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歌》阿莓粒

2、第二章·情切切小白辞千荷，意绵绵无双冠百花

　　“哟，小道长下山来了！怎么，这副打扮是要出远门么？”

　　镇上酒肆的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了背上负剑肩挎行囊的白墨，“你这回来得可巧，我们这儿新酿出来一批千荷酿，你闻闻，香得很呢！”

　　白墨压下心里的郁闷情绪，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一些，边点头边回答道：“师父派我去送信，大概要十余日才回得来呢。这酒你暂且替他存下几壶，等他下回亲自下山来你再卖给他。”

　　“好嘞，保准替他存着！小道长慢走啊！”

　　白墨微微躬身作揖，“先替我师父谢过了，告辞。”

　　码头边上，冯家阿婆一如既往地向过往的行人吆喝着自家做的荷香糕。

　　“小道长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冯家阿婆常年寡居，见着白墨就欢喜，简直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来疼。

　　“是冯家阿婆呀，您老人家这几日有没有按时服药，风疾可好些了？还经常头晕吗？”

　　白墨迎上去，就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搀起冯家阿婆的胳膊。

　　他本就生得一对圆眼睛，眼角有些懒洋洋地耷拉下去，叫人想到不足月的幼兽。

　　总之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更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爱怜。

　　“你上次带来的驱风散别提有多好用了，我老婆子吃了大半个月，这风疾就再没犯过，连带着这头也不晕了，就好像呀，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似的！”

　　冯家阿婆握着白墨的手，用自己粗糙的掌纹轻轻摩挲几下，“你和你师父给我们镇上的人帮了这么许多的忙，可真是大大的好人！是我们的活菩萨呀！”

　　再听说白墨这次要出去好几日，这老太太简直有些心疼起来，硬是把准备拿来卖的荷香糕都用一大片荷叶包起来，强行塞进了白墨的怀里。

　　“外边不比镇上，万一你吃不惯那些东西呢？这荷香糕你拿着，要是饿了就用来填填肚子也好。老婆子家里穷，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几块糕点，就请小道长收下吧，不然我老太婆可要生气了！”

　　白墨方才闻见糕点的清香本就觉得有些肚饿，既如此也就不再推辞，“行，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阿婆，我下回再来看您！”

　　“好好好，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啦！阿婆放心吧！”白墨一边往渡河的船上赶，一边朝着冯家阿婆不住地挥手。

　　小船缓缓离岸，白墨望着越来越远的小方山，心中突然有些戚戚，不知道在这千荷镇之外，等待着他的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呢？

　　原本一直藏在白墨衣襟里的白花花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沿着道袍的领口一路爬到白墨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白墨笑一笑，把白花花拎下来抱在怀里，“不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白花花在他怀里亲昵地蹭几下，眨巴眨巴眼睛。

　　虽然这坨肥肉平日里没有一点儿用，不过可爱是真的可爱啊，白墨把白花花举到面前，用脸贴着，闭上眼睛拿鼻尖戳戳自己的小灵兽。

　　白花花被他戳得痒挠挠的，在白墨的手里别扭地折腾了几下就放弃了挣扎。

　　毕竟啊，白墨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下了船，展现在白墨面前的是一个比千荷镇热闹得多的街市，街边各种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如织，大多衣着华丽，其中甚至有几个身着西域服装的外邦人。

　　白花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一下子钻进了白墨的衣襟内。

　　“啧啧啧，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白墨隔着道袍拍了拍躲在里边的白花花。

　　望着这四处洋溢着繁华气息的城郭，白墨轻轻快快地一步从船边跳上码头，再稳稳落地，抬头仔细端详着不远处高大的城门。

　　砖石堆叠起数十米高的城墙，城墙正面挖了一个拱形的城门，城门两边各有士兵把守，朱红色城门的正上方是一块牌匾，端端正正地写着“青江”二字，笔力遒劲。

　　青江，四方来客聚集之地，人口繁多，种族复杂，地方风气也因此极为开放。除此之外，此地的商业更是发达，小小一座城中汇集了天南海北的客商，可以买到各种奇珍异宝，实在是一个增加眼界的好去处。

　　“尤其是那青江城中百花苑里的姑娘，堪称一绝！那姿色，那腰肢，啧啧，都甚是曼妙啊。对了，特别是当年那个叫玉霜的……”

　　金光散人闲来无事时常给白墨讲他少年时期的游历，每次讲到青江城总少不得要提起城里的百花苑，然后闭着眼睛露出一副浮想联翩的陶醉模样。

　　白墨每每想起，总觉得这老头子年轻时候必定欠下过不少风流孽债。

　　入了城，白墨一边嚼着荷香糕，一边走马观花地望着街边数不清的摊位和铺面。

　　师父当真是没有骗他，胡椒玉果、绫罗绸缎、金器玉石、武器兵刃、奇珍异兽等等，平常连见都难得一见的珍贵物什，在这里都被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卖，简直看得他眼花缭乱。

　　再往前，只见许多人都围在一处。从装束上来看，里面是三教九流齐聚，既有市井摊贩也有纨绔公子，一个个都只顾着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白墨看得心里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奇观。

　　无奈白墨个子不算太高，前面挤着的人又太多，他只听见周围的人都喊着什么“无双”，视线里却只有前面几个大汉的攒动的肩膀。

　　他在人堆里被挤得透不过气来，只觉得胸口的白花花大概已经被压成了一块扁平的荷包蛋。

　　然而身后的人群越聚越多，全都紧挨在一起，叫他动弹不得，根本没法子抽身出去。

　　接着便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高声道：“恭喜无双姑娘取得花魁称号！现在，就请我们的花魁放飞金蝶！”

　　底下的男人们发出一阵欢呼。

　　一股躁动在人群间传开来，霎时间，所有人都把双手举过头顶，仿佛在争抢什么东西，场景颇为壮观。

　　白墨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的手脚被挤得血流不畅几乎麻木，努力靠最后一点知觉抱住怀里的荷香糕。

　　直到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飞下，停在了白墨的鼻尖上。

　　身旁一个汉子看他一眼，突然大声喊道：“金蝶停下来了！”

　　身旁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接着刷地向两边分开，在白墨面前清出了一条路来。

　　情况变化得太快，白墨还来不及反应，竟不知该作何举动，只呆呆站着，摘下脸上的金蝶放在手心里细细察看了一番。

　　原来不是活物，却是以极薄的金片雕刻而成的，双翅雕花尤为精妙，几乎达到了美轮美奂的地步，探近了瞧，甚至能看清蝶翅上一块块细小的鳞片。

　　而使之得已翩翩飞舞的机巧则藏在蝴蝶腹内，通过两根金丝分别与翅膀相连。

　　白墨正欲惊叹，抬眼却看见白发红衣的美艳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

　　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来，轻轻捻起他手中的金蝶，眼神在他周身上下来回转了一圈，这才微启朱唇，道：“金蝶还我，我归你。”

　　声音清润，温柔无比，钻进耳朵里一圈圈地缠绕回响，只听得白墨心跳都快起来，脸上只顾着发烫。

　　“跟我来。”女子浅浅一笑，含羞带怯。

　　好一幅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周围的人都看直了眼，只剩下一片鸦雀无声。

　　白墨只管一口口往喉咙里咽着唾沫，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个，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有要事在身，怕是……”

　　“公子这是，不喜欢无双吗？”

　　女子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哭腔，再抬起头时，浅浅笑容已然不见，丹唇紧抿，含情的明眸中闪着几点泪光，简直要看得天怒人怨。

　　“姑娘，姑娘你别哭啊……”

　　大概是受金光散人的影响，白墨也是个颇明白怜香惜玉的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一看见就慌了神，即使眼前的这位无双姑娘分明比自己还高出半头。

　　他双拳紧握，低着头，暗暗下了决心似的，“我跟你去就是了。”

　　那女子便又哧地笑了，牵起白墨的手就往一座花楼里走。

　　白墨不敢拒绝，亦步亦趋地跟在这无双姑娘的后面，只来得及在入楼之前望一眼挂在楼上的镶了金字的招牌。

　　百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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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误会，其实无双是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