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汝鄢行歌

13、第十三章

　　早在白灵薇叫出“洛神”的那一刹那，森罗万象的入口就被洛一秀一剑劈开了。其他人甚至只看到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只留下入口镜面一圈圈的涟漪。
　　这次连白雀都没有再生气他坏了规矩：“事情有变，还请诸位将其他试炼境中的弟子带出。”说罢，他也抽出无妄断水追着洛一秀而去。
　　林洲美目圆睁，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而丹渥和其他已经开始组织其他境中的弟子有序退出。
　　洛一秀沉着脸在青萝境中狂奔，他平时总是笑，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艳丽；可如今他不笑了，星子一般的桃花眼只剩凛冽，看起来竟有些说不出的可怕阴鸷。
　　他御剑速度极快，朝着问罪碑的方向狂奔——
　　因为白灵薇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而另一边，离白灵薇最近的李长音也瞬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几乎是立刻就出手与她抢夺九叶莲华。其他人看见他们突然动起手来都莫名其妙，左斌大叫道：“李道友，这是何意？！”
　　“她有问题！”李长音沉声，但他刚刚受了重伤，完全不是白灵薇的对手。只见她左右闪躲，速度快得不同寻常，一边逗耍着李长音一边娇笑道：“洛神的徒弟倒是跟他一样不懂怜香惜玉，不管是不是无辜少女，上手就要杀呢！”
　　众人一听李长音说她有问题皆是大骇，再加上白灵薇的实力与她炼气三层的修为完全不符，一时之间都起了疑心。南冥仙宗的徐修洁道：“无论如何，先将白道友制服！”说罢便提剑冲入战圈。
　　“可她毕竟是青玉门的人——”
　　李长音加一个徐修洁，两个人都是三宗的精英弟子，但却丝毫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炼气三层！
　　场外的林洲见状不得不接受自己门下的弟子有问题的事实，只好也入了青萝境！
　　白灵薇眼中弥漫着鲜艳的赤色，而李长音全神贯注想要抢夺她手中的九叶莲华，她便道：“看来你也知道你师尊需要这东西，南冥仙宗好大的手笔，这样的珍奇仙株也敢抛给你们这群小鬼抢夺……洛神这次是注定要空手而归了——”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天边地面同时突然弥漫过来一片星辰。原本的蓝天绿草皆被侵袭，众人如入宇宙，看着四周波澜壮阔、气势万千的星相不知所措！
　　白灵薇脸色一变，食指扬出一根红线，将步步紧逼的李长音和徐修洁等人击退！
　　九叶莲华在她手中闪烁着圣洁的光芒，这光芒在星空之下越发明亮。她浮在空中，长发随风舞动，表情倒是很平静：“洛神来的真快，能再见到一次中天大衍术，也不算亏。”
　　——洛一秀竟然已经到了！
　　他与“白灵薇”对峙，而眼睛原本的黑色被一片瑰丽星辰所替代，状若神明。他看了看她，冷冷道：“丛星，是你吧？”
　　白灵薇“咯咯”笑起来，点了点头；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血阴宗主丛星盯着眼前的画面，温柔道：“是我呀，洛神，真是好久不见了。”
　　堂堂血阴宗主，不若魔女般妖媚绝伦，却像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女，容貌仅是出众，脸蛋圆圆的，有一双水汪汪的无辜鹿眼，看起来是个极讨喜的邻家姑娘！
　　“师尊！”李长音抹了嘴角鲜血忍不住唤道，洛一秀没有看他，只是紧盯着眼前的白灵薇，回应道：“长音，你去疗伤，这里交给师尊。”
　　“那就是……洛神么……”徐修洁喃喃自语，然后看着头顶和脚下这几乎没有边界的星空叹道，“中天大衍术……我竟有幸得见！”
　　其他人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虽说大家都知道洛神以绝招中天大衍术闻名天下，但极少有人真的见过他施展，没想到竟是如此浩瀚的星辰境！
　　就连李长音本人也有一瞬看得失神……太美了，如同把宇宙切下一块供他驱使！
　　这就是天阶下品的星相法体！这就是他的师尊洛神洛一秀！
　　难怪，难怪师尊一直不教他中天大衍术的基础心法……这样高深的咒术哪里是一个炼气期弟子能上手的！
　　小弟子们都屏息不敢出声，洛一秀看着白灵薇，继续道：“你这次劫持的是青玉门主的徒弟，丛星，你是在对修仙界宣战吗？”
　　“洛神说笑了，天魔大战的时候就注定了修仙界与修魔界从此势不两立，还需要特意宣战吗？南冥仙宗也好，青玉门也好，我并不怕他们。”
　　说罢，丛星顿了顿，小鹿般清澈温柔的双眼里满满都是缱绻的温柔：“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状况如何了……看你那么着急找九叶莲华……洛哥哥，你还撑得住吗？”
　　她这样一喊洛一秀便勃然变色，嫌恶道：“别跟我攀亲戚，丛星，若你在我面前，我必杀你！”
　　他迟迟不动手，就是顾忌此刻捏在白灵薇手中的九叶莲华！
　　显然丛星也知道这点，她叹了口气：“洛神好不讲理，之前贵派的白长老夺了我的双胞胎炉鼎，前些日子你又在原河镇把我的男宠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苦主到你面前，你还要喊打喊杀……堂堂三宗云瑶，竟然这么野蛮？”
　　洛一秀没有心情再跟她废话：“你交不交九叶莲华？”
　　“你喊我一声星儿妹妹，我心情一好就给你啊。”
　　……其他人听到这番对话脸色微妙，李长音更是气愤：“魔女，你胡说什么！”
　　丛星笑道：“你这徒弟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没想到性子也那么暴躁。洛神，这么想要九叶莲华，你自己来拿罢。”
　　说罢，洛一秀立刻攻了过来，四周星辰也向她汹涌而去！
　　白灵薇的身体被境界压制，双脚如入泥淖，根本不可能动弹；但她面带微笑，手中腾起赤色火焰，竟是要拼在洛神打败她之前将九叶莲华瞬间烧掉！
　　李长音大惊，虽然师尊从来没有告诉他他究竟在找什么东西，但他也不傻，自然听出这仙株对师尊的重要性，于是也下意识将灵力集中在双脚飞速前去抢夺！
　　电光火石之间，白灵薇被洛一秀击中，随后将着火的九叶莲华抛在空中，然后被李长音牢牢握在手里！
　　赤炎灼烧手掌，李长音痛得满脸冷汗，洛一秀见状连忙让星辰拖住他，又以星子包裹他的双手。片刻后火焰熄灭，但他早已手心一片血肉模糊，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九叶莲华被烧掉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都保住了。李长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眼睁睁看着那美丽的纯白仙株在他手中急速枯萎——
　　他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化为飞灰的九叶莲华：“怎么会……怎会如此……？师、师尊！我——”
　　洛一秀也惊呆了，这时从天边飞来一道剑气直直刺入白灵薇的额心！
　　她惨叫一声，终于昏死过去，被赶来的林洲抱住。林洲低头查看了她的状况，心中一片冰凉，怒喝道：“白雀！！！”
　　洛一秀连忙收了中天大衍术，众人便见星辰境急速地撤去汇聚在他跟前，最终凝为神剑轩辕十四！
　　白雀御剑落下，平静道：“我没杀她。”
　　林洲大怒：“但你一剑断了她所有经脉，以后这孩子还如何修仙？！白雀！你竟敢在诵春岛如此毁我青玉门内门弟子！这件事若不给交代，休怪我亲自上南冥仙宗找垂云真人讨要说法！”
　　白雀蹙眉：“你那弟子中了血阴宗主的‘诉衷情’，若不彻底断去，她还是会成活傀儡！”
　　“除去诉衷情不止一种方法，你却偏要用这般暴烈的手段！白雀！你欺人太甚，我青玉门不欢迎你！春日宴便到此结束吧！”
　　她拂袖而去，留下白雀伫立在原地无言以对。洛一秀收起神剑，随即飞到茫然无措的徒弟身边着急道：“快让师尊看看你的手！”
　　李长音轻声道：“师尊……我、我不疼，但是九叶莲华……”
　　洛一秀看着他破败的手心里捧着的一抔飞灰，自然肉痛，但他更痛的是徒弟这一双手，便安慰道：“九叶莲华虽然少，但也不是就这么一朵，师尊以后再找就好了——你、你这傻孩子，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好好一双手，怎么烧成这样……”
　　李长音低着头，默默看着师尊捧着自己的双手，漂亮的脸上尽是懊恼；不知为何，血肉被灼烧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变成一股混杂着羞耻和酸涩的雀跃。
　　他想，我连九叶莲华都保不住，甚是对不起师尊，但师尊不仅没有怪我，还担心我的手……
　　洛一秀絮叨完，最终叹了口气，安慰般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道：“今年的春日宴怕是搞砸了，我们先回云瑶，到时候让你刘师伯亲自给你看看。”什么生肌活血的药统统来一遍，就不信治不好这双手了！
　　由于血阴宗入侵，再加上青玉门主林洲动了真怒，春日宴最后不欢而散。
　　应子商出来的时候面具男已经在外面等他了，他上前行礼，道：“羽先生。”
　　羽先生点点头：“收获如何？”
　　“拿到了第三名。”
　　“足够了，你是应氏一族的嫡系，本就不稀罕这些东西，低调行事就好。”
　　应子商点点头，迟疑片刻道：“没想到血阴宗主竟然能炼出诉衷情这样的东西……我听说诉衷情不仅能控人心神，还会吞噬神魂……青玉门那个女弟子被白雀断了经脉事小，魂魄不全才事大吧。”
　　“放心好了。”说罢，羽先生捻着指尖飘忽的两根赤红丝线，又抬头看向远处李长音的背影微微一笑，手指用力，生生把那几根从他身上牵出的诉衷情碾得粉碎！
　　“——不过雕虫小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