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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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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只剩下一片金黄的余晖。
汴京城内,一辆辆奢华的马车自各大府院而来,朝着皇宫而去。
车内各家小姐无不精心装扮过,今晚是为犒赏熠王殿下以及军中将士设宴,子书熠年十五就在边关,去时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如今这接风宴,通知了带家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其用意了。
到了宫门口,男人们在前面寒暄,后面夫人小姐暗自比较,有的明艳有的素雅,有的浓妆艳抹有的略施粉黛,气质各异,一时间倒是没分出明显的高下。
直至最后两辆马车姗姗而来,文丞相自诩百官之首,每次都要最后出场方显身份。其千金也是袅袅婀娜,面容姣好,一身端庄贵气压过在场所有女子。
众人在宫门口客气礼让一番,最后还是按照官阶顺序往宴席的崇贤殿走去。
宫女内侍托着精致的玉盘进进出出,在繁花细纹的黄花梨木桌上放下一叠叠这个季节难见到的瓜果,金觥玉盏,美酒飘香,甚至连往日的渺渺丝竹之声也撤了去,换作几人在殿外高台击缶。
其音激昂,听得不少武将心潮澎湃。
殿中高位上是包金嵌玉的龙椅,龙头龙爪带着冲天而起的气势,下方两排金柱,皆是龙纹缠绕,柱子后方拉了几道帘,帘后为女眷入座的地方。
崇贤殿的缶声渐渐高昂,伴随着一声“战神到”升到了极致,又攸然停下。
子书熠一身墨色长袍,簪为墨,冠为墨,只那领口和袖口镶锈着银丝云纹的滚边,行走间,腰间的无字白玉随着步子轻轻滑动,让不少想一睹熠王风姿的人低下了头。
待他刚走到最前方的位置时,皇帝紧跟着出现,宣布宴席开始。
殿外缶声再起,舞女鱼贯而入,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宫外,天下楼里掌声阵阵,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语气激昂:“……只见千钧一发之际,十万精兵从四面八方赶到,杀声震天,飞箭如雨,熠王跟着从天而降,一柄金枪直取嘟噜守将项上人头!其余手下吓得弯刀一丢,竟是转身弃城而逃!可他们没料到,城北出口早已经熠王占领,此去不过是自投罗网!”
“好!”食客们用力鼓掌,碎银铜板饰物纷纷砸上台,“再讲嘟噜王被擒的那段!”
周十三嘿嘿嘿搓着手,对小伙计道,“小节,再多写几段这样的,真是百听不厌。”看看这银子给的,真叫人心花怒放呀。
小伙计叫林小节,在隔壁街书院读书,不仅长得斯斯文文白嫩俊俏的,还作得一手好文章,小小年纪从秀才一路考到举人,明年春闱准备下场,是热门的状元人选。
因前掌柜对他有救命之恩,下了学就经常来酒楼里帮忙打杂,什么活都愿干。
林·准状元·小节听了没觉丝毫不妥,点点头,“明日给你送来。”
周掌柜顿时笑眯了,“还是你最好。”
周掌柜悲愤磨牙:“不像宋析,见色忘友,色令智昏,不给我做一个月苦力休想离开京城!”
“正好,我就不用去武林大会了。”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周十三浑身一僵,慢慢缩起脖子,对面的林小节无辜地望着他。
缓缓转身,“咳教主,您听错了,刚才都是幻觉,幻觉。那什么武林大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您轻功好,要去吸引火力呀,那些武林正派一见我们保准会疯,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追不上您,我们又能愉快的搞事了呀。”
宋·假教主·真炮灰·析:“……”
是的呢,当初青天教大换血,选教主就是因为他轻功好,可以逃脱武林各派的追杀呢。
这么久没被气死。
全靠要寻人支撑着。
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吧。
宋·面无表情·析转身去后厨,听说今天要做香酥鸡腿。
厨房几个伙计踩着轻功忙得团团转,颠勺的扭着腰顾着几个大锅,切菜的耍着十把大刀,萝卜片漫天飞舞,杀鸡的满院子飘着拔毛,毛扒光了,鸡也累死了。
还有一伙计从院外跳进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嘿嘿嘿跟你们说这次宫宴真是热闹,京城有资格去的小姐们都去了,乌压压一片人。尚书府的李小姐也不知哪儿学的桃花舞,那罗裙就是一朵桃花样的,一动满堂的花瓣飘香,则啧啧……我正看兴头上呢,熠王突然我藏身的地方望过来,吓得我差点找不着出宫的路。”
杀鸡的伙计路过,给他糊了一身鸡毛,“叫你成天偷奸耍滑,正事不做。就知道溜进宫看八卦。”
那伙计理直气壮还嫌弃:“都说了我是去找御厨偷师的,哼,他们最近都没出什么新花样,真没用。”
说完又继续八卦:“还有还有,除了李小姐,还有太尉府的南宫小姐,绘了一副了熠王进城时画作,别说还真像,更厉害的是丞相家文小姐,临场作诗,赞扬了边关将士的功劳,被皇上当场许诺可以满足她一个愿望……”
宋析抿住嘴角,手里的鸡腿突然就没了味道。
那一份冲上云霄的雀跃被暴风雨袭击得掉进了深渊,沉沉的乌云迎头罩了下来。
失落。
沮丧。
难过。
一国王爷,哪怕不三妻四妾,也不可能不娶妻的啊。
好难过。
就是难过。
才刚刚见到。
那伙计还在叭叭叭,有人打断:“你直接说最后二皇子选了谁?”
“我这不没看到最后嘛,哪儿知道他老人家选了谁。”
宋析垂着眸子,“再去探。”
“诶嘿嘿嘿嘿俺,去,也!”
宋析慢吞吞回屋了。
不多时,伙计炯炯有神回来报告:“皇帝果然要给熠王赐婚!”
“结果你猜怎么着?”
“熠王拒绝了!”
“熠王说他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只是多年前分别了就没见过,他这次回来就是要找到她!”
“还说只想和她厮守一生,不要其他人。”
“你没看到那些小姐们失落又羡慕的表情啊……”
吧啦吧啦。
吧啦吧啦。
宋析心口滞了又松,松了又窒,忍无可忍打断:“宫宴何时散?”
“已经散了,我怕被发现又在宫里绕了几圈,结果飘太快好像把一个宫女吓晕啦。”
颇为自豪。
宋析把人赶了出去,在衣柜里翻了翻,半柱香才选好一套衣服换上,消失在夜色里。
战神府只有一个主子,宋析很容易摸到了亮着灯的书房前。
窗户上映着一道身影。
被灯拉得老长。
宋析屏住呼吸,不太敢去见。
那个人,在八年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是他唯一的信念。