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的雨》明月疏星

3、03 又有人跟我表白

　　窦小姐在电话里说了两件事，一是恭喜江寒雨被录用；二是周三务必七点半前到公司，何经理有安排。

　　寒雨纳闷，何经理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

　　周二追剧太晚，周三六点半，寒雨才惊醒，把毛毯一掀，鲤鱼打挺似的弹起，奔命般梳洗、换衣服、找手机口红等塞进包里，穿鞋到电梯口，妆也没化，赶到恒星大厦，何经理和业务员小固在奔驰车里等她。

　　“去哪？”寒雨一边上车一边问。

　　何经理有怒，“去客户那，还能去哪！”

　　“啊！我这样怎么见客户？”寒雨瞧自己一身破洞短牛仔，素颜网球鞋，不禁惊呼。

　　何经理不太在乎。

　　路上堵车，寒雨忍不住问：“何经理，上周一发生什么事了？”

　　何经理闲极无聊，四指弹着公文包说：“你刚走不久，温总就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设计创意不错，让我们把画面优化一下就行，还特意交代，交稿时把你带上。你说他是看上你的设计，还是看上你的人了？”

　　寒雨绷直身子问：“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去费默思？”

　　不等何经理回答，寒雨借车载化妆镜仔细擦了粉底，涂了口红，虽不十分精致，亏她皮肤娇嫩无瑕，稍一修饰便神采飞扬。

　　何经理心有所悟地说：“小固，把温总的情况给小江说说！看来这个订单，小江才是关键。”

　　小固道：“温总是九二年的，今年二十八岁，毕业于北大品牌管理专业，一四年校招进的费默思，三天转正，半年升专员，两年升经理，第三年升总监，今年是他在费默思第六年，工作能力很强，很受高层器重，怎么了？”

　　何经理说：“小江你看，温总能力强，收入高，关键是长得又高又帅，你们俩要是能做男女朋友，那费默思以后的订单不就都是你的了吗？”

　　小固补刀：“就是脾气有点大。”

　　何经理说：“你闭嘴！堂堂总监，有点脾气是应当的。我听说，温总发脾气从来对事不对人，他的脾气只发在工作上，私下里从不动怒。同事给他起个外号叫‘温帅’，既夸他的长相，又夸他的领导能力。”

　　寒雨余怒未消，只听不说话。

　　.

　　一路磨到国贸凯瑞中心A座66楼，一进自动门，寒雨傻眼了。

　　前台墙上“费默思FBM”标致荧光鲜亮，十几人神色欢快高谈阔论。一人坐在八爪鱼沙发上，寒雨认得她是盛唐平面设计销售部经理苏姗。显然，她是来跟天佑打擂台的。

　　温邻江亲自迎出来，在自己公司，他穿着随意，上身T恤，下身七分牛仔裤，休闲鞋，显得清爽干练，瘦削修长，伸手与何经理握手。

　　苏姗一个箭步窜出，率先握住邻江的手，附耳说道：“温总，我们总监亲自做的图，您先看看？”

　　邻江面色冷峻，不容反驳：“先看天佑的。”

　　到会议室，小固发现没有投影仪，心里正慌，转头看见墙壁里嵌着一块八十寸大触屏，更为窘迫——他没用过。

　　邻江帮他连上MacBook，电脑画面立即投射到大屏幕上。

　　寒雨细看设计稿，三幅图果真都采用了她的构思，不过改动也很多。温邻江说的模特、场景和摄影不专业，都已更换；产品不够突出以及吻痕过于前卫等，都已修改。

　　更超出她预料之外的是，三幅设计中替换吻痕的创意，每一幅都不同，第一幅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红丝带，第二幅是一朵时钟花，第三幅是模特的绿头发。这三个创意，使High Sense腕表的时尚、青春、张扬之感直击心灵。

　　寒雨不得不感叹，她上周五的设计在这三幅图面前，好似小学生涂鸦，这才意识到，温邻江特别要求何经理带她来，是在赌气周一她说的“有本事你想出好创意来”那句话。可见这三个创意一定是温邻江想出来的。

　　寒雨下意识望向邻江。

　　邻江也正看着她，一脸求赞的表情。

　　寒雨心里骂他“幼稚”，瘪嘴故意不看他。

　　果然，邻江翘着唇线说：“还不错，超出我的预期。不过还是那句话，永远没有完美的设计，你们先回去，三张图发给我助理，我再仔细看看。”

　　何经理忙陪笑说：“温总，要不是您帮我们想的好点子，我们也做不出这么好的设计。承蒙您的厚爱，您看High Sense项目就交给我们来做？当然了，这三张图，我们还会再继续优化。”

　　邻江把手机梭进兜里，双手捧起笔记本在会议桌上顿了两顿，也不说话，往外就走。

　　何经理“哎”了一声，又不敢去拉扯邻江，急得给小固使眼色。

　　小固被邻江的气场压制，见他从眼前走过，半边身子都僵了，哪敢多嘴，甚至有鞠躬敬礼的冲动。

　　寒雨想起“温帅”两个字，还真是贴切。

　　.

　　一大早忙了半天，何经理提出去吃点东西。

　　三人来到楼下“芦雪亭”吃茶点。

　　小固问：“经理，您看温总是什么意思？”

　　何经理皱着眉头说：“我看情况不容乐观，虽说温总对盛唐不太满意，但毕竟他们两家合作多年，何况今天苏姗带了他们总监亲自做的设计来，我估计温总是想看过盛唐的设计之后再做决定。”

　　正讨论着，邻江浅笑晏晏，带着苏姗和她的小跟班走进芦雪亭来。

　　寒雨一眼瞥见邻江，何经理和小固的话就再也听不清了。

　　谁知邻江一见到寒雨，便支开苏姗两人，朝这边走来，先跟何经理和小固打招呼，才对寒雨说：“江小姐，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正好我有话想跟你说，你方便吗？”

　　寒雨不拿正眼看他，端起奶茶说：“什么话，说吧！”

　　邻江手插兜里，弯腰说：“这儿人多，咱们换个地方说可以吗？”

　　何经理和小固看温总在公司犹如帝君，在寒雨面前犹如奶猫，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说：“我们公司还有事，温总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只剩下寒雨和邻江两个人。

　　邻江从兜里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礼品盒，推到寒雨跟前。

　　寒雨直起身靠到椅背上问：“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寒雨推开锁扣，是一串施华洛世奇星月相伴锁骨链，亮晶晶，闪着光。

　　邻江凑近说：“我说要赔你裙子，这些天一直在找，可惜没找到，所以只好送你这个算做赔偿，希望你喜欢。”

　　寒雨拈起项链，金色链条上挂着金色月牙和星星，中间镶着碎钻，在芦雪亭如银的灯光下摇曳生姿。

　　寒雨很喜欢，可她合上盖儿，推到邻江面前说：“我说过那件事儿翻篇了就是翻篇了。我先回公司了。”起身便走。

　　邻江突然说：“江小姐，我喜欢你！”

　　寒雨怔住问：“你说什么？”

　　邻江一副舍生取义的神色说：“我喜欢你。”

　　寒雨轻抚胸口，抹了抹额头，把头发撩到耳后说：“你疯了吧？才见三次面你就表白？”

　　邻江道：“虽然只见了三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跟你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寒雨心里热流潮涌，灵机一动，逗他说：“既然如此，你把High Sense订单给我，我就信你。”

　　邻江正色道：“那怎么行！工作是工作，怎么能混为一谈。”

　　寒雨也换一副面孔，提包朝邻江胸口砸去，道：“那你还不滚开！”扒开邻江，走了出去。

　　邻江杵在原地。

　　.

　　寒雨回公司办完入职手续回家，跟姐姐一起吃晚饭，盘着腿说：“姐，今天又有人跟我表白。”

　　寒胭道：“又是谁啊？听你的口气对他有好感？”

　　寒雨道：“一个傻瓜。人都不认识，就送东西给我。”

　　临睡时，寒雨靠着姐姐的门框说：“上周五吃火锅，坐我旁边的那个，你还记得吗？跟我表白的就是他。”

　　寒胭从床上坐起，想了一想说：“你过来。”

　　寒雨坐到床沿，一只脚放在地上，一只脚弓着放在床上，下巴靠着膝盖。

　　寒胭道：“你对他动心了？你能动心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没想到是他。那人太直了。你让他烫自己，他就真烫。滴了三滴汤，你都暗示他够了，他还往衣服上滴。一进来就说大家是二货，情商跟你一样低。他长得是很帅，可不会看脸色。按我的经验，千万别和这种人谈恋爱，到时候你会很累。你还是找个老练一点的吧？”

　　寒雨“嗯”了一声，回床上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异常活跃，却抓不住一个准确的念头。

　　凌晨三点，灯也不开，寒雨又把姐姐推醒，黑暗里说：“端午节我想回家一趟。”

　　姐姐问：“去看你那个高中同学？”

　　寒雨又轻轻“嗯”一声。

　　姐姐再次问：“你确定跟他试试？”

　　寒雨说：“我不知道。”

　　摸黑滚到床上，挣扎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