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非人类恋人》虫御木

31、第 31 章

　　韦恩带着她从宴会上跑掉了。

　　他们一路上躲避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为了不让人上来搭话，他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出人意料的，他摸到了半圈包围着手腕的鳞片，那些圆润的小东西依照顺序排列，碰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得到富有生机的活动。

　　布鲁斯的手比想法快了半步，等到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轻轻勾勒除了龙鳞的大致位置。

　　突然的痒痒让嘉尔曼吓了一跳，她显然也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空余的那只手也伸向了手腕。

　　摸出来是什么东西后她懊丧地叹气，晶亮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高光，“情绪不稳定就会这样……”

　　嘉尔曼有点庆幸韦恩及时带自己离开，试想一下，突然一个人变成了一条巨龙，宴会上那些文质彬彬的上层贵族们估计会在惊声尖叫中昏过去，整个哥谭会再一次陷入斯科维议员去世引起的舆论恐慌。

　　“抱……”

　　韦恩打断了她的歉意。

　　“我们到了。”

　　这里没有一个人，门都是被锁上的，韦恩将手指覆盖上色块不同的区域，轻轻的咔哒声显示门已然开启。

　　原来还是指纹的，嘉尔曼感叹着这与古老的住宅不符的高科技，隔着韦恩的身躯探出半个脑袋看门口有什么。

　　一段有些狭窄的楼梯，因为灯光昏暗，再往上走就直直没入黑暗，通往位置之中。

　　韦恩身先士卒踏上了楼梯，向嘉尔曼伸出了手。

　　刚才在暖和的大厅里还没有察觉，现在到了温差较大的室外，布鲁斯才明显地感觉到嘉尔曼比常人高许多的体温，和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的一阵阵暖意。

　　像是冬天噼里啪啦燃烧着木柴的壁炉，最适合拿着书呆在一旁昏昏欲睡。

　　他抹掉生出的杂乱思绪，领着嘉尔曼爬上楼梯。

　　其实她完全不需要韦恩的引领，龙优越的夜视能力让她可以在极黑的夜晚也如同白昼，但嘉尔曼意料之外地吞下了自己不需要帮助的话，任由自己被对方牵住，迈上每一个脚步都有声音的楼梯。

　　嘉尔曼数着脚下的楼梯，忽然觉得楼梯的级数又不是那么重要——至少没有前面的人那么重要。

　　年轻的夜航鸟还不明白它这次遇到的是什么，按道理说，它的翅尖曾经掠过那么多座城市，在旅途中也应当拥有了丰富的阅历。

　　但是现在，它依然没有弄懂对方是什么。

　　光重新照在了嘉尔曼的脸上，不是想象中的白炽灯光，而是银色的光在她和韦恩的脸上慢慢洒下。

　　后知后觉才明白是月亮出来了。

　　就着月色，嘉尔曼看到了这个露天的小花园。

　　里面的植物说不上多么珍贵稀有，摆放地倒是赏心悦目，有意无意之间都在透露设计者过人的欣赏水平。

　　“这肯定不是你自己整理的。”嘉尔曼断言，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鄙视了的微妙感觉。

　　“是阿福在照料这里，”韦恩承认道，“他总是将韦恩庄园的一切都打理地井井有条。”

　　“我看的出来他对你很重要，”嘉尔曼将头凑近一朵正要开放的花，动物似的嗅嗅，“真好。”

　　不知道说的是花还是别的什么。

　　韦恩估计在想什么让嘉尔曼平息情绪的方法，奈何实在不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要喝吗？”

　　说到底，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他可以告诉感冒的杰森“偶尔休息一晚也不是什么事”，陪那时候的杰森看电视，直到他最终安稳地靠着自己睡着。

　　但是布鲁斯·韦恩就是没有办法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关心。

　　好在嘉尔曼不在乎这个，她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韦恩折回楼下端了两杯酒上来，甚至还好心情地晃动了几下杯子里漫着香气的酒。

　　“我们的酒好像不一样。”她只消观察一会便可以得出这种结论，“你喝的是姜汁，我闻到了。”

　　或许还需要一点超乎常人的嗅觉。

　　韦恩笑笑，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嘉尔曼摆摆手拒绝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小酌一口，面色不变,“我不会刨根问底的。”

　　毕竟布鲁斯·韦恩的存在，就已经是困扰嘉尔曼的谜题了。

　　韦恩心里一阵轻松，不用再制造一个谎言来掩盖前一个，有时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像是壮士一样一口气干完了那杯酒，将空空如也的酒杯倒扣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的月亮是难得的好，落在人的身上总是能唤起一点对过往的回忆。

　　她也许不知道怎样开口，斟酌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我算是半个哥谭人。”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住在这里，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家里一贫如洗，嘉尔曼混在其他哥谭小孩子里面，倒也挑不出什么特点。

　　没有父亲并不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很多在东区自然生长起来的孩子往往拥有着这种背景，当大家都差不多的时候，所谓的公平就这么建立了。

　　打破公平的是力量，那些男孩子逐渐发育起来的时候，力气也大了许多，原来相对平衡的局面逐渐向更强壮的一方倾斜。

　　“他们开始抢夺我和妹妹挣来的食物、钱或者别的什么值钱东西，一开始还只是部分，后来变本加厉，将我们一天的食物都夺走了。”嘉尔曼提及往事的时候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韦恩却能明明白白地知晓其中曾经包含的愤怒。

　　在他想要深入了解犯罪者，从而选择苦修的那数年，他就被这种愤怒所包围，有好几次，那种愤怒差点吞噬掉自己。

　　但是，能够走到今天的人，当初必然是迈过了那道槛的。

　　可能是像他一样靠着坚忍的毅力，也有可能……

　　“我变强了。”嘉尔曼平平淡淡如同在讲一个故事，“被迫地脱离了人的身份。”

　　于是这里唯一的倾听者有幸得知了世界上唯二的混种龙是怎么觉醒的。

　　她在那一天发起了高烧，体表的温度甚至可以煎熟一个鸡蛋，焦急的母亲和妹妹从黑市里买了药，混着水给她灌下，但是毫无用处。

　　因为这根本不是生病所致，而是一种强大的力量降临到肉体凡胎上，让这具躯壳差点分崩离析的结果。

　　“我曾经以为这算是新生活开始的标志，有了这种力量我能开始接一些搬运的工作，也可以在哥谭这么乱的地方保护自己的家庭——就算不能搬走，我们的日子也会慢慢变好。”

　　“但是我没有想到，力量也会是一种灾难。”她的语调下沉，没入土中。

　　一开始是晚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毛绒绒的黑色团子，除了会吃垃圾以外人畜无害，后来逐渐是一些咬人的怪物。

　　“就像现在这样。”嘉尔曼抄起之前放在地上玻璃杯子，猛地向滴水兽的边缘掷去，在扔出一瞬燃出火焰的杯子应声碎裂，黑色的触手显现从阴影中显现，在灼烧中无声扭动。

　　“我被这些东西缠上了。”

　　弱一些的怪物至少还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避开她这种食物链高层，最让人担心的是没有脑子的妖怪，满心以为自己能够打败对方，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围追堵截。

　　韦恩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对于哥谭的魔法侧，他还是知之甚少，下来必须要做出应对方案。

　　“我听说，”韦恩真假话各一半，“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故事，在传说里面你们有一个自己的组织，彼此之间互帮互助，以此抵御外来的威胁。”

　　“确实有这样的组织，”嘉尔曼抬头，试图从天空里找出星星的残影，“他们建立‘妖馆’作为自己的根据地，试图建立秩序。”

　　“那你为什么……”

　　就算韦恩没有说完，她也知道对方的未尽之言，“因为哥谭没有‘妖馆’。”

　　穷凶极恶之地往往是那些强悍妖物产生的地方，没有返祖妖怪愿意呆在这里。

　　“所以我找了别的途径。”嘉尔曼没有具体说，“有人告诉我用一些简单的材料就可以做出一个效果不错的结界，杜绝这些怪物的窥伺。”

　　“我那段时间一直在黑市奔走，订下那些材料，央求老板帮我多留些时日，等我拿到钱后一次付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接下了那趟前往地狱的单子。

　　“我被关了好几天，差点就被什么人吃掉或者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她几乎一清醒过来就往家的方向赶——带着那根断了的骨头一起，中途不知道因为疼痛跌倒了几次。

　　可是等到嘉尔曼回家的时候，就只剩妹妹一个人了。

　　“我后来才知道妹妹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也‘醒’了过来，母亲为了保护她，受到了波及。”

　　家里到处是妖物残留的味道，她敏锐的嗅觉完全能推演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嘉尔曼没有——兴许是不愿意。

　　她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妹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件事情，日后逐渐成为了她送走伊洛丝的导火索。

　　“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嘉尔曼垂头丧气，韦恩的手想要落在她的头顶上，偏偏又换了一个方向，按在了地上，“我走上了不归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是伊洛丝呢？如果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因为自己放弃，嘉尔曼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

　　“而今天，我闻到了和母亲一样的味道，就，突然有点想家了，”她苦涩地翘起嘴角，“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傻。”

　　蝙蝠侠其实一直在跟进这件事，只是年代久远，虽然是在斯尔维卡旧宅的饭厅，但是旧宅那时就因为阿加莎的父亲财力不支弃置了，更加有力的证据还没有找到，不能妄下断言。

　　“我其实不是很爱哭的，”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只是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幻想一下。”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会是什么样子。

　　“不要哭。”布鲁斯的蓝眼睛展示出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绅士地为嘉尔曼擦掉快要坠落的泪珠，两只手都贴上对方的脸颊，好让嘉尔曼正视自己，这一刻气氛倒一点都不暧昧，有点像苦口婆心的老父亲在将自己的人生经历进相告知。

　　“哭泣起不了任何作用，有些时候甚至会模糊你前进的方向。”

　　“我知道你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践行正义，”他褪去花花公子的浮躁与虚华，显露出黑暗的底色，“虽然我不认可你实践‘正义’的方式，但我会尽可能地引导你，最后是否做出改变，那是你的事。”

　　“如果最后你选择走原来的路，只要你在哥谭，我就会不遗余力的追捕你,直到让你伏法。”

　　“但是现在，你应当救赎自己。”

　　哥谭的长夜总是容易催生火花，有的火花存活的久一点，有的只是昙花一现，大部分人都对这些星星点点的东西毫不在意。

　　直到其中一两朵，燃烧成了大火，将半面天空点燃。

　　黑暗骑士就是那个打燃火花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老爷在这里隐晦露马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