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南冈》奇案洗

18、生死不离尘·八

　　“天色快黑了，公子怎么还未归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藜蒿隐隐有些不安。
　　离旌靠在椅子上，眼看面前几大世门的弟子切磋技艺，各家掌主各怀心思交谈，不由得为明月遗珠拼死去南冈山的几人感到悲哀，权力名誉下，个人命如草芥。
　　“出不了事。”离旌朝程里正看一眼，并无异样，“老头子不可能让他们出事。”
　　“爷爷，这取珠三人还未归来，只有半刻钟了，要是他们回不来……”程景话还未说完，被程里正一双老眼盯了回去。
　　“取珠是小事吗？说回就回？”程里正吹一把胡须，心中忱度。
　　按道理说虚幻结界内既无异兽也无人迹，只是迷雾浓云找珠花些时间而已，三人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未回来已经有些不寻常了。
　　程里正暗自盯着不远处，此次旗门大会当然不可能让三人去南冈山里，天呈阁专程设置虚幻结界，拟作南冈，当作试炼。
　　“你去，带些人马守在出口，人出现立马带回来。”程里正吩咐程景道。
　　“是，爷爷。”程景拱手。
　　离旌看到程景离开，有一丝奇怪，盯着程景的方向，恰好被程里正抓住眼神。
　　程里正示意离旌不要乱动，离旌虽心里有疑惑却也听从，一方面是对程里正，一方面是对兄长放心。
　　这头陈善倒在不离尘的巢穴中，醒来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
　　陈善只觉脑后刺痛，似乎枕着什么东西，正预备用手探寻。
　　“别摸了，是我的腿。”
　　陈善听到南离风的声音，想着此处应当还是不离尘的巢穴，回想起晕过去之前他的剑没入不离尘之身，想来应当无甚危险。
　　“三年前五门齐聚试炼时……”南离风声音冷不丁响起，荡在巢穴中发出空灵的声音，“你可在场？”
　　陈善沉默，脑中又浮现出曾经师弟们，摇头，“不在。”
　　“当真？”
　　“我年岁尚小，按天陈门的规矩无法参与试炼。”
　　听到陈善的话，南离风心中一落。方才见到他斩杀不离尘，寒光入目，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一场面。
　　“若是能动弹就赶紧起来，本公子腿麻了。”南离风消散方才肃穆的语气，重归平静。
　　陈善一阵动静，摸索着周围的墙壁，再仔细感受了一下脚下的石板，发现周围似乎没有沼泽，觉得奇怪。
　　“这应当是另一处地方。”陈善开口。
　　“这么笃定？”
　　陈善嗯了一声，“有微风，且风中干燥，没有不离尘异味。”
　　南离风起身，“你错了，这是同一处。”
　　“为何是同一处？”陈善不解。
　　“你斩杀不离尘后，洞内气息猛的变得干燥，脚下的沼泽突然变成平地，不离尘尸体也跟着消失。”南离风在黑暗中的洞穴里精准拔下方才插入壁体的短剑，“这里根本不是南冈山，我们被骗了。”
　　陈善眉头一皱，“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难不成还真让你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子入禁山？”南离风反问。
　　“那如此说来萧寒应当不会真的有危险。”陈善放下心来。
　　南离风将短剑插入剑身，“你倒是博爱，”
　　陈善不语，摸索墙壁想着怎么出去。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声，陈善仔细一听，是萧寒。
　　“陈公子，还有那位黑衣公子，你们在里面吗？”
　　南离风不应，陈善开口，“是萧寒公子吗？我们在里面。”
　　“你们赶紧出来呀，我找到明月遗珠了。”
　　南离风心中一动，陈善更是心里一落。
　　“萧寒公子可否帮我们看看出口在何处，洞中无光，我们被困于此，实在不知往何处去。”
　　萧寒回应，“二位公子等一下，我立马进来。”
　　听到萧寒要进来，陈善刚想提醒他当心些，就被南离风捂住嘴。
　　“他不是萧寒。”南离风轻声在陈善耳边低语。
　　“没有玉佩声。”南离风再次开口。
　　陈善眉目一凝，仔细听去。
　　洞中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将被放大。只听见有一脚步不断靠近。
　　来的时候陈善记得萧寒身上一块瓷白圆花坠，走起路来会发出细细的声响，平常听不出来，只有安静到一定程度才会有。
　　“陈公子？”萧寒开口，似乎在不远处。
　　“我们仍在幻境。”
　　南离风已然看穿这场试炼，只是不知道程里正安排一个假的萧寒是何居心，因此变得谨慎起来。
　　他不怕神鬼异兽，唯独对人心防备有加。
　　南离风悄然无声拔出短剑，眼神即使在黑暗中无法聚集，也显得更外谨慎。
　　“陈公子？”萧寒又叫了一声，“这洞中着实暗得紧，我自小就怕黑，实在不敢往前走，应当也没两步路了，公子要不试着往我这方移动些？”
　　陈善放低身子，缄口不言，碰了碰旁边的南离风，发现对方身体僵硬，呼吸也十分轻微若不是离得近几乎听不见。
　　想到萧寒在不远处，对方随时可能靠近，身旁的南离风又好似警备中，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善不得已开口。
　　“萧寒公子若是怕黑就不必往前了，我们摸索着慢些出来。”陈善说完等着萧寒的反应。
　　可陈善说完后许久，对面似乎没人，空荡荡进来的只有风。
　　“萧寒公子？”陈善试探性开口，“萧公子可还在？”
　　没有回应，果然有问题！陈善心想。
　　陈善拔出短匕握在手中，进一步放低身子，唤起所有感官，高度集中听着动静，心中闪过一丝不寻常。
　　良久，陈善再次开口，“萧寒公子……可还在原处？”
　　陈善问完仔细听着，突然耳边一阵热风，一个气声从耳边直入脑中，“我在这儿。”
　　陈善一惊，热气还未消散直接一脚挥舞过去，本以为会有人结果只是蹬到墙壁后退了几步。
　　洞内安静，陈善心跳飞速，在洞内格外突兀。
　　“你是谁！”陈善努力平复心跳，低吼一声。
　　对面又是一片安静，此时陈善孤身一人。原本身边是南离风，可方才声音断然是萧寒，让陈善更加心惊。
　　想起方才南离风所说仍在幻境中，陈善心中消解了一丝慌乱，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短匕。
　　陈善反手握短匕，大气也不敢出，四周没有空荡荡。
　　忽然一股风从正面袭来，陈善一个闪身便躲到一边，可还未停歇，又是一阵风从陈善侧面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带起来的风温和平缓，不似要置人死地的剑风。
　　“到底是谁！”陈善低声压气，“光明磊落些莫要鬼鬼祟祟！”
　　陈善说完，周围的风似乎停了。猛然间，陈善感觉有几只手掐住了自己脖颈和脚腕，那几只手分明是人手，触感和温度都只有人还能拥有，不是萧寒就是南离风。
　　那几只手掐得紧，好像带了多大的仇怨，陈善挣扎不了，被掐得有些窒息，握着短匕的手剧烈颤抖。
　　此时摆在陈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举起短匕刺向眼前人，选择活命，这样既得了明月遗珠也成了天下掌主。虽然会背上骂名，但试炼就是有风险，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二是不作反抗，命丧黄泉。保留了名声，可也没人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毕竟试炼有可能会丧命。
　　艰难抉择间，陈善感觉空中的风越来越虚弱，眼前金星四起，一张张小师弟的脸在星光中光亮又暗去。
　　“这下终于去见他们了。”
　　陈善手指一松，短匕滑落在地，陈善彻底闭上了眼，同时脖颈和脚腕间的力量散去，好像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