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空有》毛笔小旧

63、第六十二章 福祸相依（下）

　　空有还没弄清楚眼前事情到底如何，只见高阳师姐又气煞煞地拨开众人赶来。
　　高阳她瞥了空有一眼，转而对那位半神作了揖：“有疾大人，我们师父有请。”

　　那半神有疾闻言却不动弹，只将眼神越过雷鸣，看着空有，应了声“在下知道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身走入乌泱泱的精怪鬼头里，朝学府大厅去了。

　　见那半神走了，高阳师姐才怒气难扼地甩了甩衣袖，问空有：“这是怎么回事？”

　　空有自己被抓进岛也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心下其实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又遇上麻烦事了，于是恭敬回道：“师姐莫急，待我问问。”

　　说着她便钻入满场的精怪鬼头中，下水捉鱼似的，提起了一对魍魉扔到了大白狐掌边。
　　大白狐配合地低头怒视两只小鬼头，那两个鬼头便被吓得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

　　“快说，怎么回事？”空有插着腰昂起头，尽量显得凶残一些。

　　那两只魍魉报团一缩，眼神在欲念兽锋利的爪子和叉着腰的邪神之间晃了晃，当即此起彼伏地颤抖着说：“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是我什么？”空有不耐烦地打断了它们。

　　魍吓得不敢说话，魉却还在重复着：“是你，是你……”

　　空有听得头晕脑胀，哐哐上前两步，一把提起那只魉扔开，对魍怒道：“你说！是我什么？”

　　“是你当日用邪术把我们困进了青色短箭里，我们在里面熬的好苦，美景美食不可及，还要遭仙子们欺负……”那魍哽咽着说道。

　　“熬？莫非真如那雷鸣仙子所说，你们被困至今？”

　　“秋去又春来，好苦，你......”
　　那只魍又不满空有这个始作俑者打断它的哭诉，纵身欲跃，无奈被大白狐一爪按下。

　　空有看着满脸委屈不似伪装的魍，皱皱眉头，自己当时明明只做了个简陋的幻境，怎么困了这些人那么久？
　　“你若是说谎，小心本神把你关进鬼火地狱里！”

　　鬼火地狱是之前盛行的有关空有所造幻境的谣言，此时用起来依旧管用，只见那小东西当即吓得语速如飞：“我没有说谎！我今日才出来，我们被半神大人带到此处，是半神大人和预神知如解开了水隐幻境。”

　　空有闻言和大白狐相看一眼，大白狐曾经亲身体会过空有的幻境，他一醒来便将其破了，破水隐幻境对半神有疾而言应该也不是难事，何必专门跑到至清岛来？半神这样绕弯子，像是为了告上空有一状刻意而为。

　　大白狐瞧着那只魍问：“那在此之前，你们连同水隐箭是在何处？”

　　他气势压人，尤其是神兽身时，对精怪鬼头有着天然压制作用，那魍连连往后飘了几步，喊着“我不知道”，就钻进了人群里。

　　空有问完话，抿着嘴看向高阳师姐，意在表示此事自己真的不清楚。

　　大白狐帮空有说道：“高阳仙子，事有蹊跷，此事还需深入调查。”

　　高阳在一旁听着，也发现了可疑之处，于是怒气消了些，眼睛看向满场院闹事的精怪鬼头仙子女仙，心一横拉住空有低声道：“此事若不阻止，恐会酿成大误会，跟我进去和那半神对质。”

　　“多谢师姐！”空有笑笑，她知道高阳师姐终归是护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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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半神见空有闯了进来，便拱手作揖，谦卑有礼，相比之下空有倒更像是来闹事的。

　　预神和师兄师姐们围着半神，似乎是在商量什么。

　　空有开口便说：“师父英明，外面那些人是我关进水隐箭的没错，但我制造的幻境三日便能破除。当时徒儿只是想让他们离开巨西平原，至于他们如何被关到今日的，徒儿全然不知。”

　　师父微微叹气：“此事棘手之处并不在此。”

　　边涧大师兄补充说：“无论事实是不是你所为，外面那些人已经认定困住他们的人是你了，待他们出了至清岛，四处宣扬，一传十十传百，空有师妹你的名声就更耸人听闻了。”

　　那半神有疾又补充道：“不仅如此，连带着至清岛的名声，都会陷入谷底，最终难以收拾。这也是在下为何把那水隐箭带来至清岛的原因。”

　　空有想此话倒也有理，原来半神是为了至清岛的声誉才绕了这个弯子。

　　大白狐问道：“半神大人，你是如何得到那水隐箭的？”

　　“神兽大人，那水隐箭是在下的手下于洛河岸边草丛内拾得。”

　　大白狐闻言不再多问，心知无论有疾存的什么心思，结果都一样：外面那些人认定了是空有诓骗了他们。

　　众人陷入沉默，高阳师姐上前说：“师父，外面都是些乌合之众，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去！”

　　师父沉眉敛目，略微想了想，背过身去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门外众人见是大名鼎鼎的预神，皆低腰匍匐，又频频抬眼观看。

　　“高阳你糊涂了，众口铄金，此事让空有自己去查吧。”
　　说完，预神就不见了，场院上的精怪鬼头们稀稀拉拉生疏地说着“恭送预神”。

　　空有眼看着师父走了，追了两步，却只见满场院的精怪鬼头怒目相向。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被栽赃了，心下气不过，抬起手用刚刚恢复的神力造了一个小火苗，只是往那精怪鬼头们的身前送了送，那些人便吓得往后躲。

　　“你在干什么？”师姐问她。
　　“没，没什么。”空有立马收起火苗，转身笑了笑，“师父让我自己去查，可是我如何查呢？高阳师姐可有高见？”

　　高阳双手抱剑，严肃着思索片刻便提议空有从找到水隐箭的草丛查起。

　　空有心想也是，此外也没有其他头绪，只是这草丛在哪儿还得问那半神有疾。
　　她刚想问有疾，那半神却抢先一步不紧不慢说道：“在下此次前来只管通知至清岛，如今已经完成任务，告辞。”

　　说着那半神便一手往后背着，往外走去，步移影动，转瞬便不见了人。
　　空有歪了歪脑袋，没想到那半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连水隐箭从哪儿捡的都没来得及问。

　　她略微想了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抬步也往门外一跃，落入精怪鬼头中，回头提醒大白狐：“快帮我追那半神！”
　　大白狐闻言便也纵身跟上了空有，一人一狐循着那半神的踪迹一路追去，直追到廊桥那里。
　　空有问那守桥仙半神是否已经出岛，守桥仙答道刚走。

　　二人又穿过了萤石点缀的廊桥，出来后，大白狐左看右看，狐耳微微一动，低声说道：“跟丢了。”

　　“怎么会，还有大白狐你追踪不到的人吗？”

　　“他早有防备，出了廊桥后便敛了周身气息。”

　　“好一个半神，果然有问题。”空有说着踢开了脚下一颗石子，她开始怀疑水隐箭的整件事是不是那半神一手促成的。
　　但她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依旧洗不清污名。

　　一人一狐只好准备打道回府，转身却见廊桥中有一人影走来，步步郑重，待走近来才知是大师兄边涧。

　　“大师兄！”空有作了揖。

　　边涧没作声，澄澈的眸子望着他那头上已然出了细汗的师妹，半晌，才说：“我奉师父之命来送空有师妹。”

　　“什么？”空有会怀疑自己听错了。

　　“师父早已料到你近日会出岛，但没算到是因为一支水隐箭。他说……”边涧师兄眼睛看向了大白狐，“此事你们要自己去查，千万不可把事情闹大。”
　　说着边涧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簪子来，那木簪子油亮温沉，形似一把长剑，一看就是男子束发所用之物。

　　“此木簪是师父给你的，意在让你扮做男儿身，千万不能泄露身份。”

　　空有一番话听下来已是愣在原地，本打算回了至清岛再筹划如何找出那半神有疾问个清楚，没想到至清岛的大门已经对自己关上了。

　　自从出了巨西平原，还未有过此种伤怀之感，至清岛的时日恍然一去，竟然已经如此之久，久到自己听完大师兄一席话后，竟然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还是大白狐冷静的声音提醒了自己：“新神，快接过木簪。”

　　空有眼眸一转，竟然顿觉眼眶一阵温热，抬起头来，接过木簪，向大师兄和他背后的至清岛鞠了一躬：“多谢师父，多谢大师兄。”

　　边涧是至清岛的大弟子，心下虽已十分不忍，但还是整饬回道：“师妹莫要客气，毕竟你依旧是至清岛的弟子，查清楚后再回来便是了。还有一物……”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白色酒壶来，是云生师兄。
　　边涧将云生酒壶递出：“师兄仔细想了想，我不能亲身帮你查案，有些放心不下。刚好云生困于酒壶中，闲着也是闲着，你把他带去吧。”

　　“什么？”酒壶中的云生问道，“大师兄你刚刚可说是带我出去游玩，如何变成查案了？”

　　空有不等云生多说，将那酒壶一把接过：“多谢大师兄！”

　　“云生见多识广，为人活络，且能与你作伴，记得随身带着他。”

　　云生听大师兄如此夸他，便接道：“大师兄说的甚是。”

　　如此，空有心下才轻快了些，一来有云生师兄插科打诨，二来能够把云生酒壶带走，说明至清岛并未驱逐自己这个惹事不断的邪神。

　　“好了，去吧。”边涧又朝大白狐郑重地一揖，“请神兽大人照顾好这二位。”

　　大白狐稍稍矮了矮身，再起身，那边涧大师兄已经回了廊桥，转瞬不见。

　　空有还在原地，一手提着云生酒壶，瞅着至清岛缭绕的烟雾和点点明灯。

　　“走吧。”大白狐说。

　　“去哪里？”

　　“平穹城。”

　　“本神总觉得忘了什么。”

　　“是这个吗？”
　　大白狐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空有的小白包裹，包裹一落地，扑腾飞出了一只小黑雀。

　　“小黑！”小黑雀扑腾着要往她脸上扑，被她又惊又喜地挡住了。
　　“大白狐，你如何提前备好了这些？”

　　大白狐往前走了几步，才说：“知如上神，不仅提前告知了边涧，也告知了我。”

　　“……师父。”空有转身又看了一眼济水之上烟气缭绕的至清岛。

　　云生酒壶却顿生不悦：“师父怎么没告诉我！就因为我变成了酒壶，便不重视我这个优秀的徒儿了？”

　　空有闻言只是笑笑，她此刻没有兴致与云生斗嘴，也没抓住机会找云生讨要连影子都没见着的古籍《芒印》。
　　虽然自己之前做梦都想破了封印，离开至清岛，回巨西平原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如今却不是滋味。原来离开师门和离开巨西平原是差不多的感觉，前几日佩乐才离开至清岛，今日便轮到自己了，这一桩桩事情下来，还真是山回水转，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