只望着江面,这一段江面非常宽广,对岸隐隐绰绰,只看到点点绿色夹杂在黄色里。深水静流,水面淡淡的波纹。
若如水一般,自由流淌该多么惬意。墨岭目光渺远,神情飘忽,低低地说道,似自言自语。
“若娘子为江,子都愿为岸。”李子都笑嘻嘻地接口,眼中却是认真。
墨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娘子今日真是好看。”李子都笑吟吟赞道。把墨岭鬓边被风吹拂的一缕发轻轻别到耳后。这个动作,无限温存,墨岭正眺望江面,也不以为意。
远处江面上行来的一艘船里,却有人变了脸色。
“秦兄可是身体不适?”谢梦舟关切地问道。
“晕船了吧,北方来的旱鸭子。”一身绿衣的娇俏女子嘲讽道,身子轻盈地一跃,凑近了看秦一阑脸色。
秦一阑脸色愈发地黑了。
“秦兄见谅,家妹从小娇宠,多有得罪之处,秦兄大人大量,想必不会计较。”谢梦舟语气殷殷,真诚道歉,话中对妹子的维护之意尽显。
少女一脸不屑,从鼻孔里轻轻一声哼。“我可没说错。”因着年轻,也不觉讨厌,只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秦一阑转过视线,看着岸上的两人,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谢梦舟顺着秦一阑视线看去,眼睛一亮。
“靠岸。”谢梦舟吩咐一声。又对秦一阑一揖:“秦兄,正好遇到两个熟人,这对夫妻也是有趣之人,不介意的话我们把盏共话吧。”
秦一阑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微微点头。
那少女听得哥哥说是熟人,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哥哥,怎么未听你说起过。”拉一拉谢梦舟的衣袖。
“前日偶然遇见的。”谢梦舟笑道。
“李兄,李夫人,请留步。”谢梦舟扬声。
李子都一回头,正好一个绿衣女子轻若柳絮从水面上掠过来,不禁出声赞道:“好俊的功夫。”
墨岭也凝目望去,那少女一袭绿衫,身姿轻盈,仿若三月的风吹散淤积心头的愁绪。不由舒展了眉头。目光一转,才看见一艘游船向岸边靠来,船上谢梦舟临风而立,正朝这边微笑。墨岭淡淡地回以一笑。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少女已到得岸上,无所顾忌地打量着李子都和墨岭。
“在下谢梦汀。”少女落落大方,似男儿般抱拳一礼。晶亮眼眸里满是好奇。
李子都眼睛一亮,这样豪爽不拘的性子真对了脾胃。也是抱拳一礼:“在下李子都。”
“墨岭。”墨岭微笑示意。
船靠了岸。也不等谢梦舟出言相邀,李子都便携了墨岭的手往船上走去。谢梦汀则轻轻一跃,凑近谢梦舟耳边:“你这两个朋友,果然是有趣之人。”虽是悄悄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李子都仍是听到了一些,朝谢梦汀看来:“怎么说?”
谢梦汀毫无尴尬之色,笑吟吟道:“你们并非江湖中人,却颇得江湖真味。”
李子都兴味盎然地接口道:“哦?何谓江湖味?”
“所谓江湖味么,自然是不拘小节,率性而为。”
“恐怕是不顾礼节,胆大妄为吧。”一个声音反驳道,语气里颇是不屑。
墨岭闻得声音,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手心被人轻轻地一捏一挠,痒得几乎笑出声来。墨岭恼怒地朝李子都瞥去,只见他一个清俊侧面,面沉似水。随即他又朗声笑起来:“别来无恙。”仿佛好友久别重逢。
秦一阑心中憋了一口气,望着墨岭与李子都紧紧相握的手,眼神在墨岭脸上一扫而过。并不搭理李子都。
谢梦舟听得胆大妄为四字,面色一紧。秦一阑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多少还是猜得到。谢梦舟吸一口气,面上又缓缓松了开来。“既然是旧识,一起近舱内闲话家常吧。”
谢梦汀似对一瞬间的紧张氛围无所觉察,瞪了秦一阑一眼:“循规蹈矩的老古板。”让人哭笑不得。秦一阑也不愿与这个毛丫头计较,释然一笑,道:“墨儿,进去吧。外面风大,仔细着凉。”神色温柔而隐隐透着哀伤。
墨岭心中一震,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谢梦汀诧异地看一眼墨岭,又瞄了瞄脸色不那么好的李子都,轻轻一叹,年轻脸庞上是与年龄不搭的感慨神色,众人都被她逗乐了,紧张凝滞的气氛一缓,她偷偷地翻个鬼脸,俏皮吐吐舌头。
谢梦舟爱怜地抚她头发,她一蹦三尺高,远远跳开,险些落了水,如燕子般一个回旋,又稳稳落在船上。
船家离了岸,又慢慢顺水而下。
【他,她,他,三个字,已是不能调和之矛盾。挣扎顽抗——我们始终在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