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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香如故(4) ...

  •   六月里天光水色,众人在八贝勒府醉得一塌糊涂,静宁对酒当歌,唱了一曲《春日宴》,九福晋跳了一支极美的舞,风姿不减当年,静宁总疑心九福晋是个妖怪,不会老的那种。
      这话她和九福晋说过很多回,第一回说的时候,九福晋正把一朵迎风而盛的海棠花插在女儿的发间,眉眼弯弯地笑,不说话。小言却睁大了眼睛,“额娘是妖怪!”
      九福晋莞尔,“是呀,小言怕不怕?”
      小言谨慎地想了想,“是,是什么变的呢?”
      “唔,是一朵好看的海棠花变的。”
      “海棠花好看,才不可怕呢。”小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想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可是,海棠花是粉红色的,额娘为什么会更喜欢蓝色呢?”
      “不知道,额娘生来就喜欢蓝色呀。”
      静宁从前打听过董鄂家小姐的许多闺阁事情,据说,玖久也是生来就偏爱蓝色,喜欢海棠花,讨厌火光,除了性格,这两人实在有太多的相同之处,以至于静宁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二人同身不同魂的事实。
      喝多了以后,静宁缠住九福晋,很凶地问她:“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九福晋抿唇忍住笑,“是的,好姐妹请讲。”
      “那我讲了啊,是你让我讲的啊,”静宁又饮了一杯酒,趴在九福晋肩头,醉醺醺地开口:“从前,在草原上,你有没有喜欢过、喜欢过我家老八?”
      九福晋莞尔,“原来是问这个。”
      一旁不知是神游还是入定的九皇子,闻言也立刻正襟危坐,看向九福晋道:“认真答。”
      九福晋笑意愈盛,“如今回想,恐怕我是对我家夫君一见钟情,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那时候,我总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而至于八爷嘛,确实没什么感觉。”
      静宁哈哈大笑,“没眼光!”
      九福晋似笑非笑,总之显得不甚和善,“不与醉鬼论短长。”
      “一见钟情,哼,世上有这样命中注定的事情吗?”
      “有。”九皇子回答了静宁,却也不是在回答她,而是看着九福晋,像是入了什么魔怔,伸手轻触妻子鬓边的海棠花步摇,他的指尖停在盛开的海棠之上,仿佛一只蝶,舍不下魂梦里的香气。
      “阿念,其实我,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海棠花,就觉得……很悲伤,像是在等谁,见到你的那刻,我才明白……”
      九福晋耐心地听着自家夫君的醉话,凝望他的时候,眼里皆是温柔笑意,“原来你在等我呀?”
      “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静宁捂住耳朵,摇摇晃晃站起身,觉得这夫妻俩没意思极了,一扭头,却不见了胤祀,静宁找了一圈,发现胤祀离了席,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站着,静宁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他怀里而去。
      胤祀有点愣,“你是来找我的吗?”
      看来,他醉得更厉害。
      静宁理直气壮地瞪他:“当然,我是谁?”
      胤祀仔细地看了看她,唇边浮起笑,竟莫名有些孩子气,“阿宁,我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我的?”
      “其实,厨子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女贼的。”胤祀拉着她坐下,竟然开始讲起了故事,静宁撑着脑袋,有点困倦,有点迷糊,“女贼我行我素,嚣张极了,而且眼光差得离谱,不过是抢来了一个伙夫,却觉得抢到了最好的东西,整日沾沾自喜,真不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可是,她这样得意洋洋,终于让厨子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盖世英雄……”
      静宁不满地嚷道:“厨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厨子!”
      “是啊,女贼就是这样说的。”
      静宁打了个哈欠,“那,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那,等他们满头白发、走不动路的时候呢?”
      “也会的。”
      “那,万一,女贼病死了呢?老死了呢?厨子会不会去讨小老婆?会不会去找小情人?”
      “……”
      静宁太困了,没听完这故事。
      那场筵席,竟是他们最后把酒言欢的日子。
      登基的新帝是四皇子,那个将胤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四皇子,他拔擢胤祀为廉亲王,总理工部事务,却将与胤祀交好的皇子尽皆贬黜,十四皇子派守皇陵,十皇子回府禁足,而九皇子……
      流放西宁。
      那个穷恶苦寒,战乱频繁的边疆之地。
      静宁再愚蠢,也认得清眼下局势,有宾客登门道贺,她冷冷丢下一句“何喜之有,不知头落何日”,当即语惊四座。
      她知道胜者生,败者死的道理,她是想过死的。
      静宁想通以后,拐弯抹角地向九福晋打听,那封曾托她转交、最终被九皇子撕碎的绝笔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因为她想知道,九福晋是怀着怎样坦然的心情,赴往一个预见的死别。
      然而九福晋回答她:“空无一字。”
      静宁很意外,“啊?”
      “我不擅长道别,可是我知道,哪怕其上空无一字,他也能明白。”
      九皇子和九福晋动身离京的那日,浩浩皇城,只有她和胤祀前来送行。
      西北风沙酷烈,十四福晋因此伤逝,静宁无法想象,一身病骨的九福晋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可是据胤祀所说,他二人刚到西宁,便逢燎原战事,危乱时局中,九皇子亲赴沙场,九福晋安顿后方,护一城百姓无恙。
      山陕两地、西宁地方的百姓,几乎是望风而拜,皆称九王之美名。
      静宁没有九福晋的智计和心性,新朝元年,当皇帝在政事上百般苛责,将胤祀罚跪于太庙一整昼夜的时候,她除了愤怒,没有任何的办法。
      九福晋总劝她低调处事,可是静宁一生张扬,这种不加掩饰的愤怒,终于得到了恶果。
      雍正四年正月,宫中遣了人,来王府宣读圣谕。
      削爵,除名,废为庶人。
      以及。
      “先帝有言,郭络罗氏嫉妒行恶,甚属不妇。庶人允祀,受制于妻,任其欺侮,朕勉承皇考之意,命汝废妇,逐回母家禁锢,若允祀因此心怀怨望,托病不出,必将废妇郭络罗氏正法。”
      静宁觉得皇帝是个最高明的刽子手,他一步一步,一刀一刀,永远都精准得可怕。她知道皇帝想要什么,他要他们在恐惧和臣服中,度过苟延残喘的余生,所以他得知九皇子在流放途中毫无惧色,气得几次三番在朝堂上痛斥其狂妄。
      如果喊疼,是不是就输了呢。
      还是,他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呢。
      静宁接了旨意,冷静地回屋开始收拾行李,所有人都被她关在外面,她晃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找不出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于是,脱鞋上榻,开始睡觉。
      毕竟,明天一大早,就有宫里的人“送”她。
      没过多久,床前的帐幔被掀起,有人坐在她身边,他自她的堂前穿庭而来,腊梅的冷香缠了他一身,他抚上她的眉眼,素来沉稳的手竟那样颤抖,他喑哑地唤她:“阿宁。”
      静宁选择装睡。
      原来她也不擅长道别,原来她也只能给她的夫君,留下一纸空文。她是不会和胤祀抱头痛哭的,她不要让那个疯子皇帝觉得,他赢了。
      就算他们输了,他也赢不了。
      胤祀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叹息一声,在她的身侧躺下,他的肩挨着她的肩,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静宁觉得这样就好,她不喜欢哭哭啼啼、悲悲戚戚的场面,她大概睡了很久很久,可是窗外的月光太亮,太扰人清梦,她最终还是睁眼,悄悄坐起身。
      不如,就这样离去吧。
      静宁觉得自己等不到天亮了。
      她蹑手蹑脚地挪动了一下,手腕却被用力握住,胤祀坐起身,声音像是沉沉的夜色,“要走了吗?”
      静宁只好回头,笑得满不在乎,“对啊,早点动身,气死他。”
      她想站起身,可是胤祀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像是不讲道理了,蛮横地不允许她动弹。静宁低头,用力摆脱他的束缚,可是她越挣扎,他越死死不放,甚至直接扳过她的肩,毫不温柔地将她抵在方寸之间,静宁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阿宁,我后悔了。”
      静宁不敢看他,“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我会哭的。”她听见自己的尾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我这数十年,究竟在争什么?我竟然以为,只要坐上那个至高的位子,皇阿玛就会后悔,后悔对我的不闻不问,额娘也会有高贵的身份,享不尽的荣华,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统统会付出代价。可是,皇阿玛要与我恩断义绝,额娘郁郁病终,而我,原来是这样输不起。”
      静宁仰起脸,逞强着开口:“我们有什么输不起的?”
      胤祀抚过她的眉眼,“只有你,阿宁,只有你。”他的目光动荡如一场漂泊的夜雪,“我不会休妻的。”
      刹那间,静宁泪如雨下。
      她狠狠推着他,想让他恢复从前的清醒,“你要抗旨吗?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
      屋外月色苍白,胤祀的面容亦苍白,蓦地,他大笑,平素温柔的眉眼失了克制,“那就让我下地狱吧,我不在乎。”
      泪眼朦胧中,静宁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想想九弟,想想十四弟,想想那些义无反顾跟着你的人,他们为什么,凭什么啊?那个疯子皇帝就是想看你堕落,看你背信弃义,他想把你踩在烂泥里,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意吗!”
      她的夫君,不可以向那个疯子皇帝妥协。
      胤祀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吻住她,那是一个疯狂的吻,静宁心底生出窒息般的寒意,她知道此时此刻的胤祀,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因为那道圣旨,不仅仅是让他休妻,更是威胁他,她的性命随时堪危。
      如果她当初,没有招惹他。
      如果她没有非要让他爱上自己。
      他动了情,却成为他此生最大的负累。
      静宁忽然想起九福晋,九福晋是九皇子一生的软肋,如果,皇帝以九福晋的性命威胁,九皇子会不会也有一时半刻,甘心情愿堕入地狱呢。
      可是,九福晋那么聪明,她深知自己是夫君的软肋,所以把自己藏得那样好,先帝喜欢她,诰命夫人们喜欢她,好像大家都很喜欢她,就连这个疯子皇帝,都破天荒地没有为难她。
      她的行事总是那么周全,在宫宴上,她可以替夫君解围,就算到了西北,她也能在战乱中保全自己、保全百姓。
      静宁哭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想把胤祀推开。
      为什么,偏偏,他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人。静宁从没有这样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和狂妄。
      他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她了。
      静宁开了口,她说:“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的。”
      胤祀怔了一瞬,像是听不懂她的话,甚至笑了一笑,“阿宁,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我没有那么——”
      胤祀捂住她的嘴,脸色更见苍白,连笑意都缥缈欲碎,“这个笑话不好笑,我不想听。”
      静宁想起那天,他对她说,“你看,我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当时他的笑意,也是这样缥缈欲碎。他把那个“不堪”的自己,小心翼翼地,全部交给了她。
      “真的,嫁给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骗一点怜惜和疼爱,我的日子就会更好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定明白的吧。”
      胤祀虽然惯常都是笑着的,可是后来静宁发现,只有望着她的时候,他的眼里才会有真切的亮色,像天上的星光。而此刻,静宁无比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暗了下来。
      她将那些星星亲手剜下了。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孤清无尽的长夜。
      胤祀看着她,像是很茫然,仿佛真的不明白那个“简单的道理”。这个聪明了一世的人,第一次,变成了愚钝的傻子。
      “我这个人,娇气惯了,不太能吃苦,所以休了我也好,从此我就和你没关系了,谁也不连累谁,各过各的,挺好。”
      原来,违心的谎言,是很容易说出口的,可是,静宁觉得自己太过笨拙,她想摆出一个冷酷的表情,结果眼泪像是泛滥决堤似的,不听话地乱淌。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在说什么吧。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想说什么吧。
      胤祀抬手,想替她擦去乱七八糟的泪痕,可是他的手很凉,嗓音像是即将消融的雪,“阿宁,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静宁挥开他的手,“我没有骗你!从前那些,才是骗你的!”
      胤祀狠狠将她压在榻上,声音却很温柔,温柔得像是乞求,“那就骗我到底,好不好?”
      他的风雅与淡泊都见了鬼,韬略与智计也都见了鬼,那个将朝堂搅得风云变色的八贤王,在她面前,彻底变回小时候的样子,越是害怕越是蛮横,越是想要挽留,越是小心翼翼。
      静宁也发了狠,歇斯底里地要挣开他,或者索性同归于尽,胤祀有些慌了,下意识松开手,静宁连滚带爬下了榻,她挺直了背脊,脸上在哭,语气却似毫不在意,“这么不讲理,真让人失望,要是下辈子能选,我一定不嫁给你。”
      帐幔在胤祀的身上投下阴影,他像是痛极了,被什么压得直不起身,在良久的静默中,忽然有焰火呼啸升空,窗纸变成了梦幻的颜色,静宁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五,是个放烟花的好日子。
      “好。”
      喧嚷中,静宁听清了胤祀的回答。
      五光十色的影子在她的衣衫跳跃流转,而胤祀只是坐在掩映的阴影里,他对她微笑,“下辈子,阿宁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静宁转身,木制的门扉重重合上,她走了几步,终于滑坐在地,腊梅正盛开,香气馥郁又孱弱,像是漫天灿烂又短促的花火。静宁不想掉眼泪,她抬头,却只看见,无数熄灭逝去的星星。
      拂晓,静宁离开了廉亲王府,胤祀没有来送她。
      宫里的内官态度倨傲,说她是罪人废妇,皇帝肯留她一命,已经是无上宽恕,静宁闻言只是冷笑,“是吗,那皇上可真是太圣明了。”
      静宁被软禁了十日,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那天,她收到了皇帝的密旨,所谓密旨,是一个不能宣之于众的处决。
      赐自尽。
      尽管她已无从得知外界的任何消息,但静宁还是看懂了这道旨意,无论是先帝还是皇帝,或是其他许多人,都不喜欢她,因为她不够圆滑,不够世故。
      就算天下尽皆缄默,她也敢直言不讳。
      不过,皇帝决心将她赐死,倒不全出于对她的厌恶。因为皇帝恨透了胤祀,大概是胤祀对于“休妻”的反应不够让人满意,所以皇帝再一次举起了刀,泠泠寒光里,取的是静宁的性命。
      看来,她的夫君没有自沉于泥淖。
      三尺白绫抛上房梁,柔软像洁白的蝶翼,静宁燃了整间屋子,滔滔烈火,照彻她此生热烈。
      窒息的迷雾中,往事如华灯走马。
      这一刻静宁意识到,她是想好好活着的,她这一生繁花似锦,不该被这样蛮横剥夺。
      她曾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追问胤祀到底喜欢她什么,那是个月薄星烂的夜晚,胤祀俯首看她,笑里染着光,“大概,喜欢阿宁的坏脾气吧。”
      “坏脾气有什么可喜欢的啊!”
      “从不与人间妥协讲和,孤勇而行,尘世无二。”
      今日,从容地赴死,是她最后的抗争。
      幸好,她是以他喜欢的样子死去的。
      永别的那一夜,她将他的心毁掉了,也许这样,他就能慢慢放下她了吧,明天,得知她的死讯,他会不会,少难过一点呢?
      九福晋说,人死后,没准会变作天上的星星。倘若是真的,静宁希望自己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一颗,这样,他一定就能认出她了。
      “女贼是厨子的心,心都死了,要如何活着?”
      她终于想起这故事的结局。
      静宁努力睁眼,她想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火的光焰随风而盛,像豪放热烈的诗篇劈面而来,骄傲地啃啮她的血肉,似要将她的心一并拥入,热烈燃烧,直至殆尽。
      如此明亮,如此鲜艳。
      就像长燃的双烛,朱红的嫁衣,就像他掀起她的盖头,她望进他的眼睛。
      胤祀,我又来嫁你啦。

      允祀,圣祖仁皇帝第八子,初封贝勒,进廉亲王。谦雅博闻,善谋略,有智计,声望极于一时,诸臣皆称其贤德。
      廉亲王妃郭络罗氏,允祀素爱之。世传其嫉妒行恶,非也。
      世宗宪皇帝四年,上命允祀休妻,郭络罗氏接旨,毫无畏惧,从容而去,上厌之。
      自此而后,允祀日在醉乡,迥异平日。左右劝其谢罪奏恳,以回圣意,允祀无动于衷,上闻之,怒愈甚,令其妻郭络罗氏自尽。
      郭络罗氏焚屋悬梁而死,火烬,但余焦骨。
      允祀并无悲痛,放浪形骸,浑无所忌。上怒不可遏,遂禁郭络罗氏入殓,挫其骨,扬其灰,以示惩戒。
      上拘允祀于宗人府,允祀面无惧色,向人云:“拘禁以后,每饭加餐,若全尸以殁,我心断断不肯。”
      九月,呕血而亡。
      允祀临终,笑曰:“吾妻来迎矣,他生当为庖厨。”
      言毕,阖眸长逝,终年四十六。
      王府老人为吾述此,盖其为允禟旧仆,故知之甚详。
      允祀葬于热河石洞沟左山之阳,吾今来此,无享殿、无宝顶,但有一小碑,枯草寒烟,终岁无人。
      坟旁野腊梅一株,已落为香尘。
      王子皇孙,眠此寒土,天下何其善忘也。
      其妻郭络罗氏,散骨伏辜,无迹相寻,然,人世之情,不以生死而改易,倘其昭昭有灵,魂魄当归矣。
      吾三祭而回。
      ——赵长安《寻微游记·承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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