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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梧桐还似旧时稠,细雨伶仃雀双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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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过后倒是日头一日日地多起来,南方小城下不完的淅沥小雨难得停了。
她约了高中时几个邻座的女孩,打算骑车去远郊的一座寺里玩。
路倒是真的远,也偏。
她们为了省点力气,抄了近道,走的更是连水泥都没铺的黄土路,泥坑里的水还没干透,车轮滚过,溅起浅浅一点,恰好沾不湿裤脚。
寺在山上,山唤朝山,寺随山名,叫朝山寺。说是山,不过也就是个略高的土丘罢了。暗暗竹林掩映着寺庙,山下环绕着星星点点的村庄。
这寺原身是个老寺,自打古时北人南下在这开了个村,就由山下十里八乡的人凑着香火钱供奉着。
村落里的人换了一代代,老寺也不停地修葺、翻新,名号也存了个近千年。前身最近一次修葺应也是百年前。后来起乱,就也没人再管,算个荒寺,解放前一场大雨给老寺冲塌了半边,实在不成样子,后来干脆直接在老寺上盖了现世这个朝山寺。
原先老寺的架构,许就剩了一两小间吧。
近几年朝山寺又新漆了寺门。新寺前头宏伟的很。她和一众朋友停了车在外头,里面行人三两,偶尔听见鸟啼一二,极为清净。
本也是怀着赏景的心思来的,也并没有什么要在佛前祈愿,约好了会合的时间点大家就四散开来,各自寻路去了。
她慢慢往后院绕去。后院由竹子围着,分外凉快。
"夏时初!"
前头有人在叫她,听声像是陈悦。
"啊?悦悦,怎么了?"
"夏时初!"陈悦的声音叫的更急。
"嗳,来了!"
她干脆跑了过去,穿过窄窄的、仅容两脚宽不到的泥径,裤子被小道两边高高的野草上的露水沾湿。
矮矮的树都往后边退去,外围的竹子像波浪一样起伏。
……不对劲,这条小径实在过于长了。陈悦隔着这么远叫她的吗?
她站定,环视四周。
没路了。
她不认得这里。
到处都是破败倾颓的木头梁架,有一处半面墙塌下来,露出里头的黄土,尚且立着的墙也遍布裂痕,又在裂痕里开出不知名的花,生了墨绿的苔藓。幽幽的爬山虎绕着墙体,厚厚遮住,阳光从缝里灿灿地伸出手脚,在地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痕。
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前头某扇木门吱吱呀呀响着被谁推开。
"悦悦!"
一个女孩进来了,她看不清女孩的样貌。从衣着上看像是陈悦。
"悦悦?"
女孩有些疑惑地偏头,往她的方向走来。
"悦悦,这边!你干嘛不理我啊?"
女孩在她面前停下。"你认得我?"
"喂,悦悦你怎么回事,逛晕啦?"她有点无语。
女孩莫名其妙地从她身边走过:"我又不认得你。"
"我是夏时初啊!"
"夏时初是我同桌好吗!男的!你怎么回事啊?"
她懵懵地看着女孩从她身边匆匆走过。
……发生了什么?
背后不禁一阵生寒。她转身往前院的方向跑去,一步也不敢停,生怕被什么追上,追上了就是出不去的困境。
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想法,可她不敢去验证,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到了前院,她看见一群人在寺门外扶着自行车正聊天。
陈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
"喂!夏时初,快过来啊!就等你了!"
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表,确实到点了。
"……夏时初。"空中隐约散了悠悠一声浅叹。
她顿了一下,垂首扶着车往前走,没有回头。
第二日,淅沥小雨又下了起来,绵绵飘着。
她撑着伞去看了那棵梧桐。
她开口:"那日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谁家雀儿惊复落,梧桐枝上,叶蔽风雨,双依双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