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他太流氓[破案]》司千鲤

40、11

　　他让那对情侣自行选择，谁生谁死。起初的同生共死，相依缠绵，在陆舟切断了两个人的两根手指之后，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死亡的可怕。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走向死亡的过程。于是他们在经历了过程的前奏之后，选择了向本我的真实欲望妥协。可笑的是，在做出选择之前，他们庄重地向对方道了别，然后毅然决然地选了自己活。

　　陆舟拍了拍司南的头，那声音居高临下，带着笃定和不屑：“阿羡，你看，在关键时刻，人们总是自私的，他们会不惜一切争取有利于自己的位置，哪怕前一秒还拥抱着互诉衷情，后一秒就可能反目成敌，生死择一。”

　　他说：“阿羡，所以他们骨子里就是黑的，他们的善良都是建立在自我满足的基础上的，他们只会在自己吃饱了的时候，才想起施舍他人以表达虚伪的善意。他们从来不是天生善良，他们是欲望的奴隶。你看，善良只是业余，欲望才是永恒的唯一。”

　　“杀了他们，便是还世间一分一厘的清净。”

　　司南握住了他给自己的匕首，抬起头看着陆舟：“那我们呢？我们有什么不同？”

　　陆舟听闻他这样的问题，顿时大笑出声：“哈哈，我的阿羡，你真是有趣，是啊，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们跟他们一样。如果说不同，那就是我们坦然我们的恶意，我们绝不虚假地宣称自己善良，我们活的真实、主动，所以永远都不会做被选择的那个。反正这个世界充满了欲望的恶念体，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欲望的正确表达，这世界已经不会变的更坏了，不是么？”

　　“因为世界都是恶意，所以杀了他们是去除恶意？”司南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然后陆舟就大笑着满意地走了。他将那对互相咒骂的情侣留给了自己了结，就好像此时此刻这样。

　　“可是后来，那对情侣并没有死在我手里。”司南这样开口，提醒那人的同时，更是提醒自己。

　　“是啊，我说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天使亲自动手的。一定会有人替你完成你的想法，前提是，那真的是你的想法就够了。当年有人替你做，现在也一样。”

　　那人话音一落，悬在半空的笼子轰然落地，冯源开始挣扎着拉动四周的铁栏杆找寻出口，与此同时一旁的Agnes不顾腿伤，飞快地冲上前去，很显然她早已知道该如何打开笼子，于是不过一刹那，在司南前去阻止她之前，她已然身处笼子内部，并反手将笼子再度关了起来。

　　“Ivy，无论有多恨，死亡都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司南看着她，“他背叛你，难道不该承受更加惨重的惩罚么？就这么平淡地死去，你心里的恨能消散么？”

　　Ivy愣了一下，旋即看着对面的冯源冷笑：“是啊，他绝对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所以我不会让他就这么容易地死了。我要他跟我一起下地狱。”言罢，她抬起垂落的左手，手中紧握的是一把Glock 42手。枪。她举枪对准冯源，看着冯源瞬间惨白的脸色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二人所在的铁笼子正在缓缓升起悬挂在高空，司南尝试着寻找方法攀上笼子，可那人怎么肯给他机会。四周的墙壁铺满了瓷砖，滑不留手的表面没有任何可以攀登的点。

　　笼子内，Ivy用枪指着冯源，话却是对司南说的：“司教授是吧，那人跟我说你能够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刚刚的话也的确证实了他的话，你明白我想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不配。”

　　司南看着缓缓上升的笼子里Ivy冷笑的眼神里闪过的亮光，语气平静而笃定：“但他还是要死。”

　　Ivy笑：“是啊，他还是要死的，哈哈，哈哈哈。”

　　冯源背抵着笼子的铁栏杆退无可退，惨白的脸上只剩下哀求：“Ivy，有话可以好好说的，真的，你不想我跟阿沁在一起，我可以离开她，真的Ivy。我是爱你的，你相信我。”

　　爱？

　　不光是面对着他的Ivy，就连司南都觉得这话说的假的太明显，果然Ivy大笑着看着他：“即便没有阿沁，你还会有阿猫阿狗，阿三阿四啊，我大好的青春都要陪着你去挑选宠物吗？宠物，哦对，你喜欢宠物么？你连喜欢宠物都不愿意喜欢我？我是不是犯贱？贱的是那个女人！冯源，冯源你是怎么想的？不不不，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才能得到真的快乐。”

　　司南看着Ivy的表情，眼神里还有留恋，但神智与思维已经陷入一种奔逸的状态，腿上的伤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痛苦，表明她痛感降低，所有的情绪被放大，直至无法控制地做出情绪当下的过激行为。

　　是Prometheus。

　　“Ivy，死太轻松了，闭上眼睛人事不知，相信我，你的痛苦并不会因为他的死减轻一分一毫，你此时此刻想要杀死他的想法，也并不全是真的。”司南看着Ivy，只见她瞪大着眼睛，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面部肌肉僵硬，但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她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所以对于自己在做什么，也丧失了认知。

　　太迟了。

　　司南闭上眼：“傅先生，我救不了他们。是Prometheus。”

　　密室外的警察们瞬间愣住，内心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感。他们不能理解司南这句话的动机，作为他们而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会放弃拯救人质。而司南，竟然就这么轻松松地开口，说自己救不了。

　　而监控面前的傅沉川听见司南的话，瞬间愣在原地，看着画面里司南冷静克制的表情，只有他明白，司南已经尽力了。在面对此时此刻，两名人质被控制在自己无法企及的位置，并且牵涉到了Prometheus的情况下，司南无论做什么，都将是无用功。

　　不顾余下众人的眼光，傅沉川开口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更何况，你并不是个警察。”

　　这话分明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的确是这个道理，此时此刻，即便这个道理不能让人信服，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掌控现场的这二人。众人纷纷转头投入自己的工作中，不再关注他们的对话。

　　监控画面内，Ivy用枪指着冯源，将手中的气瓶装置丢过去：“打开，看看你能不能挨过去，如果能，我会放了你。”

　　冯源接过气瓶，顺从地打开，吸入。三秒后，脸上明显出现了意识恍惚精神亢奋的状态，继而大笑出声，笑到根本停不下来，他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堂内，与Ivy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在天主之光的沐浴下，幸福的恋人相拥而笑的笑声，应该如此。

　　而渐渐的，随着冯源吸入气体越来越多，他的笑声开始伴有呼吸急促，完全失控的态势。他用手紧紧抓住心脏处的衣服，蜷缩起身体，咬住嘴唇试图停止笑声。因为过于用力，鲜血顺着嘴角留下。他双目充血，用力抓住喉咙。甚至拼命用身体撞向一旁的笼子。但仍旧无法停止。

　　Ivy欣赏着他的痛苦，在Prometheus的亢奋刺激下，她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拿起了剩下的瓶子，将所有的气体喷向冯源的口鼻，直至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窒息而亡。

　　“啪，啪，啪”广播内响起掌声，司南松开紧握的拳头，努力缓解内心的无力感，他转头望向摄像头，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继续吧，你给我安排的重头戏，不是在最后么？”

　　“没错，老朋友重逢，自然要厚待一些。”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教堂一侧的大门轰然打开，司南从容地大步走进去。

　　密室外，傅沉川用力锤在桌上，这么被动真的是要命的耻辱。随着司南进入最后一间密室，其内的监控摄像头也开始工作。

　　“监控信号控制点有线索么？”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迫集中精神关注中目前能够掌握的情况。

　　唐一叹了口气：“很狡猾，全世界各地的IP近乎每十五秒切换一次的速度，老关还在努力。”话音刚落，便听见另一边关风和的怒吼。

　　“操，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傅沉川看着连通的监控，不行，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里面的人是艾倾。傅沉川知道对于司南来说，艾倾意味着什么。那是他近乎空白的交际圈内，这些年唯一有意义的存在。司南并不是需要陪伴，他需要的是有一个存在能够提醒他残酷的过去。因为他是那种会因跌倒的伤口而变得越发强大的人。要想不沦落成为恐惧的奴隶，就必须要学会面对。这也是司南这些年不断尝试去做的。

　　监控镜头内，可见司南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由铁丝网围起的方形擂台，四周环绕着由图像绘成的看台，高台上的音效是嘈杂的欢呼声或叫骂声。

　　司南站在场中，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擂台正中的铁笼子内，艾倾正站在里面看着他。

　　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