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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冰雨和热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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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江寒雨睡不到一个小时起床,双眼通红,头胀欲裂,地铁里半睡半醒梦游到公司,听到一则消息,才终于回过神来。
何经理说,温邻江把High Sense项目给盛唐了。
寒雨“哦”一声,回到座位,心里空荡荡的,盯着何经理发来的天佑销售部培训资料,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他放弃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工作是工作,岂能混为一谈,哼!你还真是说到做到!”诸般念头在寒雨脑海里闪回。
下班回来,姐姐问她有没有买回家的票。
寒雨还没想好买不买,饭后戳手机,一会儿追剧、刷抖音、看小说,一会儿追剧,刷朋友圈,刷淘宝,心里还是很空。过了零点,默默戳开微信,买一张从北京去桐城的高铁票,舒一口气,在群里告诉爸妈,下周四到家,心才定下来,放下手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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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买好后,寒雨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刚入职,除了看培训资料,也跟何经理和小固学习电话销售技巧,这些对她来说很新奇,不知不觉过了一周。
这些天温邻江没有给寒雨捎来只言片语。
寒雨也没有跟邻江通丝毫声气。
但寒雨总觉得邻江的表白不会那么简单。
周四寒雨如期回到桐城老家,爸妈免不了团团笑着忙一桌鸡鸭鱼肉。
饭桌上,寒雨问起她那个高中同学的近况。
原来那同学叫宋红梅,跟寒雨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学,两人又住同一个小区,家门不分彼此,寒雨跟她比亲姐姐还亲。
直到高一,梅梅十六岁,跟校外一个小混混谈恋爱,怀孕了,小混混被吓跑,梅梅在失恋和惊恐双重打击下跳河自杀,幸亏被人救下。
堕胎后她对那个混混念念不忘,与父母争执不断,一年多时间梅梅疯了,退学后寒雨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十七岁的寒雨被吓坏了,整整三天没有说一句话,无心学习,连续几次考试,所有科目都交白卷。
她把梅梅的悲剧归因于爱情,是情情爱爱掠夺了梅梅的心智,扼杀了梅梅的青春。
寒雨从此给自己的心扣上锁,给爱情判下无期徒刑。
一提起梅梅,江父叹一口气:“她病了以后,先是在桐城医院住了半年,后来转到合肥精神病医院,住了一年半,现在好多了,能正常说话,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出院以后跟一个病友结婚,现在孩子有两岁了。她爸妈为了带她治病,把房子卖了,工作也辞了,现在住在乡下,她和她老公专门在乡下养鸡,她爸妈在镇子上卖鸡卖蛋,勉强维持生活。”
听到这里,寒雨忍不住流眼泪。
江妈妈赶紧哄:“宝贝啊,她是她,你是你,虽然小时候你们俩好,可人各有命,她命里有这一劫。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早恋才落这个下场。你不一样,你上大学,进北京,在大公司里上班,二十三岁不小了,有自己的判断了,也该谈恋爱了。听你姐说,这么些年,你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就是怕。怕什么呀?有什么好怕的!我女儿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还怕没人要,怕被人骗哪?”
寒雨抬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往嘴里扒饭,见妈妈一直看着她,只得说:“不是怕,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妈妈不信:“你姐说,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个高富帅跟你表白,你动心了?”
寒雨把碗一撂说:“屁!又造谣!我回去把她的牙敲掉。”
寒雨怕被追问,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一边看手机,一边看电视,却总打不起精神。在家住了两天,每天睡到十二点起来吃中饭,晚上一两点才睡,手机不离手,似乎在等着什么,又好像后悔回家来,想去乡下探望梅梅,又似乎没有必要。
第三天一早,手机在枕头边震动,寒雨一把抓起,见是何经理打来的,又委顿到枕头上,滑下接听键。
“寒雨!你回北京了吗?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费默思又拿到一个大项目,设计招标放完假就开始,你赶紧回来!”
“费默思”三个字比提神醒脑药还管用,寒雨小腹一收,坐起来说:“好!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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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立即收拾完行李,跟爸妈告别,坐高铁回北京,已经晚上六点多。
姐姐不在家。
寒雨注意到姐姐的梳妆柜上多一瓶香奈儿五号之水,拿起嗅了嗅,香味很好闻,姐姐把它放在购物车里一年了也没买,应是别人送的,便想起那串星月相伴项链,不禁握着香水靠近一吸,只觉神清气爽。
打电话给姐姐,说跟朋友在逛街。
寒雨洗个澡,蓬着头发,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脚不看路下楼闲逛,信马由缰,不知不觉走到了街上。
正过马路,她本没操心红灯绿灯,走得又慢,跟着人流走到马路中间,别人都到了对面,她还在人行道上晃。骤然听到“嘎”的一声巨响,直把她吓得蹦起,寒雨白一眼那司机,优哉游哉地过到对岸。
要不是刚才那一声汽车喇叭响,寒雨不会注意到此时青年路已华灯初上,公路两侧招牌林立,街道人头攒动,也不可能看到两个人影钻进“余生有你”——一家以酸菜鱼为招牌菜的川菜馆,位置就在寒雨住的小区“碧水云上”正门正对面。
寒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也进了“余生有你”,才看清靠窗的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正是温邻江和苏姗!
温邻江背对着餐厅大门,苏姗正和他眉来眼去,两人把一个礼品盒你推来我推去,神情甚是亲昵!
寒雨这一气直冲到天灵盖,喘着气拍前台桌面叫服务生拿一杯冰水来,服务生端着一个直筒玻璃杯给她,她又叫换一个大水果盘,倒满冰水给她,那冰水里还有碎冰粒。
寒雨端着这一大盘冰水,三步并作两步,闪到温邻江身旁,兜头将盘和水扣在温邻江头上,眨眼工夫不到,温邻江头发、衣服、裤子、鞋子都湿了个透。
邻江瞬间被冰得甩头一激灵,抹开眼睛上的水才看清是江寒雨,一时五味杂陈,百口莫辩,只说:“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雨一把揪住邻江湿漉漉的头发,只吐出两个字:“渣男!”大步走了出去。
邻江什么都顾不得,急忙追上去。
在游鱼般川流不息的街面,寒雨恶狠狠地指着邻江的鼻子,手在发抖,脖子也在发抖,眼角的肌肉也在发抖,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却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邻江比寒雨高出一个头,却被她的气势所摄,一动也不敢动。他看到寒雨眼神里有锥心之痛,眼里含着失落透顶的泪,自己的心也好似刀铰,眼圈变得血红。
寒雨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摔手转身,遁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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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时快时慢,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人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
姐姐回来了。
寒胭见妹妹用枕头包着头,侧身靠里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当即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进厨房,才发现还没有煮饭,平时姐妹有约定,谁先回家,谁就先淘米煮饭的。姐姐不说话,自己做了饭,又炒了两个菜。忙了近一个小时进来,发现妹妹的睡姿丝毫没变。
“你一整天还没吃饭吧?不饿吗?”寒胭试图搭讪。
“……”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外碰到一个人。”
“……”
寒胭继续引诱:“他说找你。我怕你不想见他,所以让他在小区门口等着。”
“……”寒雨动了一动。
寒胭又说:“他让我带一张纸条给你。”
“……”
寒胭展开纸条开始念:“江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心。不过实际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上了苏姗的当,她事先从盛唐拿到你的住址,然后以商谈新项目为由,约我来你家门口,目的……”
寒雨这才触电一般爬起,抢过纸条。
寒胭看妹妹头发乱得打结,眼睛又红又肿,像个红眼鬼,枕头上还有两块泪痕,便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没谈就先哭了。”
寒雨不理,继续看纸条上的字:“目的是不想让你参与竞标。请你务必不要感情用事,这个项目我是专门为你做的,上次你说把订单给你,你就信我,希望这次你参与竞标,赢得订单。”
寒雨的眼睛又湿了,透过泪眼,看着最后四个字:“你别哭了”,不但没止住哭,反而一边咳,一边哭出声来。
寒胭提醒:“他还在楼下等呢。”
寒雨立即打电话给何经理,索要温总的手机号。
温邻江的电话刚一接通,不等他说话,寒雨先说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立即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