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unter》晓风浮月

7、第 7 章

　　牧师的那些话足以令任何一个猎魔人愤怒，如果不是当初的那些贵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猎魔人出现。
　　何况要成为猎魔人，要经历的苦难可不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说清的，除了走投无路的孤儿，哪会有人自愿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成为一个受歧视的变种人？更不要提那些所谓的“肮脏的工作”，如果没有人需要，又怎么会出现呢。

　　虽说大多数时候安东尼不是在猎杀魔物，就是在猎杀魔物的路上，但毕竟是活了三百年的人，自然不会因为牧师传教的几句话而怒火中烧。不过这种传教还要把猎魔人拉出来踩一脚的手段，也让安东尼对这个教会失去了兴趣就是了。
　　安东尼走出人群，被改造后异常强大的听力依然将牧师的话语送到安东尼耳中：“与猎魔人同样的非人类种族还有许多，精灵、矮人、地精……这些肮脏的非人类时刻觊觎着人类的繁荣……”
　　直到安东尼上马远去，他依然隐隐能听到牧师的声音：“战争使北方满目疮痍，这些都是天神的鞭笞，要惩戒我们的罪恶！我们能否重返光明？能否鼓起勇气把法师赶出我们的王国？在天神的温暖光辉之下同心协力……”

　　.

　　安东尼穿过国境线后径直往荒芜之地的方向前进，最开始还有一条勉强成型的小路，渐渐的就没有路了。
　　在靠近树林的地方，安东尼看见了尤迪安。

　　尤迪安只身一人站在树林的阴影底下，看见安东尼他还特意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虽然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安东尼的视力足够好，尤迪安也知道安东尼视力好。
　　很显然，尤迪安是特地在这里等待安东尼的，但他身边既没有坐骑也没有行李。安东尼骑马走到尤迪安面前，就在他内心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尤迪安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亲爱的。”
　　安东尼回了一句好久不见，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尤迪安似乎没有察觉到安东尼的局促，他十分自然地像过去一样上了马，从后面搂着安东尼，然后驱使着马前行。

　　在安东尼心里，八十年前他孤身一人去寻找瓶中精灵的时候，他和尤迪安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虽然身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但心里的痕迹又怎么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
　　安东尼不知道他和尤迪安之间到底算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当时他虽然喝了酒但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他知道自己心里是默许了的，按照尤迪安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哪怕只是轻微地反抗，尤迪安也不会做什么。

　　正是因为清楚，安东尼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看尤迪安的态度，他应该是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安东尼做不到。他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八十年前的惨剧，他也没办法装作不是自己让血族陷入沉睡，他更没办法假装这八十年的分别不存在——他在尤迪安醒来后才猛然发觉，就算自己对尤迪安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他也依然爱着尤迪安。
　　如果真的这么假装了，安东尼自然就可以毫无芥蒂地和尤迪安一起，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讨论出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案。可这样做，是对尤迪安、对血族的不负责，也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
　　一直以来，安东尼都是一个把责任放在第一位的人。

　　.

　　安东尼和尤迪安一起居住在他的城堡的那段时间，尤迪安每个月都会吸一次安东尼的血，其他时候尤迪安都是靠血浆果来解渴的。而在尤迪安吸过血后的第二天，他总是会消失三到五天左右的时间。
　　安东尼从来没问过尤迪安是去做什么了，他觉得两个人之间这点隐私总是可以有的。

　　但很巧合的，尤迪安消失的这段时间，都会有被血族残害的受害者。这里的残害不是个别人被吸血过量致死，而是一家甚至一个村子里的人，包括老幼妇孺全被杀光了。就算是喜欢杀人取乐的血族，通常也只是抓几个人，还因为其他两派势力不会对老人小孩和孕妇下手。

　　八十年前的那出惨案是一个小镇——包括牛羊等牲畜在内，都被一夜之间杀光了。当时正逢尤迪安每月惯例吸完血后消失的时间，那个小镇距离尤迪安的城堡不远，因此安东尼就接了这个案子的调查任务。

　　在安东尼准备出发前尤迪安刚好回来了，但这次他的胳膊上多了一道才愈合没多久的伤痕。
　　安东尼很少在尤迪安身上见到伤痕，问了一句是怎么回事。当时尤迪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是被路上偶遇的雾妖偷袭了。
　　雾妖是一种不算强的魔物，只是较为神出鬼没。他们平时会变成一团白雾，等活物不小心走进白雾的时候再乘机偷袭，就连安东尼偶尔也会中招。

　　尤迪安身上的伤口很小，用雾妖来解释也很合理，安东尼对此也没有起疑心，说了一声要去执行任务就出门了。
　　因为血族和猎魔人并不是友好的关系，为了避嫌尤迪安从不会问安东尼他的任务内容。这次也是像往常一样，问了他需要多少时间后就不再管了。

　　来到小镇后，安东尼越调查越凝重，每一具尸体都符合血族的手笔，而且这种干脆利落的手法实力不够高的血族可做不到。
　　安东尼才调查不到一半的小镇，就基本上能判断,凶手是至少一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暴动的高阶以上血族。

　　可突然，他注意到了一个农夫的尸体。
　　那个农夫的尸体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他手上的干草叉。干草叉的木柄上有着农夫的血迹，而铁叉尖端却有一些血迹的气味明显不属于农夫，安东尼总觉的这味道有一些熟悉。
　　把身体突变成猎魔人后，听觉、视觉、嗅觉会被大幅度提升，体能也会比常人好出不少，但智商和记忆力并不会有明显改变。每个猎魔人都需要把怪物百科倒背如流，还需要熟知许多药水配方、巫术咒语，因此他们没有办法做到过目不忘。

　　安东尼查完整个小镇，除了那个干草叉再发现没有别的线索，于是安东尼拆下了干草叉的顶部。
　　而在带着干草叉的顶部回去复命的路上，安东尼突然想起那个熟悉的气味是尤迪安身上的。安东尼再仔细观察干草叉，确定尤迪安身上的伤口和这上面的血迹完全契合。带着怀疑，安东尼立刻开始回忆相似的惨案和尤迪安消失的时间，发现除了最开始几次之外，之后每一次尤迪安消失后都会有惨案发生。

　　安东尼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干草叉带回了附近的猎魔人分部，遇到了正在养伤的约翰。
　　约翰热情地和安东尼打招呼，但安东尼情绪不高，敷衍了一下将铁叉交给检测员后就在一旁等结果。
　　过了一个小时，检测员告诉安东尼，干草叉顶端的血迹属于血族。

　　听到结果，安东尼的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一段时间，安东尼终于下定决心，他离开分部去了荒芜之地。

　　.

　　安东尼是一个把责任放在第一位的人。
　　因为负责任，所以安东尼会只身一人前往荒芜之地寻找瓶中精灵，许愿让魔物和血族永远沉睡。

　　但也是因为安东尼当时不懂，现在才懂的原因，当时的他才会选择不去问尤迪安或者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就去寻找瓶中精灵——
　　因为他其实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视尤迪安，潜意识里他怕会面临究竟该选择责任还是选择感情的局面，所以他不给尤迪安辩驳的机会直接做出了决定。

　　但此时此刻，安东尼被久违的熟悉气息包围，他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八十年前……”安东尼把手覆在尤迪安偏冷的手上，才接着说，“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尤迪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改为他握住安东尼的手：“然后呢？”
　　被尤迪安握住仿佛给了安东尼无限的勇气，他一鼓作气说：“那个任务是调查一个小镇被屠的真相，我只找到了一个线索，就是带有你的血迹的干草叉。我又回忆了其他相似惨案发生的时间，和你每月出门的日子完全重合。”
　　安东尼回头看向尤迪安，盯着他的眼睛说：“所以我去了荒芜之地，在那里遇到了瓶中精灵。”

　　尤迪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安东尼皱眉：“所以，那件事，或者说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尤迪安反问安东尼：“你想知道真相吗？即使真相会让你难以接受？”
　　安东尼犹豫了一瞬便坚决地点了头。

　　“等过段时间，解决了现在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不过现在……”尤迪安话音一转，“我要先给你惩罚。”
　　安东尼没懂尤迪安的意思，他正准备说什么，尤迪安率先堵住他的话：“你一个人去荒芜之地，有想过要是没出来该怎么办吗？”
　　看着安东尼的表情，尤迪安脸上写满了无奈：“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在这世界上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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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是幽灵车开过的声音！
——
【小剧场】
尤迪安：在这世界上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安东尼大怒：我当然知道这世界已经不当我是人了！还用你提醒吗？
（将尤迪安推下马扬长而去）
——
导致他们分开的原因其实是以前两个人都不爱说、不爱解释。
在安东尼看来，他们是日（动词）久生情，所以对尤迪安的感情不自信。对于尤迪安来说也是同样的。
（大概）很快他们两个就会和好了，我真的不喜欢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