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九月风过

14、014 逆行遗祸

　　藏书阁里，满地狼藉，乔夏顾不得收拾残局。

　　“《冰炎修习录》……《冰炎修习录》……找到了！在哪里，在哪里……”在一座座高过几人的书山后，乔夏捧着一本残破不堪的旧籍，激动地双眼发直。

　　这属于藏书阁的死角，收录的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下保留的残页，因为都是些有前因没后果的野史乱闻，假得离谱，素日里绝无人愿意在此花费时间，连饭后谈资都轮不上，只不过长期未得人清理，干脆就一直这么堆放着。

　　巧的是，乔夏以往整日在藏书阁里躲着，闷得不行，只能寻书打发时间，那些修灵秘籍自是不感兴趣的，实属无奈，才来翻翻逸闻打发时间，没想到这里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狗血，看得乔夏乐不可支。

　　某天无意中，浏览到几张残页，夹在一本旧籍中，语焉不详，但看起来太过枯燥，明明是正儿八经的修灵心法，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将这格格不入的纸张又塞了回去。

　　直至今日，乔夏才蓦地回忆起来，那上头的一些文字。

　　乔夏翻来覆去研究着古籍残页上的每一个角落，终于，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起来。

　　“逆关天劫”四字，重现眼前。

　　************

　　天已大亮，藏书阁正门大开，乔夏从里头晃悠悠走出，神情恍惚。

　　阳光刺得眼疼，乔夏抬手，微微眯着眼，愣在原地。

　　残页上说的是真的吗？

　　该怎么办呢？

　　现在去哪里呢？

　　乔夏有些不知所措，满怀心事闷头走着，全然不顾四周有目光聚集，再走两步，哐啷撞上一人，连连道歉，低头绕过又继续前行。

　　“阿乔。”

　　乔夏手臂一紧，被刚才撞上的人一把拉住。

　　“小师父。”乔夏见到莫善，缓过神来，再看四周，原来竟下意识地走到了莫善的住所附近。
　　“怎么了？是来找我？”莫善见乔夏眼眶发黑，精神差得很。

　　乔夏点点头，又忙摇头：“我有些闷，下山找铃铛的。”

　　莫善不无担忧，铃铛的弟子居，明明在相反的方向。

　　乔夏反应过来：“哦——我走反了，哈哈。那什么，小师父，我就先走了。”

　　莫善拉过乔夏：“我陪你走走。”

　　乔夏害怕莫善看出自己的异样，连忙拒绝：“不用不用。”

　　莫名的疏离感，让莫善有些不安，但也只当是乔夏修炼太过紧绷：“阿乔，我最近在研究新的铸造，没那么多时间去三冷峰，你怎么样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问题，戳中乔夏的心事：“我……我似乎遇到了瓶颈，始终跨不过去。我如果真的无法突破，该怎么办……”

　　莫善看着乔夏抠着归元珠的手指，抚了抚她的眉心：“阿乔，尽力过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这个世界上，路有千万条，怎么走，都是好路，都有不同的风景，都能遇到不同的人。哪怕真的没有走上心心念念的那条路，也不用遗憾，不要难过。”

　　“不，我偏要走这条路。”乔夏本就感到沮丧无助，只想听亲近的人说说鼓励的话，却没想到得了一番安慰，更生出愧疚，蓦地气恼，转身跑开。

　　“……”莫善手臂微抬，想赶上几步，胸膛一阵猛跳，只好停下。

　　******************

　　铃铛走在去三冷峰的路上，心中忍不住疑惑，为何莫善师兄会叫我替他看看乔夏呢？

　　难道乔乔好久没见我，想我了，但不好意思同我说？

　　哈哈，也好，本来也准备来探望一番的。

　　铃铛哼着小调，一路小跑，来了乔夏的小木屋，却不见乔夏的人影，绕着院子转了几圈，才忽然发现，乔夏蹲在屋后凹处的小角落中发呆，旁边还倒着熟睡的便便，看来蹲了很久了。

　　“乔乔，吓死我了，你藏在这里干什么？”铃铛上前蹲下，帮乔夏抚开了头发。

　　乔夏回过神，笑起来：“嗯？没良心的小铃铛，终于想起来看我了？”

　　铃铛撒娇：“别这么说嘛，师父看得紧，每日都要检查修行成果，再说了，你也忙得很，正好也不要打扰你。”

　　乔夏捏了捏铃铛的脸：“你说的都对。”

　　铃铛见乔夏状态看上去不错，笑道：“莫善师兄还担心你，非让我来看看，我就说，乔乔开开心心的能有什么事。”

　　乔夏听到莫善的名字，神情有些不自然：“是吗……”

　　铃铛打量了一番乔夏：“乔乔，不过你看起来还是憔悴了不少，修灵没少吃苦头吧。”

　　乔夏摇摇头，为自己鼓气：“我不怕吃苦头。铃铛，我一定要去须臾书院。”

　　铃铛点头，拍着乔夏的肩头：“嗯！你可以的！乔乔，你也别太大压力，就算去不了，你服个软，师父也不会真赶你走，留在咱们沧波山也是顶好顶好的。至于你那个恩公，早晚能有别的机会见到，你别难过。”

　　“看你说的这些。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什么时候折腾过自己？”乔夏挤出笑容。

　　她嘴里说着，却听到内心里的一声叹息，铃铛，连你也觉得我去不了吗。

　　心里摇摆不定的那根嫩芽，终于扎了根。

　　*********************

　　离选拔名额确定只有三日了。

　　四人名单，实则早已拟定，有三人是资历稍长的师兄，还有一人是表现颇佳又被提前预定的铃铛。韶光虽也算得上不错的人选，但却并不想离开沧波山，而金光，还在入门突破处挣扎。

　　沧波山千余双眼睛，在此时，全盯着三冷峰上那个小木屋，大家都想看到骰子落地后的结局。

　　三冷峰上，一切如常，无比宁静，丝毫没有突破境界的反应。

　　**************************

　　三日后。灵境台。

　　这是往日弟子们较量的地方，今天，独山将在这里，在沧波山众人的面前，为几名新弟子授予入选印章。

　　已拟定的四人，此刻正站在中央，接受众人的祝贺。

　　“今年还有一个附耳名额，是由莫善推举。这名弟子，入沧波山十余年，无所精进，本无法有此殊荣，但念在其精神可嘉，可破例给予一次机会。只要她能达到凡境初阶，便可随其余四人一同前往，但若无法达到，自行离山。”独山的声音向四面扩散。

　　大多数人心知肚明，这说的就是乔夏。还有一部分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悄悄打听着，一时议论声起。

　　莫善的目光，始终未离开乔夏。

　　“乔夏，可还要履行赌约？”独山给了反悔的余地。

　　不见人回话，众人四处寻找着目标。

　　“当然。”乔夏的声音传来，人已到了灵境台下头。

　　齐刷刷的目光朝乔夏望去。

　　灵境台上的铃铛，朝乔夏握了握拳头，为她打气。

　　咚，咚……

　　乔夏一步步走近了中央，站在独山的面前，闭上了眼：“请师叔记得说过的话。”

　　“不用你提醒。”

　　独山抬掌，掌心对着乔夏，手起风动，光亮汇聚，笼罩在乔夏周身。

　　白光为凡，青光为灵，而此刻的乔夏，身上的光芒是……

　　什么都没有。

　　“消失了？”

　　“我没看错吧，没有光亮……”

　　大家窃窃私语，没有光芒，就意味着，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入门弟子。

　　莫善的拳头紧紧攥着。

　　独山意味深长地看着乔夏，似有不忍。毕竟，大家都期待亲眼看到奇迹。

　　“快看！”

　　正欲收回掌心，乔夏体内有微光淡出，渐渐聚拢，渐渐生辉。

　　微芒之白。

　　“是白色——”

　　“天，还真的是！”

　　独山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收掌，再验了一次。

　　白。

　　“你做到了。”独山冷淡地公布着结果，嘴角却勾着笑。

　　乔夏睁开眼来，耳畔都是灵境台下的祝贺，这一刻，难以形容，这么多天的苦熬，这么多天的挣扎，终于……

　　“独山师叔，请你履行承诺。”乔夏扬起笑容。

　　独山看着乔夏，脸色又变得难看，但也未犹豫，转身向灵境台下大声道：“乔夏资质平凡，但向善之心如初，从未言弃，是合格的沧波弟子。莫善师弟十几年如一日地耐心教导乔夏，从未放弃，实乃师道典范，我独山自愧不如。如今，乔夏既已达凡境初阶，按规则，可前往须臾书院附耳修习。”

　　“太好了，乔乔！”铃铛疯狂地挥着手。

　　四周叫好声一片，乔夏都听不见，她着急地四处搜寻着，直到与莫善四目相对。

　　那一刻，整颗心，都松了。

　　只有两人才懂的相视而笑，如此温暖，如此心安。

　　“今日起，你们五人将探寻新的修灵之路，望你们在须臾书院，潜心修行，继续匡扶正道，莫忘使命。”

　　独山化灵为章，光斑印在乔夏的手背，消失在体内。

　　小师父，我做到了。我再不是你的拖油瓶，我今后一定是你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