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的雨》明月疏星

5、05 谁稀罕

　　假后上班，江寒雨刚到公司，何经理就催她一起去费默思拿招标文件，听温总讲解招标流程和要求。

　　江寒雨却不愿意去，何经理问原因，寒雨不说。

　　何经理只得劝：“怎么了？昨天一听费默思有项目，跟中奖似的，今天怎么就恹了。我跟你说，温总肯定对你有意思，否则他对你的态度能有那么好？他们跟盛唐合作得好好的，为什么不直接把项目给盛唐？我估计温总是想找理由跟你接洽，你就给人家个机会吧！”

　　寒雨坚持不去。

　　何经理见劝不动，只得作罢，带着小固去了。

　　寒雨躺在电脑椅里，转头看七八个业务员都在给客户打电话，个个谈笑风生，也想试一试，便点开何经理发来的客户名录，前些天她看过这几家客户的资料，于是按照培训资料里的话术给客户打电话。

　　“您好，我是江小姐，我在网上看到您公司是做APP开发的，所以我想你们应该对平面设计有需求。正好我们公司是一家专业的设计公司，在北京排名第一……”

　　寒雨还没说完，就听对面“啪”一声挂断了，半声也没吭。

　　寒雨愣了一愣说：“操！什么鬼！”

　　她以为是线路有问题，对方没听见，又重打一遍，刚说“我是江小姐”，对面又“啪”一声挂断，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瞄其他人没看见她出糗，才骂一句“阿西吧”。

　　缓了缓，又拨通第二个客户的电话，对面“喂”了一声，听到寒雨说“设计公司”，撂下“不需要”三个字，又挂断了。

　　寒雨偏不信邪，又打给第三个客户，对面传来“喂”的女声，还算客气，待听到“有需求”三个字，又一声不吭，“啪”挂了电话。

　　寒雨终于克制不住，电话一扔，猛地站起，把笔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摔，骂一句：“垃圾！”

　　那笔被她摔得支离破碎，四散洒落不知去了何处。旁边七八个男生也都吓了一跳，电话拿在耳边，都不敢作声。

　　寒雨蹬开椅子，漠然取杯去茶水间。

　　正生闷气喝水，坐她旁边的男生跟了过来。

　　男生叫小亮，刚才在座位上把寒雨打的三个电话从头听到尾，本来是想给寒雨提建议的，此时见寒雨冷冰冰的，隔两张高脚凳坐着，不敢挑起话头。

　　寒雨给姐姐发微信倒苦水。

　　姐姐连忙安慰。

　　> 先不要急，你想想，你自己接到这种推销电话，你不也是二话不说就挂电话？我之前就跟你说，做销售没那么简单，你先跟前辈学习，搞清楚原因，歇一会再试试看。

　　寒雨这才发现小光在旁，便请教他。

　　小光受宠若惊，解释道：“电话销售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关键在于声调和语气。跟客户打电话，不能跟平时说话一样。声调要尽量低沉，语气尽量谦恭，同时情绪要愉悦，让人听了舒服就行。”

　　说完，小光调整表情和情绪，把话术重复一遍。

　　寒雨听了，哈哈大笑：“说白了，就是装纯，我可装不来。”

　　“也不完全是装，只不过是激发客户的想象力而已。”小光也笑了。

　　寒雨突然想起她姐跟别人打电话、发微信就经常是这种腔调，便学小光，把话术念一遍发语音给寒胭。

　　寒胭很快回信了。

　　> 你要是用这嗓音去勾男人，估计能一天换一个。

　　寒雨含笑谢过小光，自回座位打电话，果真情况大有好转，至少对面挂电话之前还会客气地说一声“抱歉”了。

　　打电话打到十点多，寒雨手机响起，显示的名字是：瘟神。

　　寒雨接通电话，里面刚说“江小姐，我是温邻江，我想问一下，你怎么没跟何经理……”寒雨一声不吭“啪”一声挂断，心里真是解恨。

　　寒雨给姐姐发微信。

　　> 下班去看电影吧，你买票！
　　> 有什么高兴的事？
　　> 没有，这是对你跟老妈告密的惩罚。
　　> /冤枉啊！

　　中午，小光跟另一个男同事邀请寒雨一起下楼去吃工作餐，寒雨婉拒，自己点个外卖搞定。

　　.

　　下午两点多，何经理带小固刚回来，就叫寒雨去他办公室，把招标文件放在寒雨跟前说：“费默思这次拿到的项目是一个女装品牌，在国内经营十多年，一直不温不火，这一次他们找费默思，是想重塑品牌，从VI到产品，到店面，到媒体广告，到地推活动，全部从零做起，是个大项目。客户愿意砸大钱在这个项目上，要求会非常高，费默思很重视，温总也很重视，温总要求我们投入尽可能多的资源到这个项目上来。”

　　寒雨不明白为什么把她叫进来，“所以呢？”

　　何经理说：“这个项目由你来跟。”

　　寒雨头脑瞬间缺氧：“我才上九天班，这么大的项目让我来跟，你确定？”

　　何经理把文件推了一推说：“温总亲口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小固。”

　　“他怎么跟你说的？”寒雨虽然想象得到，却仍想听何经理再说一遍。

　　“这种事他当然不好在公司里说，中午我请他吃饭的时候，他问你怎么没跟我一块儿去他公司，我只好说你对业务还不太熟，温总当时表情不太对，说这个项目比较复杂，沟通频率会比一般的项目高很多，如果大事小事都让销售部中转，效率会很低。我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设计师出身，现在又在销售部，温总的意思就是让你接手。”

　　何经理凑近来，一边笑一边继续说：“我早上说什么来着？温总百分之一百对你有意思，送上门来的肥肉和美色，你该不会拒绝吧？”

　　寒雨摸着手指甲说：“我要是拒绝呢？”

　　何经理扫一眼小固，板着脸说，“小江，这个项目咱们要是做下来，光平面就有一百来万，你自己少说能赚大几万，你就算不看温总的面子，也要看钱的面子。更何况温总人物一流，对你又用心，你跟他处对象也不亏，你担心什么呢？我跟你说，你对人家温总爱理不理，那个苏姗，对温总可上心着呢！也不知道她是想使美人计，还是真对温总有意，两只眼睛恨不得长在温总身上。”

　　寒雨听了这些话，越发来气，说：“谁稀罕！”转身就走。

　　何经理一拍办公桌，一层楼都震了一震，把小固吓得脖子一缩，喝道：“江寒雨！你今天走出去，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寒雨定在门口。

　　何经理起身亲自拉寒雨坐下，又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如果实在不想接这个案子，你告诉我原因，要是有道理，我不勉强你。这个案子，小固可是等着接手呢。”

　　寒雨抓起招标文件，走了出去。

　　.

　　回到座位，寒雨翻看标书，有几十页，没心情细看，又跟姐姐发微信，问她电影票买好没有，寒胭立马发了截图过来。

　　熬到下班，寒雨一秒没有多留，就赶往电影院。

　　寒胭定的票是隆圣商场里的横店电影城，这家影院离家近，3D效果比较好，姐妹俩常来。隆圣商场是北京朝青板块最火爆的商场。

　　寒胭先到，说在洗手间。

　　寒雨去洗手间找她，顺便上厕所，免得待会看电影中途跑出来。刚进去，姐姐已出来了。寒雨出来洗手，见一美女正对着镜子补妆，长着好一张网红脸，也没细看，匆匆往外走，去跟姐姐汇合。

　　没成想，步子太急，一人正在洗手间小巷口踱步，被她撞得一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被撞的人下意识扯住寒雨一把头发，刚站稳脚，张开五指就要朝寒雨脸上扇一巴掌。

　　谁知寒雨早已扳住那人的手，往里一带，脑门在那人额头上一撞，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坐在地上。

　　那人一边爬起，一边拿眼睛朝寒雨身上扫，忽然大呼小叫起来：“呀！我的天！江寒雨！火柴姐！真是你吗？”

　　寒雨也打量起那人，是个男的，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是桐城高中的同学，“箭头？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头尖脖子长，难怪叫箭头，把寒雨从头往脚又从脚往头看了看，见她长发微卷，垂于胸前，穿着绿纹雕花连衣裙，显得前凸后翘，脚上一双长筒凉鞋显得腿细身长，通体性感与可爱并存，半天才说：“我爸来这儿租门面，我跟着来玩玩。”

　　箭头的眼睛没离开过寒雨的脸，又说：“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暴脾气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能打。”交换了手机号，又问：“你结婚了没有？”

　　寒雨立即警觉：“问这个干什么？”

　　箭头笑得眉目挤到一块儿：“还用问，这些年我不是一直等你嘛！”

　　寒雨作势一拳打爆箭头的嘴。箭头连忙两手捧住寒雨的拳头。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大步流星窜了出来，在寒雨肩上一推。寒雨差点栽个跟头，幸好被姐姐扶住，抬头看时，正是刚刚补妆的那个网红脸。

　　网红脸没等寒雨说话，已扑过去，指着寒雨的鼻子骂：“哪来的骚B！要不要脸！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抢我老公！”

　　箭头跑过去劝时，寒雨已扣住网红脸的无名指，使劲往外掰。

　　网红脸吃痛不过，蹲在地上乱叫。商场上下五层楼几百号人纷纷围观。

　　箭头一边骂网红脸：“谁是你老公！别他妈乱叫！你他妈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敢动手！该！”一边劝寒雨：“火柴，小雨，寒雨，姐，姑奶奶，你快放手，小心把手指头弄断了，事儿就大了。”

　　寒胭也劝：“快松了吧！一会保安过来，电影就看不成了。”

　　寒雨这才松开，拍手走人。

　　箭头想追，无奈被网红脸拉住，被逼赔偿医药费。

　　.

　　寒雨没事人儿一般，和姐姐看完电影出来，散步回碧水云上，等电梯时，门刚打开，里面站着一人，正呆呆地看着江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